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
“好像是......”
教室里的学生左顾右盼,时不时还有一些喜欢恶作剧的调皮男生发出怪叫,惹得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孩发出惊叫。
还有一些同学不为所动,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就开始写作业,停电也不能影响他们笔耕不辍。
“别吵别吵!”,吴初玉在讲台上,用巨大的三角板将讲台敲得啪啪作响,来维持纪律。
见外头走廊有好几个老师都出来了,她便也坐不住了,手机一边在工作群里询问,一边走出教室。
“班长管一下纪律。”,她抛下这句话,随即到外边的走廊和同事们交谈,询问情况。
宋羲应了一声,拿起纪律本,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走上讲台,站在讲台上面。
他的手机则平放在讲台上,手电筒发出的光直直往上打,可以照亮讲台上的这一小片区域。同时也足够让他看清到底是谁在调皮捣乱。
过了十多分钟后,吴初玉回来了,她穿着中跟鞋走在瓷砖上,咔咔作响。走上讲台后她就让宋羲下去,清了清嗓子道:
“是区域性停电,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来电。今天提早放学......”
她还没说完,教室里就是一阵欢呼,甚至还有学生拍桌子的。
今天虽然是周五,明天周六还要补课,但是平白无故多出了小半天的假期,是哪个学生都高兴的。
欢呼声将吴初玉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引得她又拿起那个巨大的三角板敲了敲讲台:
“安静,安静。别吵,不然我们就坐到正常放学......”
霎时间教室里便没了响动,吴初玉这才满意下来,细细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其他班的学生纷纷背着书包经过走廊,高三(1)班的学生又有些骚动不安,吴初玉才喊放学。
班里的同学早就摸着黑将作业试卷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只待一声放学,教室里的学生就鱼贯而出。
季驰光反过手去,抓住宋羲的校服长袖袖子,拉着视力不太好的宋羲一起走。宋羲则紧紧地贴在他身后,两个人顺着走廊的人流往前挤,慢慢地从楼梯上踱了下去。
学校的大门口要经过操场,操场上的学生如同潮水一样,尽数向校门口涌去。校门口大开着,上了高中之后难得这么早放学,有许多学生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跑出了校门。
“哒”地一声,学校内的应急灯全部都熄灭了,教学楼亮起灯光,操场校道旁边几根昏暗的小路灯也纷纷亮了起来,就连学校外的城中村也开始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伴随着几句“来电了”的吆喝声。
方才还嬉闹得和游园会似的操场安静一瞬,像是被暂停的电影一般,但停没过两秒,操场上的所有学生都开始向校门狂奔而去。
操场上的学生疯狂地往外跑,教学楼里跑出了几个老师,打头的是教导主任袁小头,他看到学生们都在争先恐后地跑出学校,便领着几个男老师和保安在后面追。
“都不准出去!回来上晚自习!”
校门口管大门的保安只有一个,学生太多了,像鱼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校门外蹿,他拦不住,也不敢关门,怕夹到学生。
季驰光是一个好孩子,他有点怕老师的。他的小绵羊在城中村的小区里充电,今天没有停到学校的停车场里。
所以现在季驰光也混在操场的众多学生里头准备出校门,一听到老师在喊,当即便犹豫要不要回去上晚自习。
正当他犹豫之际,一只微凉的手扣上了他的手腕,季驰光不明所以,他抬头看了看宋羲。
宋羲却对着他浅浅一笑,浅色的瞳仁里光华流转,随即便一把拉住了季驰光。
他拉着季驰光混入奔跑的学生里,随着学生们一起往校门口跑去。
季驰光跟着他跑了几步,他转过头看着一群老师和保安也在奔跑着赶来,他们班放学放得比较晚,现在在大部队的尾巴,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
季驰光的眉毛断了一小块,皮肤又是被晒成蜜色的,肉肉的唇珠放松下来也像是微微撅着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是不良少年。
但实际上他却是十足十的乖孩子,从来都没有干过逃课这种出格的事情。
一时间心跳如雷,季驰光也不知道这么猛烈的心跳是因为自己要被老师追上的刺激感,还是眼前这个拉着自己一起逃课狂奔的模范生。
见到放飞了本性的宋羲,季驰光也慢慢地对着宋羲的后脑勺咧出一个笑来。他反抓住宋羲的手,又猛然提速,带着宋羲往前跑去。
季驰光爆发力和体能确实不如梁伽澄,但操场到学校大门口这么短的距离对他
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两人跑过一层层的学生,很快就跑到了中间。
另一只手塞入了手心,和自己的不同,这只手要小一点,而且是暖乎乎的。宋羲微怔,随即季驰光便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跑,宋羲也跟着迈步,眼睛的视点却是落在那交叠的手上的。
宋羲大手一张,将那只蜜色的手又握得紧了些,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脸上挂着很是开心的笑,连那双清冷锐利的大凤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季驰光不愧是练跑步的,他带着宋羲跑,就比宋羲带着他要快得多,两个人穿过一层层学生,安全跑出校门。季驰光又被宋羲指挥着往前跑了一段路,直到离学校远远得才停下来。
他一停下来,交叠的手旋即就分开了,两人对视片刻,宋羲先笑了起来。
季驰光看到宋羲笑,挠了挠头,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傻笑。
现在才七点刚过,但因为已经入秋,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外的城中村来了电,灯火通明的,因为今天是周五,且有很多学生跑了出来,现在街上很是热闹。
“别回学校了,也先别回家,时间还早。”,宋羲休息够了,站直了身子,他无视班群里面班主任的信息,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啊,那,那去哪里啊?”,季驰光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睛,他眼睛挺大,外眼角是下垂的,因为刚刚跑了步的原因,现在泛着微微的红,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季驰光有点呆呆的,他抠着手指,他从来没有逃过课,即便这一次不上晚自习是有原因的,而且大家都做了,但他仍有少许不安。
见他这个样子,宋羲忍不住张开手,揉了虽然呆呆却仍挂着傻笑的季驰光一把,如鸦羽般打着微卷的头发从指缝掠过,软绵绵的,手感很好。
“之前说好带你吃肯德基。”
季驰光听他这么一说,嗫嚅着脸一红,支支吾吾说:
“太破费了......”
“不会破费,走吧。不是想吃鸡腿吗?”,今天的饭堂吃的是鸡肉,季驰光好不容易斥巨资买来吃,饭堂阿姨却将鸡腿肉抖掉了,季驰光端着饭盘子走的时候还扭过头去看那块原本属于自己的鸡腿。
季驰光的脸又被宋羲这句话说得红扑扑的,宋羲见季驰光有点不好意思,宋羲便大大方方的牵着他的手,像刚才季驰光拉他跑步一样。
季驰光被他拉着手,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也是这样拉着宋羲跑步的。
那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却生出了异样感,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缩了缩,却被宋羲钳住了。
宋羲的手骨节分明,掌心软嫩,但指尖和指节处都是练大提琴磨出来的茧。他柔柔地裹着季驰光的手,力气很大,却不疼,但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吃完了肯德基,两人又坐着季驰光的小绵羊,随便跑来跑去,见到夜市后,季驰光询问了宋羲的建议,两人便一起下车逛了起来。
今天是周五,人很多,夜市里各种小吃摊和小玩意儿都有,摆了长长的一整大街,宋羲站在季驰光后面不让季驰光被挤到,季驰光则站在摊子那里杀价,最后以75的价格拿下了两套不错的床品。
季驰光提着土土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的战利品。他见宋羲被人流挤来挤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与他道歉:
“对,对不起啊。人那么多,还让你过来陪我买床单......”
宋羲听到季驰光这话,摇了摇头:
“小时候我家就住在菜市场旁边,那里也有一个很热闹的夜市......”
“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了,今天谢谢你。”
季驰光知道宋羲说的那个菜市场,当年他迷路了,宋羲还把他领到了家附近,在菜市场的老爷爷那里买过糖葫芦给他吃。
他一串,宋羲也拿了一串。
只可惜那串糖葫芦因为自己舍不得吃,放到了枕头底下。在几天之后糖风软掉了,而且还发了霉,把枕头粘的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福利院的阿姨便把它丢掉了。
“你怎么了?”,微冷的手指触了触季驰光的眼周。
“眼睛又红了......”,季驰光回过神来,就见宋羲颦着眉望着自己。季驰光于是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鼻头那股直冲脑门的酸意忍了下去。
“没有......没事......”,季驰光连忙抹了把眼睛,话转到嘴边又被季驰光吞了下去。
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事情还有必要说出来吗?季驰光不明白。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知道季驰光在转移话题,宋羲拧着好看的眉毛,但他没逼问。
扎满了糖葫芦的草木棍子从两人面前经过,宋羲眼睛一亮,望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棍说道:
“我请你吃糖葫芦吧,吃点甜的心情好一点。”,浅色的眼睛望着季驰光,在询问着他的建议。
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季驰光终于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忍着鼻酸说:
“我知道那个菜市场的。”
宋羲抬起浅色的眼睛,颦起了眉。
翌日,宋羲没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