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禁咒法师 第34章 五彩斑斓的黑

洛伦.维尔特，或许该叫他洛伦.阿格勒，在这一刻产生强烈的悔意，那悔恨来得快而急，心中高高的防线在这猛烈攻势下溃不成军。

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甚至在现在面对莱恩如此令人动容的内心剖析下还想着如何利用莱恩的情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神啊，若这世上还有神明存在，在他死后惩罚他一定会下地狱吧？但若神明对他尚有一丝怜惜，让他有重生为人的资格，那下辈子请让他成为艾西娅的仆人，一辈子匍匐在艾西娅的脚下侍奉她。

可此时，他的灵魂已被仇恨所蒙蔽，再无法直视艾西娅热烈而真挚的崇敬。

艾西娅发现自己的表白不但没有安慰到维尔特，反而让他更悲伤了。

“先生……”

她没带手帕，只能抓着宽大的袍袖为维尔特擦拭眼泪，鲜红的布料被泪水泅湿成近似黑的颜色，不一会两只大袖子变得和这身衣袍格格不入。

维尔特这时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红色瞬间就从他的耳根蔓延到整张脸，那颜色比中央广场精心照料的红蔷薇还要娇艳。

“先生，您在说什么胡话！”艾西娅双手捧住那张溢满泪水的脸，金色的眼珠被泪水晕染得楚楚可怜。

“先生，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您变得如此胆小而犹豫不决，这不是我认识的洛伦.维尔特，我认识的洛伦.维尔特，他很善良、自信、强大、从不因他人的行动和言语受到影响，永远朝着心中目标勇往直前，任何事情都无法打败他。”

“现在，我的维尔特先生，请告诉我，是什么将您变成截然相反的模样，究竟是什么让您如此多愁善感、如此脆弱？”

维尔特微微睁大了双眼，面对艾西娅的提问显得惶恐不安极了。

见此，艾西娅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先生，请告诉我，是不是这两年的囚禁将您变成这样的？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虐待您了？请告诉我先生！”

维尔特瑟缩一下，艾西娅的目光锐利得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让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只嗫喏着唇瓣东张西望，不住地滑动喉咙。

艾西娅颤抖着后退两步，掩面跌坐在地，呜咽声从指缝里透露出来。

金发男人的手伸出一半又猛地抽了回来放在膝盖上交合摩挲，神情非常不安。

第三层的空间霎时充满无形的粘稠物质，将一切阻隔开来。

良久，沉默压抑中响起了维尔特的声音:“请不必为我感到伤心，莱恩，我向您发誓，没有任何人对我不公，相反，我亲爱的朋友和同僚们，都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让我彻底摆脱这下水道一样阴暗的地方。”

他开了个冷笑话，想要调动一下沉闷的气氛，可惜效果不是很好，艾西娅还坐在地上抽噎，只有维尔特在自言自语，画面有些诡异。

维尔特嘴角抽搐几下，无奈地闭上眼睛，仰面呼吸空间上方的空气，仿佛那里的空气更加新鲜甜美。

良久，还是维尔特先开口：“请不必为我付出如此多的情感，莱恩。要知道我们魔法师的情感都是很重要、很稀缺的东西，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此时他又变回那个冷静到有些冷漠的维尔特教授，艾西娅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她缓缓看向沙发上端坐的男人，那张脸上的表情很熟悉，是艾西娅初次遇见维尔特时阳光又温柔的模样。

她怔愣，眼神发木。很难想象一个人上一秒脆弱甚至有些懦，下一秒会变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何况这个人是洛伦.维尔特，以至于她忽略了维尔特到底说了些什么。

温热的掌心贴了上来，“走吧莱恩，离开这里。我的命运将由我自己来完成，而你，也该出发完成你的使命了。”

艾西娅张嘴想说什么，维尔特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什么都不必多说，我明白，是的，我都明白，你想说的东西我都明白，可这是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有能力和资格介入另一个生命的命运线里，神也不能，这不符合自然生长的规律莱恩。

“所以走吧，你的精彩命运刚刚开始，我们都要自己来完成属于我们的命运线。”

艾西娅本身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可以说她天生具有某些反叛精神，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选择将自己外露的一面表现得怯懦，尤其当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时，她的身体会比她的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反应。

所以，当艾西娅的大脑开始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高塔下，转过头去只能看到黢黑的墙体，那里原来有一扇高大的铜门。

遗憾地抹了把脸，艾西娅朝藏书馆走去，和藏书馆女士－－露易丝小姐做最后的告别。

“日安，露易丝小姐。”

“哦！日安，小莱恩，我真高兴你会来我这里。”

露易丝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亲昵地抓住艾西娅两条胳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满意点头。

“你的状态更好了，这非常棒莱恩，我确信你有好好对待自己，不过你的情感波动有些异常，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哦，并没有什么异常女士，我只是刚从高塔那儿回来。”

露易丝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哦～维尔特，可怜的孩子，他还好吗？命运尤其爱跟他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话，真令人担心啊。”

“这很难说女士，我并不是维尔特先生本人，他过得好不好我也不能感同身受，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讲，维尔特先生的精神状态多少可能受到一些影响。”

“精神状态？”露易丝脸上有明显的困惑，很快她又恍然大悟，“你是想说他有些......呃，喜怒无常吧？”

虽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很肯定，艾西娅也认可了她这一想法。

“是的女士，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在我的印象里维尔特先生总是那样温和而坚定的人，和我刚刚见到的不太一样，我猜是高塔的禁闭对他的精神压迫太强了。”

露易丝哈哈大笑起来，“精神压迫，是的我想你是对的，高塔对魔法师们的精神压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你去了那里，应该感受到了吧？那源源不断的磅礴魔力，像是魔力的源头一样，我们都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像你之前的学习劲头一样，再好的东西量过多都会向另一个方向演变，也就不那么美好了。”

她慈爱地看着艾西娅双眼，“你很厉害莱恩，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拥有你这样天赋的孩子并不像你谦卑和上进；如你一般谦卑的天赋又差了一筹。就算不算魔法天赋，你也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特别的存在，我想你也一定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趁这次机会，到深渊去吧，我想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艾西娅惊讶，深渊？这个名字真是无时无刻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可她从没有将之和自己联系起来，她现在也只是一名刚晋级的中级魔法师而已，怎会有资格前往深渊呢？

“不要感到惊讶，官方派去驻守的人员确实需要高级魔法师，可也不是没有例外，维尔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吗？”露易丝调皮的眨了眨眼，接着说：“说起来他还是你的导师，你也以中级魔法师的身份前往深渊采风也不算奇怪。”

艾西娅：......女士，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女士，恕我直言，学院采风的魔法师们已经出发半年了。”

“哦！我把这个给忘了真是抱歉，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忘记很多东西你知道的，不过你也可以自己去嘛，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谁又能阻止得了你呢？”

艾西娅没说话，露易丝说得没错，事实上她也的确有这个打算，可从一名德高望重的师长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很割裂。她今天被颠覆的印象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心理承受能力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她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待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脸吓了一跳。

“你会前往深渊的，对吗？别骗我小莱恩，我看得出来你心中那强烈的想法，来吧，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去？”

她灰色的眼珠挡不住溢出来的兴奋，像个恶作剧即将得到成功的小孩。

艾西娅心中好笑，“是的女士，我会去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儿谁又能阻止得了呢？”说罢，学着露易丝的样子眨了眨眼。

“我就知道！”露易丝一拍大腿，略有些踉跄地回到柜台，从下面拿出一个小框，掀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魔法斗篷。

“来，这是送给未来的深渊勇者，我们亲爱的艾西娅.莱恩的礼物。”

她抖了两下，灰尘洋洋洒洒飘在空气中，艾西娅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露易丝把斗篷披到艾西娅身上，“真漂亮。”

露易丝由衷感叹到，艾西娅也看向身上的斗篷，仔细看才发现并不是纯然的黑，偶尔能看到流光溢彩的光芒浮现，很快又消失不见。

某种角度讲，这件斗篷确实非凡且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