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议室的门,大家已经拿上碗围在长条桌前。
南星向他示意碗筷在哪里,伸手递给他:“和他们吃饭都靠抢,以后吃饭得来快点。”
陆月白木然地点点头,心中对南星形象的震惊还未散去。
凑到桌前,桌上的红烧土豆和辣椒炒蛋已经空了大半,只有素炒包菜还多着。
他机械地咀嚼,原来的震惊和伤感完全没了,只有舌尖上食物的味道。他开始想念家里的饭菜,再吃一口,甚至开始想念学校食堂的饭菜。
陆月白注意到其他工作人员没有来,问了身边最高的大山,大山说:“我们吃完了,他们再吃。”
林林切了一声,冲他小声地说:“背着我们吃好的。”
有人说:“他们的肉会多一点,但也不好吃。”
陆月白惊讶原来不是苛责,而是真的做饭难吃。
周边无一不加入对饭菜的吐槽。八个小孩就你一言他一嘴的说起来了。
可说归说,饿起来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一周后,负责人之一亮哥宣布在暑假末尾会进行排名淘汰。在暑假教的歌曲和舞蹈里面抽签,大家进行表演,负责人打分。
八个人只会留下六个人,倒数两名会被淘汰掉。
大家回到宿舍,门一关,哀嚎声响起。
“我靠,那我这个暑假结束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哥,还有我……”
林林丧气地说:“他说是六个人可以留下,但是也要达到一个标准。”
南星提议:“反正接下来的训练肯定要好好练。我们先把学过的列出来,对着练,哪个不好就练哪个。”
“就算练了,也还是有人会走啊。”
大山接茬道:“如果走了,我就去另外一个家公司,见面可别不装作不认识。”
七仔不爽:“大山你可是在前面的人,说这话找打呢。”
“大山哥说的是一种可能。万一抽到不熟练的,万一没有发挥好,都有可能,就像学校考试排名一样。”陆月白扭头看向南星,正要带回到刚才的建议,只听见七仔不同的关注点。
“??为什么大山就是哥?”
另外几位也胡搅蛮缠,南星也好奇地围在他旁边看戏。
“小白快叫哥!你比我小。”
“我也要听,叫一声哥,我罩你。”
这一搅,注意点就歪了,少年们开始对年龄。大山是最大的,从大到小挨个排下来是南星、林林、小四、小五、小白、小六、七仔。
“七仔,你现在改名叫八仔吧!小白都比你大。”
南星煽风点火:“八仔八仔八仔~”
“我会不习惯的……”七仔灵机一动,“但小白是最迟进来的,我是师兄!”
大山:“你们好无聊啊。”
陆月白:“谁有纸?来列我们学过的东西。”
七仔:“大山,你被叫了一句哥就真的罩着小白了!我靠,我也要。”
南星递给七仔一个本子:“好了,七仔你的字最好看了,你来写,我们来想学了什么。”
七仔幽怨地暴躁撇嘴:“哥……写不过来。”
南星被他逗笑了:“把笔给我,我来。”
写完,林林还找老师把名单对了一遍,确保他们没有遗漏的。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时,南星反常地吃到最后。
林林站在门口,一脸不屑:“星崽你不会要等我们上去了,自己留在17楼偷偷加练吧?”
南星:“哈哈我要加练,怎么会舍得放过你们呢?”
林林溜之大吉:“别别别,我要午睡了。”
陆月白关掉录音机,离开训练室,经过办公区时,看到南星站在亮哥旁边。
声音隐约传过来。
“如果大家都表现得很好,能都留下来吗?”
“这个啊……目前来说,不是所有人都达到了我们的预期。”亮哥没有正面回答,“星崽你正常发挥,留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月白停下脚步,往回走了一点,避开办公区带条纹的透明玻璃。
“那林林他们呢,有什么地方要改吗?”
亮哥哈哈大笑:“你这比他们自己还上心呢。你去问你们的老师,我可搞不懂,说不定你懂的比我还多。”
没有了声音,陆月白往边上又挪了几分,要是再不出声他就走了。
下一秒,南星出现在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
晚上,南星又讲起大家搜集的歌舞名单,自然而然地说:“下课去找老师帮我们纠正吧,虽然是老板决定,但老师肯定会打分。”
陆月白默默旁观。
南星却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笑了一下:“小白,你这样崇拜地看着我,不会是想认我当大哥吧?”
陆月白摇头拒绝,哼起今天学的歌。
南星:“林子都有,我比他大,怎么不叫我啊啊啊。”
陆月白:“那你让他叫你哥。”
南星准备欺压林林,对方甩给他高傲的下巴:“星仔,你就做梦吧。”
也的确有效果,少年们课间找老师指导,课下自己加训,比以往更认真努力。
这样心无旁骛的行动冲淡了一开始那种乌云笼罩,情绪低迷的氛围。
在加练时候,陆月白还注意到,南星对唱跳比较弱的小五和七仔多了一些指导。
时间弹指间就过去了,只剩下一周。
亮哥告诉他们有新加入的成员。少年们在课堂上见到了五位新成员,的确如所说的那样,唱歌跳舞都很不错,他们是有底子的。
最后一周很快就过去了,甚至没有多的时间来和新人建立关系。考核最终只留下了五个人,南星大山陆月白,还有两位新来的。
在无人关注的地方,五个少年成立组合east red star正式出道。
从出道以来,公司在网上不停地发布他们唱歌、街舞,跟一些热点视频翻拍。谁能想到,他们真的有了一些粉丝!在社交平台上越来越多的人在回应他们。
他们的组合被邀请去进行拍照、伴舞唱歌,还拍了几样零食的广告。甚至有了这一次神奇的,站在舞台上,站在大众面前的表演的机会,他们被邀请到一档新综艺进行节目表演。
彩排时,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空荡荡但很多的座位,少年们无一不激动难耐。
大山往台下蹦跶:“下去再弄你那鞋带了啊。”
另外两个队友还在看着台下,欣喜的肆意的跳动。
斜前方的南星侧着身子等他,也跟着一起看往台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被邀请到这么大的舞台进行表演。台下将会有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多的观众。
会有多少是他们的粉丝呢?会有人支持他们吗?
陆月白左腿盘坐在地上,右腿屈膝,又换腿,系另外一只鞋子。
压抑着紧张的心跳,他心想,希望一切都好。
“啊!那里!”
“小白!小心!”
周遭响起尖叫声,脚步声,乱七八糟的。
头顶响起破风的声音,什么东西正在他头顶掉落!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重量狠狠的压在他身上,陆月白听见钢铁撞击地板的声音,铁和肉的闷声。
他被谁护在身下?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倒是一个紧紧的怀抱,温热的身体明显的在颤抖,是谁在颤抖?
“南星!”“月白!”
“快来人搬!”
他在重量下被解放出来,或大或小的长条黑铁被扒拉开,丢在一边。
穿着同样公司服装的南星,和他一同坐在这堆钢铁中,面上的五官痛得有些走位。
“怎么搞的!这个顶怎么就掉下来了!”
“台子都搭不稳!怎么回事!”
陆月白木然地抬头,原本完整的黑色顶棚出现小片空缺,正好是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南星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没能成功。
陆月白跟着扶起他,却被大人拉开。几个人去搀南星,却在碰到他右臂时,被南星面目扭曲的躲开,费了一会劲才扶下台。
台下,大家团团围住。
亮哥眉头紧锁,化作重重的叹气声:“星崽,你……唉……”
陆月白紧跟在南星旁边,手脚也不知往哪放:“南星你哪里痛?”
“腿,右腿。”南星掐住大腿,“屁股和背上也有一点。”
“靠,你别逞强,是一点吗?”大山喊道,“那么多东西砸下来,你别忍着。”
陆月白的脸又凝固了一分。
负责人安抚着:“别急别急……”
“被砸到的不是您,才会说不急。”陆月白的话说出来,让场子又尴尬了几分。
亮哥制止道:“小白。”站到舞台负责人身边,盯住他,子弹一般地输出:“你们的疏忽让我们的人受伤了,怎么办?接下来的舞台怎么办?”
周围几个少年一下紧张起来,他们作为男团出演整个舞台,现在南星受伤了,怎么办?南星的脚怎么样?能坚持出演吗?他们的节目会被换掉吗?
“大家都冷静一下,冷静,”负责人说,“我们已经和医院联系了,现在就可以送他过去。”
南星的右脚踝肿得很高,小腿也没办法动弹。
他被推到住院部,后背和屁股痛,只能翻身趴在白色的病床上。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脑袋。
负责人出了病房,亮哥紧跟上。
陆月白碰了大山,眼神看向两位跟着出去的队友,小声说:“哥去看看吗?我在这留着。”
大山点点头,紧绷着脸,往外走。
陆月白坐在病床前,南星身上厚厚的药膏味传来。
刚才涂药时,南星让他们出去,但隔着门也可以听见南星的鬼哭狼嚎。
现在停歇下来,想法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如果南星没有跑过来……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他……如果这些痛在他身上……这样的假设让他些许的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