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山头都震了几震,祠堂的山匪们都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只见浓烈的烟云从山半腰飘上空中。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钟辞直接掏出手中的弩箭朝桑先生射了过去,随后秦支抓着她的胳膊跳到了祠堂屋顶。
桑先生退后两步,钟辞的准度一般,箭擦着他耳边而过,周围的山匪后知后觉拿起武器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但凡下来必是插翅难逃。
“桑先生,是不是俺们的洞被炸了!”一直呆在祠堂内的赵辉双手拿着大刀,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怒目圆睁,气势汹汹,一身结实的肌肉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油光,说话粗声大气,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俺就说守山的人太少了!”赵辉脸色涨红,对桑先生忍着脾气,转头看向屋顶的钟辞三人,认为是她玩的调虎离山计,直接暴怒大吼,“小娘们贯是会玩阴的,现在下来,爷爷我留你们全尸!”
秦支也气到不行:“赵辉,你说话注意一点分寸,这可是当朝四公主!”
“俺管你什么公主!就算俺今天把你这个劳什子公主杀了,皇帝也管不到俺!一个公主而已,知道俺背后是谁吗!!”
赵辉鼓着双眼,狠狠瞪着他们,说起话来也是全然无所顾忌。
桑先生眼眸一凝,厉声呵斥,阻止了赵辉没把门的嘴,“赵辉!”
“桑先生,原来是背后有人啊!让本宫猜猜,是二王子吗?还是杨太师?”
屋顶的钟辞笑眯眯地盯着他,充满了好奇。
他脸色阴沉,皱巴巴的脸上闪过几分狠意,随后沙哑着嗓子,对杨辉吩咐道,“把她们弄下来,抓活的。”
杨辉也是不枉费一身的腱子肉,大吼一声,抄起一旁的凳子就甩了上去。
秦支瞬间闪到前面,一把剑劈开了凳子。
而后他又搬起桌子砸了上去,也被秦支劈了个稀巴烂。
见杨辉动手了,其余的山匪也动了起来,到底是没有习过武的村民,此时也只是一部分人搬来了梯子,想要往上爬,另一部分人则抄起手边的东西,全砸了上去。
一时间,各种石头、棍棒、农具、还有他们手上的武器都招呼了上来。
秦支和向兰将钟辞护在身后,一边打落砸过来的东西,一边将爬上来了的人踹下去。
双方交手正热火之时,桑先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按住了杨辉要丢东西的手,哑着声音命令道:“先别管他们,去把李启杀了。”
他们在屋顶骑虎难下,抓住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却给另一边的宋折拖出了时间。
山上的那个洞四通八达,要走到正确的路口并不容易,但他不敢冒险,万一出了意外……
一旁的杨辉收到命令,也及时收了手,带着几个人趁乱钻进了祠堂里。
而时刻观察他们的钟辞看到他的动作,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立马叫住了秦支。
也注意到下方变动的秦支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直接跳起几丈高,随后猛地下落,将屋顶踏出一个洞来,向兰带着钟辞也迅速从洞口跳了下去。
果不其然,在灵位的左后方有一处地下通道,此刻正开着在。
几人迅速地钻了进去,后面的山匪也穷追不舍。
地道里面仅有几盏微弱的灯光,通道又黑又长,每走一步都有回声,许是很久没有这般多的人踏足过,回荡的回声将通道内的沙石微微震了下来。
他们快速地在里面绕了好几个弯,隐隐听到有打斗的声响,直奔而去。
当他们刚赶到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两侧一排排狭小阴湿的地牢,共有两层,每层有三间,成人在里面都不能直起身子。而地牢中间宋折一行人刚把赵辉他们打倒,此刻正不省人事昏倒在地。
“你——”来不及惊讶,后面的山匪很快赶了过来。
钟辞一行人也被迫进到里面,站在了宋折他们身边。
而赶过来的山匪见到自己大当家倒在地上,都以为赵辉死了,叫嚣着就要冲过来。
站在最前方的钟辞后退两步,厉声呵斥:“你们想成为第二个赵辉吗!”
“我若没记错,你们也是周围的村民,家中也尚有妻儿老小。法不责众,但此时你们若再冲上来,直接与赵辉同罪!”
一群人瞬间止住了动作,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了几分犹豫。
直到一声“哐当——”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有人丢了兵器,上前两步直挺挺跪了下去,对着她磕头:“公主饶命!若非是走投无路,草民也不会来做这山匪!是大当家……不,赵辉说,跟着他就有饭吃有钱赚……草民家中早已入不敷出,这才头脑发热,信了他的话,跟着他来做了山匪,求公主饶命!”
“王金瓜你!”人群中有人听到他的话,难以置信呵斥道,“咱当初入狂风会怎么说的!”
王金瓜回头,看着这个自己同期进狂风会的好友,气恼道,“如今的情势你还看不懂吗?俺之前也说了,对付公主没有好下场!俺还不想死,俺老母都七十了,俺就想让她安度晚年!”
反驳的那人此时也面露绝望,整个人十分无措:“那我们不跟着赵辉,这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的洪灾,可怎么活下去啊……”
他握着兵器手不停颤抖,举起来半晌又沉沉放下,最后也是哐地一声丢在了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清泪,绝望地同王金瓜一同跪下了。
人群里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其余的人也不再负隅顽抗,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兵器跪下了。
对于他们而言,若非对抗的是当朝公主,他们跟在赵辉身边,做一些打家劫舍的活,躲在山里,至少也能平安度过这个洪灾。
但真的让他们对王室作对,当上叛贼,他们也不愿意。对他们来说,平生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不愁吃穿,平平安安。
钟辞看着他们都垂下的脑袋,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只是臣服于朝廷的权威,想要寻求一隅平安罢了,但在这广袤地界,他们也只是像一群谁都能踩死的蚂蚁一般,脆弱无助。
天灾面前,他们受苦受难,**面前,也是他们负重前行。
“殿下,莫要感情用事啊。”
一旁的宋折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平时听起来或温和或顽劣的声音,此刻却十分阴冷无情。
她面无表情:“本宫有分寸。”
“还劳烦小侯爷将他们送往官府。”瞥了一眼赵辉他们,又看向了王金瓜一行人,“向兰你们把他们送回去,王金瓜留下。”
宋折脸上的浅笑渐渐消失,眯着眼盯着她,昏暗的灯光下他探究的目光不似白日那般坦荡,反而多了几分冷意。
他摆了摆手,让自己的人清理现场。
王金瓜则是战战兢兢搓着手跟在钟辞身后,有一种想要帮忙但又不知从何开始的局促感。
“说说你们狂风会怎么回事。”钟辞检查着各个牢房里面的人,一边问着他。
“俺们狂风会一开始就是赵辉他们村霸的小团体,是后来二当家……那个自称桑先生的人来了俺们村,他那会受了伤,一看就是刚从大火里面逃出来的,背部都血肉模糊了。
“本来差一点就要被赶出去了,不知道怎么就被赵辉那群人救了,还让赵辉成立了狂风会,之后狂风会就一直四处勒索打劫,也渐渐在四周村子里有了名声。赵辉说跟着他就不愁吃喝,俺们几个村子里不少人就投靠了他们……
“再后来,俺们抓了一个人,赵辉说要干一票大的,那会儿听说是要同朝廷作对,俺们都不愿意,是赵辉说俺们背后有大靠山,说公主您不得皇帝陛下的喜欢,就算真出事,皇帝陛下也不会管……俺们这才将信将疑……”
王金瓜声音越说越小,还小心翼翼不时看向她,见对方面色如常,他这才打着哈哈想缓解一下气氛:“但是怎么可能嘛!这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更何况还是皇帝陛下……”
一时间检查的钟辞和宋折都停了下来,把王金瓜吓得也大气不敢喘。
一旁的宋折神色古怪,直勾勾盯着她,但她也只是沉默了片刻,昏暗的灯光下扬起了一抹不真切的笑,似讥讽一般:“你说的对。”
怎么不爱呢?对丽夫人的子女那不是很爱吗?
撂下了一句话后,整个地牢也安静下来,王金瓜在一旁怵怵的,也不敢说话。
牢房不多,但是每个里面都关了不止一个人,此刻也几乎都是昏迷的状态,安静下来后,地牢里面的声音也仿佛被放大了一般,偶尔老鼠爬过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值得庆幸的是,地牢有人打扫,落脚的地方还算比较干净,味道也没有很大。
“救……爹……”最深处的牢房里面传出微不可闻的求救声。
钟辞和宋折马上赶了过去,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扒着厚重的木门,血水已经浸透他的面庞,只有眼睛在干涸的血迹里微睁。
两人二话不说,急忙打开了门,把人拉了出来。
“……通……敌……”李启话音未落,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宋折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赶紧给他喂上,本还想点穴辅助他消化药力,但抬起的手却硬生生落不下去,对方的背后早就一片血肉模糊,不见一块好肉。
“俺,俺力气大,俺来背他!”王金瓜瞧见这边情况,马上自告奋勇地举手。
当他们三人出来时,外面的山头也翻起了白光,祠堂外是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和各种武器农具散在周围,七零八落,屋顶也是破了大块,瓦砾灰尘布满了灵堂。
在祠堂外,众多村民都守在庭院里,等候钟辞一行人,他们一出来,村民们都齐齐下跪:“谢公主不杀之恩,谢公主饶过俺们。”
她有些不解,但碍于李启的伤势,赶紧叫他们都起来:“都起来吧,此祸起于赵辉,本宫只会追究赵辉的责任,不会降罪于你们。”
一村的老弱妇孺以及青壮年都互相搀扶,慢慢站了起来,但是还是低声交耳着,似乎是有话要说。
钟辞微微叹气,看了一眼在王金瓜身上的李启,对他们说道:“本宫暂住在城郊的驿站中,若有事情,可以来驿站找本宫,现在,让路。”
村里的里正支着拐杖,紧赶慢赶地走了进来,招呼着村民让路:“大家先都让一让啊,有什么话都和老夫说,老夫明日去县里走一趟,把大家的话带给公主殿下。”
很快让出了一条道,几人快速上了马车,直奔驿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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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救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