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被抄家的旨意刚被下达,卫忠还未被放出,单单只是撤了卫家的御林军,夏季钟便薨逝,时间太巧了。
卫疆问道:“苏芮茼可还在大理寺?”
青松点头。
乌言道:“为今之计便是尽快将茶盐一案提到明面上,不再让他们做手脚,赶在太子即位前稳住局面。”
茶盐一案牵扯甚广,绝对不可让他们在太子即位前攀咬上,亦要防止兵变。
如今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便是柳如阴不会再插手朝中事务,卫家被解除软禁。
皇帝薨逝,宫里上下都忙了起来,消息传播很快,京城中百姓无一不知,举国皆丧。
卫府这段时日在府内确实并未受什么影响,只是被限制了外出,卫疆到了卫家的时候,卫安正在温絮院子里看书。
“大哥可知外面发生了许多事,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喝茶看书,当真是不顾你妹妹的死活了。”
卫安好不心虚内疚,理所当然道:“你大哥我都已如此,这家自然是靠小妹撑起来了。消息传到我们耳朵里,大哥我只觉得爽快解气!”
卫疆同卫安击拳相视一笑,皆是报喜不报忧,卫疆未说这一路的艰险,卫安亦未道在府内浑噩日子的无力,他们都知晓,家是最后的依靠,这些未言明之话亦是家人未说出口的关心。
“娘呢?”卫疆环顾院内,并未看到寻常在院中练枪的温絮。
卫安摇摇头,指了指胸口,“即便爹说他在牢中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娘又怎会不担心。”
卫疆哑口无言,此时的她亦没脸见温絮,她并未能将父亲救出天牢。
是以卫疆只待了片刻,交待了卫安一些事情,便偷偷离开了。
房间内,温絮靠在窗边静静听着二人交谈,透过窗纸模糊的看着早已比离家消瘦许多的卫疆,心中酸涩,可也只能在房间里偷偷的听,模糊的看。
卫疆交待完了卫安,刚回了乌言府上便被太监传告,要即刻进宫,乌言已经选他一步入宫了。
于是马不停蹄换了官服,卫疆又去往宫中。
宫中急召,文武百官几乎都聚集在此,抱团之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储君之位。太子年幼,暂无处理朝政的能力,是以太子即位后需要有人摄政来稳定朝局,这摄政之人,几乎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三波人马,一波主张二皇子,一波推举三皇子,另一半则主张仍旧有皇帝信任的忱礼公公担任。
就在百官声势渐大时,两位皇子赶来。
“参见二殿下、三殿下。”
“都起来吧,在外便听见你们争论不休,怎么,可争辩出了什么所以然?”夏倚卿几步便走到了百官面前,朗笑地看着众人,可那笑中,众人又品出了几分寒意。
夏储休紧随其后,神色不屑,小指掏了掏耳朵,“吵死了。”
二位殿下发话后,下面的官员都不敢再说一句,低着头萎缩,不敢抬眼。
“怎么不说了,方才不是讨论的热火朝天。”夏储休冷哼一声,“太子年幼不可理政,这摄政自然由长子担任,老三,你说呢?”
夏储休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时的野心明晃晃的摆在面上,叫众人都看了个真切,然夏储休确有其资本。
朝中大臣半数都站在夏储休一边,势力庞大,即便外祖柳如阴被压入大牢,十日后问斩,可夏储休未倒,二皇子的根基更深,又为长子,于理亦是众望所归,辨不出错处。
夏倚卿能在此处有着几分机会,则全然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得了些百姓喜爱,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平易近人,得了民声,令他在百姓心中树了颇大的威望。
而反观太子,确实是毫无竞争之力,同官员百姓皆相隔甚远,不得民心,没有势力,即便称帝,也是个真真实实的傀儡模样,被忽略了倒也在意料之中。
夏倚卿不语反笑,就这么看着夏储休。
二人僵持时,有人站了出来。
“二位殿下本乃同根,又何须分个高低彼此,何不共持朝政,不失偏颇?”
二人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左都御史,乌言。
夏储休笑道:“乌大人此言倒是令本宫想起,父皇薨前可是见了什么人?好像是召见了……左都御史,还有一人是谁来着,本宫当真想不起来了,不知到卫都督还记不记得?”
卫疆被点出来时,还藏在了刑部赵冲宪身后,此时周围视线都落在了卫疆身上,也就没办法再躲下去了。
这几个疯子。
卫疆无奈站出,回道:“皇帝确实见了微臣,可不过是因着赌坊一事例行询问。”
“赌坊一事,本宫倒是记起了都督查抄赌坊的功劳,不知卫都督如何看待今日这事?”夏储休故意的停顿,令在场官员心中腹诽,赌坊牵扯出了柳家,亦有很多人因皇帝之死延缓了追查,给了这些人心存侥幸的机会。
想起赌坊幕后是夏储休,卫疆心中后悔没能早点发现夏储休背地里的勾当。
夏储休言语之外的话,卫疆听的懂,“下官认为……这辅政一事,自是应当……作罢。”
卫疆此言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百官哗然,两位殿下脸上的惊讶也不似作假,众人都被卫疆言语震惊。
“卫大人,此言何意?”赵崇宪一张国字脸此时也满是惊愕。
卫疆抱拳的双手放了下来,重复道:“太子如今已要弱冠,不过还有两三年光景,为何要摄政?百官之责不就是辅佐帝王治国理政,难道我夏中需要一个永远要依仗摄政的傀儡皇帝?”
直接将这些不堪点出,一些人脸色有些难看。
卫疆继续道,“既然不需要,那太子如今便是需要日日勤勉功课,百官教习个两三年,太子便已然成了一国之君。”
“荒谬!太子不会理政,若是无人摄政,岂不是祸乱朝纲?若是太子所为乃是错,届时后果何人承担?卫都督吗?!”兵部乌玉站出来怒斥卫疆,她这个好媳妇,嫁进乌家不说帮忙振兴家族,倒是跑去外面抛头露面,如今更是说出如此荒谬之言,简直丢尽他的老脸。
原本乌言在旁看戏,这些小事,卫疆也定能自己处理妥当,他所做的便是在旁欣赏夫人美姿,可乌玉这个恶心人的老东西跳出来,就别怪他了。
“文武百官便是在皇帝思绪混乱之时帮助皇帝理清脉络,若皇帝之行有失偏颇,便更是需要百官谏言劝阻。还是说尚书大人只想拿着高官厚禄而不行官职之责。”
乌玉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憋出了句“逆子”,被涨的脸红脖子粗。
夏储休回过神来,缓步走到了卫疆面前,“卫大人此言到真是令人诧异,罢了,不知是谁将众位大臣齐聚于此,争吵半日都未有结果,今日便先散了。至于摄政一事,之后再论,还是先忙父皇丧礼罢。”
终究还是夏储休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不会有结果的讨论。
马车上,卫疆开口问翠竹:“事情可办妥当了?”
翠竹点点头,“姑娘放心,不到明日,整个京中便都会知晓苏公子的故事。”
卫疆点头,苏家的茶盐牵扯前朝,牵扯甚广,只能人人都知晓了,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住苏芮茼,且大理寺中亦有她的人,此招虽险,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知晓的人越多,幕后之人便越是慌张,因为悠悠众口太多,便已经不能靠着杀死了事。
卫疆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碾压滚滚之声,看向一旁坐着的乌言。
“今日大殿之上你怎么突然跳出,若是当时二殿下治罪,你不要命了!”
乌言被骂也一脸开心,靠在卫疆肩膀,“夫人也定不会见死不救,不是吗?”
卫疆能有什么办法救,只是庆幸她之后所说的话更为惊世骇俗,要杀也是先杀了她。
一个耸肩把乌言的头抖落,还没等乌言再厚着脸皮靠上去,马车突然因着什么东西的阻拦骤停,三人在马车里突然前倾,卫疆连忙抓住窗框,乌言也手撑在车厢内壁,翠竹刚扶稳后想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青松言语中带着几分惊愕,“有刺客!”
下一秒,脸上蒙着黑布的刺客便一拥而上,卫疆匆匆道:“在马车上躲好了。”
而这话也显然是同不会武的乌言说的。
卫疆翠竹二人从马车内跳出,迅速加入战局,此时天还未黑的彻底,街道上仍旧有着百姓商贩往来穿梭,可这些刺客丝毫不顾及百姓,凡是方才横插在马车同那些人之间的百姓,都被一刀捅死,而后丢在一旁。
在京中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尖叫着逃跑,慌不择路,好在百姓们跑的还算快,除却最开始时的三名百姓,再无人受伤。
“留个活口。”
“是。”
匕首相交而磨迸发出的火花照进卫疆眼中,而后两人的兵器又极速分离,敌人的匕首冲着卫疆腰侧袭来,卫疆侧身而旋,左手肘尖用力撞向对方肋骨,那人吃痛闷哼后快速调转匕首欲从背后给卫疆一击。
卫疆则手臂半挥,先刺客一步将匕首插入了那人的脖颈,血溅四周,包括卫疆的半边脸。
刺客源源不断的涌上,似乎定要将几人置身死地,刺客等人目标也异常明确,不在青松翠竹二人身上逗留,全然奔着卫疆刺去。
又有新的刺客上前,为首刺客见同伴接连受伤,挥向卫疆的招式也愈发狠厉,匕首携着劲风飞舞。卫疆眼神一凛,故意卖个破绽,待对方匕首刺向胸前时突然矮身滑步,从其腋下穿过,匕首刺进为首刺客的后心。
刺客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刚要咬碎口中毒囊,卫疆早有防备,将手中刀柄快速插进那人嘴缝,而后卸下了那人下巴,匕首生挑出那人后牙,随着一声惨叫,毒囊同牙齿一同落地。
卫疆脚踩头目,官袍上被溅落的血珠顺着衣褶滴落,暗红的衣袍被血色浸染的颜色更深了几分。看向趴在地上、满眼怨毒的看向自己的刺客,卫疆唇角勾着一抹冷峭,匕首猛然刺进那人大腿:“回府有你好受。”
既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士的嘴也不会被轻易撬开,这些刺客的尸体稍后便会由巡逻的兵马司的人发现,也无需担心,提起那刺客,丢进马车里。
乌言听见外面声音减弱刚欲出去看看情况,便迎面被一个嘴里冒着血的撞个满怀,嫌弃的撇到一旁,乌言才见到随后跟着的卫疆。
“如何,可又受伤?”
“没有,回府。”
车轮碾压,马儿疾驰,奔跑了一天的小马才终于得了歇息,回到了马棚。
卫疆看着正堂下被青松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刺客,摆摆手。
“此时想至我于死地的,无外乎之前的仇敌,亦或因近日种种恐慌,能这般明目张胆敢在京城行刺的,背后定不简单。”
乌言也接过话,“所以必是有权势地位之人,至于缘由牵扯,便涉及赌坊、卫家、苏家旧案,依我看,后者可能性最大。”
“毕竟这消息一放出,便马不停蹄、铤而走险,是很怕败露啊。”
思索一番,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有答案。
数据好差啊,都想隔日更了[爆哭][爆哭][爆哭]
这周看看情况,快要完结了其实,十章节左右应该就完事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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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