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河枕月 第17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今日除夕家宴，陆府却十分寥寥，巨大的餐桌上，唯陆明远和陆允川面面相觑。

陆允川的母亲去世的早，从小就是由姑姑慧贵妃陆清棠一手带大的。可自从姑姑入了宫后，偌大的陆国公府就剩下他们父子，显得格外冷清。

今生，他留在了京城，但横亘在父子之间的沉默与疏离，却不曾散去。就像今日，陆明远依旧像往常一样，早早用完饭便准备动身前往书房。

陆允川望着父亲不知何时起已微微佝偻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记忆中，他一直是他心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英雄迟暮，尤其是在母亲去世后，这种衰老更为迅速。

前世父亲身死的画面一闪而过。

“父亲。”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明远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回过头：“何事？”

陆允川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举起酒杯：“今日除夕，儿子敬父亲一杯，愿父亲岁岁无虞，长安久乐。”

“你……”陆明远彻底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儿子。

“今日父亲早些休息，明日休沐，父亲若得空，不如同儿子去醉仙楼小酌几杯？听说他们新进了不错的江南春。”

陆明远望着眼前已然长成、英俊不凡的儿子，眼眶竟有些湿润。自爱妻离世，妹妹入宫，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唯一的儿子相处，只会用严苛和沉默来掩饰内心的关切。儿子留在京城了，他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就如同现在一样，他心里炸开了喜悦，却还是化作一个干涩的“好”字。说完，竟像是怕泄露了更多的情绪，匆匆离开厅堂，只是脚步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一旁侍立的连舟看着国公爷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偷笑，随即对陆允川道：“公子，今夜陛下在宫门城楼放千灯祈福呢，您要不要去看看？没准还能见到公主殿下呢。”

陆允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思念早已蚀骨，只是如今她明面上还是待嫁之身，他不便打扰，恐落人口实。

“去醉仙楼。”他敛起情绪，淡淡道。

醉仙楼雅间，方思远正自斟自饮，凭栏笑看楼下猜灯谜猜的热闹。见陆允川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对面，还顺手使唤他的小厮：“阿银，帮我拿个酒杯来。”

方思远挑眉：“稀客呀，怎么？有事求小爷？”

陆允川自顾自倒满酒：“能有什么事，来找你喝酒，不醉不归。”

方思远夸张道：“奇也怪哉！没事你居然想起我来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许醉意，忽闻楼下传来一阵喝彩，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立着一位少女。少女一袭红衣，虽面上覆着薄纱，却难掩其通身倾世的风华。那身灼目的红，宛如涅槃的凤凰，耀眼的让人窒息，更不论说她那双不容忽视的丹凤眼了。

陆允川只感觉到呼吸一窒，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叫嚣着，在酒精的作用下破土而出。他瞬间起身，走向那片耀眼的红。

“哎？！哎哎哎！不是说陪我不醉不归吗？”方思远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跳脚，“陆允川，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

楼下，小二笑着宣布道：“这位公子答对了！”

陆允川指了指还在呆愣的崔枕月，对小二说：“这魁首灯，替我包好，送给这位姑娘。”

崔枕月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那盏轻巧无比的灯笼，指尖轻颤，低声问道：“表哥……你也来看灯？”

陆允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了指楼上雅座：“嗯，方才和思远喝酒呢。”他顿了顿，解释道：“这灯谜出自《西湖游览志馀》，小时候姑姑带我们一起读过的。”

崔枕月恍然，怪不得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她轻轻“嗯”了一声。

自初定礼之后，两人未再见过面。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她瞬间忆起雪夜那个轻轻的吻，她的脸颊不自觉的灼烧起来，幸有薄纱遮掩。

两人一时无话，空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悸动的沉默。

“走走？”耳畔传来陆允川清朗的声音，若仔细听，能听出来其中夹杂着一丝轻微的颤抖——怕她不答应，又怕她勉强答应。

许是今夜灯火太璀璨，气氛太温柔，崔枕月仰起头，莞尔一笑：“好。”

陆允川轻轻松了口气。

长街上人头攒动，两人并肩而行，免不了碰撞。陆允川的耳根早已经红透，无数次想伸手护住她，却又恐唐突。而身侧的崔枕月又何尝不是心如鹿撞？时不时被人群挤着向陆允川靠近。

又一个匆匆忙忙跑去前面看灯的男子，撞到了崔枕月，陆允川下意识把她揽入怀里。隔着厚厚的冬衣，崔枕月感受到自己和他剧烈的心跳声，她埋首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赧然：“……要不，我们还是回醉仙楼吧？”

“好。”陆允川温柔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两人这次避开了喧闹的主道，沿着河边往回走，虽无耀眼的灯盏，安静的河畔此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气氛太过旖旎，崔枕月主动寻了个话题。只是他们之间，除了共同的复仇目标，似乎有些乏善可陈，她低声道：“江沅芷怀孕了，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有何疑点？”

“前世她根本没有这么快怀孕，而且……我怀疑她和御林军指挥使叶之阳有染。毕竟前世这位指挥使可是帮了大忙。”

陆允川讶然，立刻将前段时间去叶府之事和盘托出：“……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证，故我这几天一直派人盯着叶之阳，奈何他诡计多端，行事滴水不漏，根本抓不住把柄……”

“我也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有声张……”

两人同时陷入沉思，眉头紧锁。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同时抬头，眼里闪着光芒。

陆允川轻笑：“月儿先说。”

崔枕月红唇轻启：“既然线索难寻，那就设计，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陆允川温柔一笑：“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