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无从下手,天师先一步开口询问:“知府大人,除了您与夫人以及大公子,小姐平日里可有什么亲近的人常伴左右?”
知府顿了一下,几乎没有什么思量的过程,就直接脱口而出:“未曾,除了一般些的走动,童儿没有什么亲近的友人,她不善言语。”
看着知府一把年纪了还能捂着心口跟自己装傻,天师和巫医换了一个眼神,看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天师轻声“啐”了一口,十分不留情面地说:“知府大人,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可否把小姐的贴身侍女叫来,让我等询问一二。”
为了防止再生事端,天师干脆一股脑儿说完:“这房中,平日里照料小姐的丫鬟婆子们身上穿的服饰都差不多,我虽不是女子,却也知道,主子身边贴心的总会有些额外的好处,恕在下眼拙,我未曾看出任何特殊对待。”
“小姐仁善,必然不会苛待身边人,所以,还请知府大人把人找来吧。”
知府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见当然可以见,只是劳驾,我给诸位带路。”
巫医眉毛一挑:“怎么,还走不了了?”
天师一声冷哼:“也可能是脑子不好了。”
都不是,死了。
一间破烂茅草屋常年受潮,味道本就让人难以恭维,再加上一具血气冲天的女尸,只有一张薄薄的白布盖在上面,直接让方才还装模作样的天师猛猛后退一步,脸色一犯青就要吐。
巫医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尸体,状态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一脸嫌弃地拨拉开天师,抬腿走了进去。
探查一番之后,巫医擦干净自己的手,就准备出来。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知府就先开口了:“这丫头不守本分,念在她在童儿身边陪伴了十年有余,童儿也不忍惩戒她,本想将她放出府去自谋生路,结果这丫头自己心中有愧,自缢了,府中其他下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巫医发出一声意在原来如此的“哦”声:“脖颈上的确有自缢的痕迹……”
知府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抬手再将几人请回正厅:“各位大人……”,巫医却抬手将他拦住,嘴角扬起一个有些毒的笑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问。
“既然是自缢而死,敢问知府大人,里面那位姑娘的一双髌骨上哪里去了?”
知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巫医就这么置身事外一般看着他,这些天来接连的意外让知府十分疲靡,声音也几近浑浊,巫医有时候也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仿佛就是一刹那的事情,知府突然狠狠侧过身,抬手就给了站在旁边的大儿子脸上给了十足十力道的一个巴掌!
那巴掌将那青年扇得站都站不稳了,但是巫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清晰地看见大公子眼中的几乎没有几分震惊,他只是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后就朝着自己的父亲跪了下来。
天师语气有些不善:“知府大人,这是何意,突然唱这么一出,真是让我等惶恐啊。”
“都是这小子……”
知府一口气还没上来,大公子就抢着说:“没错,是我干的,还请父亲责罚。”
“我念在这丫头常伴阿妹身边,心中也觉贴切,就未曾防备她的亲近,只是未曾想到,她竟然越俎代庖胆大包天,蓄意引诱我意图上位。”
“那日我沾了些酒,她就按耐不住潜入我房中,我将她拖出房中,正好碰上要出门的阿妹,阿妹听完原委后,伤心难抑,但终归不忍心,只是罚她出府,只是我实在觉着冒犯,就让家丁惩戒了她一番。”
众人瞧见,大公子说的时候,眼中带着很明显的厌恶,不似作伪。
巫医叹了一口气:“然后你就剔了人家的髌骨?”
“既然不愿站起来做人,非要自轻自贱,那就是作茧自缚。”
一时之间,大公子的一字一句都掉在地上,周遭安静的可怕。
听到这里,枫宁有些无奈:“一派胡言。”
杨昭笑意盈盈:“谦谦君子,一朝动怒,不留后路的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邹寻也是点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男女女不知情所起。”
枫宁长公主听见这一番话,笑着说:“认清之后,断了执念也是好的。”
邹寻一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举起茶杯,跟长公主隔空相邀。
茶杯太烫没来得及凑热闹的杨昭哀怨地缩回座位,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自家管事身上:“李叔,该上屏风了吧?”
管事应邀一挥手,屏风抬上来,一阵淅淅索索之后,四张宣纸又放在了管事面前,管事朗声说:“此轮投票中,枫宁公主被指认,请‘巫医’选择……”
真正的幕后黑手杀人当的就是个干脆利落,只是他的帮凶却没有这个本事,杀不利落,还会留下救人的喘息。
“‘救’还是‘不救’?”
很快,一张崭新的字迹又传到管事面前。
“今夜,未曾有人被害,一切平安,福人自有天相。”
屏风又重新落下,台上四人各怀鬼胎,一时间风平浪静。
一番闹剧之后,倒还是那位棒槌一样的天师大人提出来:“还请知府大人允许我等再回小姐房中探查一番。”
知府心力俱疲,一通突如其来的怒火耗尽了他好多的精气神儿,只是挥了挥手就当是允了。
目送父亲被搀走,大公子快走两步跟随天师一起走进小姐的房间,他四下看了一眼,忍不住发问:“敢问术……天师大人,那位……”
还没等大公子纠结出来一个又能表达不屑又不至于太过失礼的称呼,天师就十分不客气地接上了他的话:“那蠢货说前天动用天地之力,损耗了本源,躺着去了。”
此时,天师嘴上说的,和大公子心里想的竟然不谋而合——
“懒驴上磨!”
只是当晚一更时,“懒驴”悄悄溜回房间,正在蹑手蹑脚关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询问:“怎么样?”
巫医被吓得一尥蹶子,差点没控制住音量:“混账术士,长了嘴不会提前吱声就会突然放响屁!”
说罢,惊魂未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还是没好气地说:“府中后门隐蔽处有一片地,上面的黄土是新撒上去的,我挖了一看,里层泛红发臭,是血,看那样子,估摸着大约七天前,和姑娘病倒的日子对得上。”
“这知府家中的婆姨会定点出去采买菜肉,府中也没有活畜,所以死在后院的八成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拿来加餐的。”
天师也投桃送李:“知府夫妇确实只有一儿一女,再无别的主人家。”
“你怎么知道的?”
“蠢货,感应亲缘是术……天师的基本招数!”
巫医连连抱拳,赶忙转移天师的怒火:“医师就死在我们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所以凶手知道我们所有的行迹,但是为什么就是医师呢,他倒霉?”
“医师比我们来的都早,他要死早死了,死因不是随机。”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他说的话。”
“那知府老儿死活不肯提小姐卧病在床之前经历了什么,一问就是什么采花读书,诵经祈福。”
“大公子也是以己度人,以为别人长了跟自己一样的脑子,说小姐要出门时碰巧撞破自己的不苟之事,好好一个闺家小姐入夜出门,还不带自己的贴身侍女,扯了一个好大的淡。”
“既然不愿意说,我还非要把事情原来模样儿从你们嘴里翘出来不可!”巫医语气带笑,手上的关节却被他自己按得“咔哒咔哒”响。
天师目光也是一凛,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大早,知府的老眼还没聚焦,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老爷子!我知道你家姑娘为什么不醒了,我有救她的办法了!快醒醒啊!”
是巫医。
等到主人家全都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聚到正厅,就看见天师和巫医好以整暇端坐在席位上,还装模作样的一人端一杯十足十热的茶,正屡屡冒烟。
也不嫌烫得慌。
知府赶忙说:“二位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巫医一脸严肃:“是的,天师大人查出来了。”
天师还没来得及瞪他,他就自顾自说下去:“借助上天的眼睛,我们……天师大人‘看见’了,那姑娘确实只是不愿意醒来。”
“这附近有一户人家,姓刘对否?小姐那日前去佛祖老人家的地盘祈福,刚刚说了愿,一转角,就看见那位刘公子清风玉树般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些碎银元,小姐就听见那温润如玉般的声音说要把那些碎银子分给山脚下的乞丐。”
“这可是让待字闺中的小姐一见倾心,小姐房中挂着的画像乍一看是线条稍显凌厉的女子,但实际上,是那刘家公子。”
“只是天不成人美,那刘家公子却在小姐倾心后订了婚,小姐一时难过,这才被魇住了,我们只需再找一个俊秀的男子……”
“闭嘴,你这个下贱货色!”
一盏滚烫的茶杯恶狠狠朝着巫医砸过来,巫医早有防备,利落闪开。
身后扔茶杯的大公子此刻手还是有些发抖,也不知是烫的还是气的,眼底的阴狠简直要溢出来。
“谁允许你肆意编排我阿妹?我定要将你二人的舌头给割了喂狗!”
马上要被割舌头的巫医此时眼神却出奇冰冷:“讲点小故事就要割舌头?那无故杀人该当如何,凌迟都不够吧?”
他挥挥手,天师咬牙配合他拖上来一具尸体,血腥气让知府夫人的脸色白了好几分。
是那个医师。
巫医的眼神十分冰冷,斜着扫视了一圈,阴恻恻地说“诸位难道就不怕,被上天索命债吗?”
他嘴上放着狠话,心里还不忘了对着医师的尸体找补:“抱歉了老弟,借你一用。”
狼人杀游戏还有一章大概就能结束啦
游戏里面的情节,为了指代性没有那么明显,所以统一用“他”,没有特别的性别意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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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