林隐现世父母早亡,十来岁便早早辍学出了社会,都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过这种大考在即的紧张感了。
理修场地在衡岳殿广场外,弟子众多,桌椅排列整齐一眼望去看不到头。林隐回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人群,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心中莫名扬起一股落寞之感。
忽的,肩膀一重,强而有力的手显现而出,林隐一扫落寞之感浅然一笑,回头轻笑道:“别闹了,马上就开考了,我们抓紧进去吧。”转头定睛看到来人心头骤然一紧,神色倾然一变。
“林师弟,怎么?等沈倦啊?可惜让你失望了。”黄建依旧折扇轻摇,身上散发的傲慢气息比往日更胜,熏得林隐心中的厌恶更胜。
他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打量着林隐,又道:“看在大家同门一场的份上,劝你们还是早早认输,今日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让沈倦继续留在宗门内,如何?”眼神轻蔑的朝林隐挑了挑眉。
黄建这人平日做事滴水不漏,和他的人设一样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没把握的事情向来不会干,此次他这般断定自己能拿到第一,莫不是其中有鬼?倘若真是如此,这次岂不凶多吉少。
思绪正飘然,一道凌厉带着攻略性的声音传来:“多谢好意,但不必了。”
沈倦飘飘然走来,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亮眼,唇边的一抹笑勾的人心荡漾,引得四周女弟子们瞩目不忘。
缓然走至林隐身边,眼神看向他的肩旁,一抹嫌弃的神色悄然爬上脸庞。忽感腰间一紧,恍惚间沈倦竟揽上了他的腰,他微微一发力,林隐整个重心朝他而倒,撞向了沈倦厚实有力的胸膛。耳边传来沈倦低语:“林哥哥,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你以后可要注意哦。”
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叫不喜欢别人碰我?搞的好像我俩是什么亲密关系一样。
“师兄就这般笃定能赢吗?你这提前庆祝的毛病得改改,不然要是输了得多难看啊。对了,今日怎么没见你的小跟班呢?”
闻言,黄建“唰”的收起手中玉骨扇,脸色颇为难看咬牙切齿道:“沈倦,你……。”
沈倦冷笑,“劝师兄还是快些去吧,晚了可就来不及进考场了。”
看着黄建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隐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沈倦抿唇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他的入场证在哪小跟班身上,我就略施小计让他住茅房喽。”
“噗嗤”林隐忍不住一声轻笑,沈倦说到底还是个少年,这般小伎俩倒很符合他的性子,心中竟觉得这样的他还有些可爱。转回心神想起黄建方才说的话语又不免担忧,看着他道:“他方才这么笃定能赢,这其中只怕是有问题。”
似乎感受到了林隐的不安,沈倦拉过他的手抚摸道:“哥哥别担心,只管尽全力应对便是,余下的交给我就好。”
他这番话犹如一剂定神药,安抚了林隐心神,也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随时会发芽的种子。
“走吧,我们进去。”沈倦笑着牵起他的手向场内走去,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然慢慢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少年伴他左右。
“场内严禁喧哗,严禁交头接耳,若有舞弊之风定严惩不贷,取消大考资格。”场中央的寂严长老一字一句严厉喝道。
“此次大考以‘为何修习’为题,写一论述,一炷香为限。”
林隐心中暗笑,写作文啊?这还不手拿把掐,要知道他读书那会九门科目唯独语文写作次次满分,还上过学校的宣传栏。这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沈倦呢?心中漠然担忧,眼神不经意间瞟向了不远处的沈倦,只见对方也在看向自己,两道目光交汇林隐慌然低下头,对方还有心思看他,看来心中是有把握了。
整个理修大考出奇的顺利,而真正担忧的是明日的法修大考。
傍晚,林隐看着天上一轮悬挂的弯月出神。人们都说月亮可寄托思乡之情,若当真那便代他替现世的父母祭拜一番吧。原本他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慈祥的母亲,严厉得父亲,家中经营钢铁生意操持着一家小公司,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一家人也无需为生计发愁。
可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将他身边两位至亲一并带走,幼小的林隐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段痛苦的时日的,只记得当时所有的亲人争抢他的抚养权,最终他被判给了舅舅收养,有人照料本是一件好事,但好景不长,舅舅收养他只是觊觎他父母留下的百万遗产,当遗产转至他名下,林隐自然成了寄人篱下让人生厌的遗孤。舅舅一家的唯利是图贪得无厌让林隐既恶心又窒息,成年后他第一时间搬离出去,独自远居。
现下他在这异世,只怕今年连个祭拜的人也没有……
第二日一早,林隐早早来到了法修大考擂台熟悉现场。今日他要是能挤进前三,第一也就有很大希望了。
擂台的方式很简单粗暴,所有弟子同台竞技,打倒或主动认输都视为淘汰,直到只剩最后八人时长老才会喊停。接下来则是八进四、四进二、二进一。
“哥哥,你来得好早啊,咦,哥哥昨晚没睡好吗?不会是担心我被逐出门睡不着觉吧。”沈倦边说边凑近,盯着林隐布满血丝的瞳孔笑道。
林隐漠然道“沈倦,你很自恋你知道吗?而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嘿嘿,哥哥别生气,放心好了,若真被逐出门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样我会伤心的。”
然而不远处的黄建看着两人的身影幽幽一笑,悄然朝身后几名弟子使了个眼色,几名弟子接到了示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林隐两人身旁。
“情义第一,名词第二。大考严禁伤人性命仅此一条,余下各自发挥,法修大考现在开始!”随着长老一声令下,弟子们顿时个个汇聚灵力,先行淘汰身旁之人。四周扬起一片灵力带动的风声,竞争激烈无比,林隐本事先做好了一番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这千人争夺的场景也不免愣了神。
“弟子徐子昂,败!”台上长老高昂的声音报着被淘汰的选手,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刺骨的寒风般让林隐胆寒。
手掌传来丝丝温暖,低头一看沈倦不知何时牵起了他的手。腰间佩剑已然出鞘灵光乍闪,耳边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利剑撞击两股澎湃的灵力交汇,鬓边发丝随风飘扬,林隐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股拉力紧随其后瞬间将他拉向前方。沈倦边游刃有余迎击对方凌厉的剑招边关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小心身后。”
险些遭遇淘汰,心中瞬间警惕,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参赛。本想一同迎击,却被另一弟子将剑拦在胸前,挡住了去路,那弟子来势汹汹,不像善茬,一双冷峻的双眼紧紧盯着林隐。这不像是来比试倒像是来取他狗命的阎罗爷,若不是在大考林隐只怕早就脚底抹油打退堂鼓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倦喊道:“别怕,你实力不差,还记得我们比试的那几招吗,相信你能赢的。”
那句“你能赢的”穿透喧嚣深深的刺入林隐耳膜,他恍惚了一秒。他听得最多的便是别人的pua和否定,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定的相信他。
原本的委顿一扫而光,体内灵力因这道外来的“坚信”沸腾起来,流转得前所未有的顺畅。手中长剑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发出细微、愉悦的嗡鸣,剑身微光流转。他摒弃了所有想要退缩的杂念,心中唯有一剑。
对方见此情形,顿时手腕一翻将横在林隐胸口的剑径直刺向胸口。林隐将全部灵力汇聚于脚底,脚下步伐顿时玄妙无比,身形如流云般巧妙的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剑。心中一声冷哼,看来他的猜想没错,这人果然是冲着取他命来的。
同时,他拿起手中长剑,灵力聚集在剑刃之上,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锋锐,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割裂。这一剑朴实无华却快速的凝聚起众多精华。
剑光一闪而逝,忽的响起一声如玉石交击的脆响,,对方手中的剑只剩一道剑柄,剑尖“叮当”落地,对方似乎并未料想道这一剑的威力竟有这般大,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
“弟子黄晋,败!”长老报幕声响彻云霄般传来,只见对方狠狠瞟向林隐,一副不服气的神情愤然向场外走去。
原来他不是真的打不过,他只是需要有人告诉他,他能行。
不远处的沈倦眉目含笑看着林隐,道:“哥哥,我说过你很厉害的,没说错吧!”那人自然不是沈倦的对手,解决完那人他还顺手清理的周遭对手。
林隐回之一笑:“是,没说错。你说的都对。”话尾语气上扬,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这话带着浓厚的宠溺味道。沈倦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得逞的笑。
有了一次实战经验,后头的可谓是轻而易举。一柱香已过,场中剩余不过寥寥几人,当然,其中自然有黄建,他正咬牙切齿死死瞪着两人。
“第一轮比试结束,余下八人还请做好准备,明日参与第二轮比试。”台上长老厉声宣告,林隐悬着的一颗心稍有缓解,总算是过了第一轮,可明日的第二轮面对更为强劲的对手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