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有一种生命力叫“黑色生命力”。糟糕的经历其实未必会带来有问题的人格,有些人在与痛苦的不断斗争和博弈之中生命力反而更加强悍。
它有可能生出与以往完全不一致的性格和行为方式。
这就像神话之中的凤凰涅槃,经历过超凡本身所承受的极限痛苦和抗争后生出的全新的自我,成则涅槃,败则陨落。
这一类是一个人因为经历而被改变了性格和行为处事的独特方式。
绪江秋回去已经是晚上了,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也想体验一下束白等她回家是什么感觉。
“咔哒。”
关门声在玄关响起。屋内很安静,静谧到绪江秋差点以为没有人在家。灯光没有完全打开,入门是玄关的小廊灯,往里走些许只有客厅沙发旁的小台灯泛着暖黄的光芒。
绪江秋环视一周,眸光落在穿着真丝睡衣坐在小台灯旁的身影上。
玄关廊灯将绪江秋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刚把包往玄关柜上随意一放,就听见沙发那边传来束白的声音:“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
束白光着脚微蜷在沙发里,手里捏着遥控器,目光却没落在电视上。绪江秋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里握着的包带——里面还装着没修复完的旧玩偶,针脚和棉絮都带着细碎而未知的秘密。
不,或许.....
她已经知道了。
“嗯,出去逛了一会。”她转身时,束白已经站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绪江秋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是吗?”束白垂眸看她,眼神在她脸上逡巡,没有再接话。她的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轻轻俯下身子,鼻尖慢慢凑到绪江秋的颈侧。
绪江秋感受到耳畔飘洒的呼吸声和肌肤是温热的温度,耳尖渐渐染上绯红。她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太...太近了。
“老婆,我等你好久了。”随着束白温柔的嗓音落下,绪江秋只感觉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炸开,绽放成一朵朵烟花。
绪江秋愣了愣神,眸光偏在她近在咫尺的侧颜上,唇角微抿,伸出手轻轻推开她。
“吃饭了吗?”微红的耳尖似乎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
束白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包带,“还没有呢,没有你我吃不下。”
绪江秋握着包带的手有片刻迟疑,但也只是一瞬间,最终还是任由束白拿过去了。
“先休息一会,饭菜很快就好。”束白将包放在客厅的置包架上,顺手打开了灯。
绪江秋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垂落的发丝正在她纤长的指尖穿绕,被灵巧地扎成丸子的模样。淡茶色的丝绸裙顺滑地垂落在她的膝间,往下是白皙的小腿以及细瘦的脚踝。
绪江秋颤了颤眼睫,脚踝的那抹细白刺到了她的眸中。
她看着束白光着脚走在地毯上,到地毯尽头勾着居家拖鞋穿进去,脚步微快地走进厨房。
绪江秋的视线收回,转而落在沙发旁散发着映黄的灯光上,如今它的光倒显得不起眼了。她慢慢走过去,灯光映着眸底的颜色隐隐约约照出了些许偏执。随着指尖的落下,灯光随之熄灭。
仿若刚刚那脑中挥之不去的念头一般消散。
束白从厨房舀了小半碗汤出来小心地放在桌上,汤用小火慢炖着依旧热在汤锅中,到现在恰是完美时间。
“老婆,先来喝点汤垫垫胃。”
束白将手中的汤放置在桌面的隔热垫上,目光顺着看向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颚看着小台灯发呆的人,眸光微暗,随即勾起一抹温柔而完美的笑容。
“想什么呢?”
绪江秋回过神来,轻轻抬眸看向束白,清亮的眸底蕴着一丝不可闻的探究。
“在想...这么多年,看不出来束总还有这种手艺。”绪进秋的唇边漾起一抹笑,巧声打趣着。
束白有一瞬的愣怔,随后又应对自如地回应她的话:“那来尝尝吗?学的不好老婆不要嫌弃我。”
绪江秋轻笑一声,站起身从容地走向餐桌,束白已经将椅子拉开等待她的入座。
在被注视着,期待着的目光下,绪清秋作出了评价。“很好喝,都不像是一天能练会的。更像是...熟练地做了很多年。”
她在试探我。
束白低低地笑了一声,意识到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百骸。仿佛是内心隐秘的秘密即将要被发现了。
想,又不想。
她确实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汤,她本不会厨艺,但是她在寻找她的时候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她喜欢会做饭的伴侣,喜欢温柔的人,喜欢....和束白背道而驰的一切。
束白一直在改变自己,变成束白知道的,她喜欢的模样。
“说明我很有天赋?”束白不自觉歪了歪脑袋。
绪江秋被她突然的举动一瞬间戳中,她压了压唇角,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汤喝完。
束白又回到厨房做了几道绪江秋爱吃的菜。因为提前处理好所有食材,所以绪江秋也没有等太久,恰好在喝完汤缓腻一会后的时间。
两人吃完饭后各自回了房间洗澡洗漱。结婚五年,后面的四年半她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还记得那天是因为一次突发的争吵,即便翻篇,也没有人再提出要睡在一起了。
束白回到房间,坐在房内的沙发上,脑中不自觉呈现那一天的记忆。
天色已经很晚了,束白晚上回来散发着一身的酒气,跌跌撞撞地就闯进了卧室,绪江秋蓦然被吓一跳后第一反应便是去扶她去卧室的沙发上坐着。
“怎么今天喝这么多?”绪进秋皱了皱眉将人放下便起身去浴室拿毛巾。刚一动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绪...江秋...”束白意识已经恍惚,看见眼前人的离开下意识便制止了。浑浑噩噩的意识被揉杂在一起,那道声音又出现在耳畔,她下意识顺着说出口。
“你爱我吗?”
绪江秋被问的一愣,她以为,她们之间不应该谈爱。
她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听了无数次的负责和体面,已然没有想过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感情。
“那你呢,你爱我吗?束白,或许我应该问的是,我们之间有爱吗?你懂爱吗?”
束白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和挣扎。
“我不懂爱又如何?我完成需要负责的责任就好了。”
绪江秋被气笑了,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眸光中绪着失望的盈光,声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束白!既然你认为只是责任,那就做好你责任的工作,不要再跟我谈爱不爱的问题!......我也不会爱上你!”
束白攥紧手,浑噩的脑袋恢复了些许清明,同样也被这样无情的话狠狠刺到。
但为什么会难受?
明明是她自己先说只是负责任。
为什么?
记忆中的她一直不认为那些所谓的爱有什么意义,反而对她来说,责任意义要大过所谓的爱。
她要对绪江秋负责,更像是一种她应该做的事情。不建立在感情基础的前提,她也无法体会绪江秋的感情,无法给予对等的情况下,尊重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大的范围,她也不需要回馈。
和朋友不一样,朋友只需要利益互换就好了。
心口好像在漏风,被刮的生疼。但她不懂,越是茫然,脑中呈现的却不是挽留,而是越伤人的推离。好像这些话才是所谓“挽留”应该说的话。
“那就好,我也不会爱上你。”
“但我会对你负责。”
回应她的是离开的身影和被关上的门。
记忆中关门的声音将束白的思绪拉回,她轻轻抚上心口。为什么她那么晚才明白那种感觉是心痛,是因为在乎才会痛。
那么晚才发现,她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