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淮脸色骤变,拳头捏得咯咯响:“当初说好一百彩礼,现在坐地起价?”
他带来的兄弟们顿时炸开了锅。
“你们周家这是要明抢啊?”
“傅哥,我看这周家人就是欠收拾。”
哐当一声,傅明淮踹翻了旁边的凳子,“耍赖耍到老子身上来了,今天就让你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等周小柒开口,老太太尖着嗓子道:“你还要打人是咋滴,你要拿不出钱,我孙女今天就不嫁了。”
“我这克夫的命格,不嫁他,还有谁敢要?”周小柒掰着手指头数,“前头三个定亲对象,一个被抓了,一个死了,还有一个……”
随着她一个一个说完,傅明淮身后那几个兄弟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情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你!”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
她本就是想拿捏傅家,哪是真要退婚。
僵持间,傅明淮突然一把揪住周荣辉的衣领。
他叼着烟冷笑:“老太太是不是忘了上回的事了?”
随后将烟头在周荣辉胸口碾出个焦黑的印子,吓得周荣辉直往后缩。
正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众人都猜测这婚事怕是要黄了。
就在这时,周小柒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到傅明淮身边,轻声道:“傅明淮,吉时快过了。”
这一句话,让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
傅明淮转头看她,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啪地拍在桌上:“这是一百块,要就拿走,不要……”
他冷笑一声,“以后出门小心点!”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打横抱起周小柒,大步向外走去。
院门外,迎亲的锣鼓声适时响起,仿佛在为这场较量画上句点。
见傅明淮走了,邻居们也失了继续看热闹的兴趣。
不过还是小声嘀咕着。
“周家丫头学习好,模样也好,咋就嫁了个这样的人呢?”
“女孩子学习不学习的有啥用,最后还不是要指望着男人。”
“你这话不对,国家可是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咋就不行了?”
“这男人看着可不好惹,小柒丫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到时候嫁过去还不得一天照三顿打?”
……
等人群散去,周家人开始抱怨。
“有钱讲排场,没钱出彩礼,真是抠死了。”
“好面子穷讲究,指不定借了多少钱。”
“哎呦,那丫头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不会回来跟咱们借钱吧?”
“行了,都别在这儿碍眼了。”周家老太太板着脸教训了一通,今日她被傅明淮落了脸面,正有气没出撒,听几人这么一说更是火大。
“如今连小柒都嫁人了,我家青莲可咋办,要不让慧芳下乡去吧。”
卫秋蓉眼眶通红,一想到周青莲连城都回不了,当即便要掉泪。
“大嫂你这话说的,我们慧芳好端端地干嘛要去下乡?”杜美枝脸色难看。
有了这一出,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婚礼上,二伯娘姑姑们帮忙招呼客人,来的大多是周家的亲朋好友。
傅家亲戚一个都没来,只来了一群狐朋狗友。
傅明淮虽然成分不好,但他在这一带打架是出了名的狠,所以不少街溜子愿意跟着他混。
更是经常说些好听的话哄他开心。
大家伙正开着玩笑,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
“刘哥来了。”
众人纷纷望去。
一个长相普通,但嘴角一直挂着和善笑容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刘卫东,身旁还跟着一个长得明艳动人的女人。
旁边还跟着一个长得憨厚老实的男人,看面相与赵清雅有三分相似,是赵清雅的哥哥,赵学舟。
跟周小柒一比,身旁的赵清雅瞬间黯然失色。
赵清雅是钢厂厂花,虽然也长得好,但没啥文化,自然比不上有文化,又重活一世,气质独特的周小柒。
此时,她的表情同样难看,看向周小柒的眼中满是嫉恨。
而周小柒仿佛没看到一般,还对她笑了笑。
“恭喜啊明淮,弟妹一看就是贤惠人。”刘卫东嘴上说着吉祥话,眼睛却不住往周小柒身上瞟。
“既然结了婚,以后就少打点架,好好过日子。”赵学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傅明淮挑了挑眉,没搭腔。
“听说周妹妹是高中毕业,不知现在在哪里工作?”
赵清雅是南方人,跟着母亲改嫁到了京市,长得娇小可人,说话也是吴侬软语,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刘卫东最是喜欢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暂时没工作。”
周小柒答得坦然,之前得到的两份工作都被她卖了。
将近两千块钱还放在空间里。
买家具,衣服,自行车等花了一部分,还剩下不少。
“唉,这年头,光有学历也没用,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是以后要辛苦傅明淮了。”
“说的对。”她斜睨向傅明淮甜甜一笑,“那你养得起我吗?”
“放心,以后你吃肉,我喝汤,养不起谁也得养得起媳妇不是。”傅明淮搂着周小柒的细腰,笑的痞气。
赵清雅却是气的脸都扭曲了。
人群里,程小山假装喝着水,目光却始终黏在周小柒身上。
长得这般乖巧,真是她将王铁柱等人弄去下乡的?
沈玉梅穿着体面的衣裳,闯了进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周小柒,更没想到这丫头竟成了她表弟媳。
想起前几天在供销社的冲突,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前几天在供销社,她说了什么来的?
好像没说傅明淮啥好话。
“你来干嘛?”傅明淮面色不虞地斜睨着沈玉梅,语气不善。
“怎么说你也是我表弟,我怎么也要看看啥人愿意嫁给你这样的人。”
沈玉梅掩饰着心里的尴尬,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斜睨了周小柒一眼,“也不过如此,见了表姐也不知过来招呼。”
一想起那日的事,沈玉梅就全身不舒坦,这周小柒分明是知道她是谁,偏偏喜欢装相,让她出丑。
傅明淮嗤笑一声,“我可不配有你们这样的亲戚,你又是哪来的大脸,过来蹭吃蹭喝,赶紧给老子滚。”
“你当我愿意来呢!”
算起来,沈玉梅的母亲是傅明淮的姑姑,但自从傅明淮外祖被判为黑五类后,两家便基本上没啥来往了。
傅明淮自然也没请沈家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愿意来你还来,是来蹭饭的吧?也没给随礼,倒是舔着脸来吃饭。”二伯娘脸拉的老长,鄙夷地瞅着沈玉梅。
大姑二姑也随声附和,一起挤兑沈玉梅,给沈玉梅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看向一旁的周小柒,气鼓鼓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是好东西。”
“就你是个东西,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快滚。”
“小柒,你记住,你是咱老周家的人,谁要是敢欺负你,二伯娘都饶不了他。”
“就是,咱周家人啥都吃,就是不吃亏。”二姑跟着在一旁支招。
“知道了,谢谢二伯娘,二姑。”周小柒垂眸,敛去眼底的神色。
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纽扣,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又轻又软,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她忽然凑近沈玉梅,呼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耳廓,声音甜腻得像是浸了蜜的毒药——
“当初既然断了亲缘关系,如今就该老实避开,你要是再敢来占我家便宜,我就把姓朱的小子给你丈夫送去。”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在沈玉梅天灵盖上。
没人知道她曾抛夫弃子,那段往事是她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能怪我们吗?黑五类是要遭批斗的,他父母咋死的,你问问,谁敢跟他们沾边!”
沈玉梅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吃席,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活像身后有鬼追似的。
傅明淮神色如常,继续招呼着客人,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周小柒则转身回了屋,从空间里取出几包糖果,想着毕竟是邻居,关系处好了总没坏处。
刚走到院中,就听见隔壁屋里传来孩子撒泼打滚的哭闹声——
“我不管!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尖利的女声骂道,“那黑五类摆的酒席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怕吃了让人戳脊梁骨!”
哭闹声渐渐小了,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盆,眼珠子滴溜溜地往院里瞟。
“哟,傅家媳妇,你们结婚咋不请邻居们吃席呢?”她扯着嗓子,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周小柒故作惊讶:“咱们这儿还有这习俗?”
“远亲不如近邻嘛!”女人撇撇嘴,晃了晃手里的盆,“再说了,你们那么多桌菜,吃不完也是浪费,不如给我们家孩子盛点,他最爱吃肉了。”
旁边一个满脸褶子的大娘也凑过来,装模作样地叹气:“哎哟,孩子哭得多可怜啊,你就给他盛一碗呗。”
周小柒微微一笑:“大娘这么心疼孩子,不如让他去您家吃?我今儿可瞧见您家炖了只老母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