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君莫师尊成为念神后在云浮遣散了他们,他告诉他们自己将为众生献祭,告诉他们念神王座真相,对此阿无不认可。
他恳求师尊最终迎来的不过是师尊的抛弃,作为他的好友他祈求自己帮他,可是早在之前师尊便告诉他:“阿生,待我走后定要阻止阿无。”
师尊临终之言,他又怎可违背,终是辜负了阿无。
无念之地,他跟着旧神明阻止着阿无,他遍体鳞伤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王座上的君莫。
他亲眼看着君莫师尊死在王座下,终是愤然离开。
那场血色兰花洒满整个白色无念之地,空气中充斥着君莫师尊强大的神魄力量。
阿无的背影充满落寞和悲凉,后来他去寻过他却被阿无揍了一顿。
他离开了云浮地踏上泯司之地,戾气充满他全身,他开始沉浸于杀戮,淡漠神色下是化不开的悲悯。
君莫的祭礼他并未来,而是传来阿无成为邪神的消息。
众人皆道他为背信忘义者,唯有梦生知晓,那是他和君莫师尊的约定。
师尊临了,他听见他和阿无的对话。
“阿无,邪神无法制衡泯司,我若不在,泯司便拜托你了。”
“若是我的信徒前来,你记得帮我照顾她。”
阿无不甘跪下央求:“师傅,我日后定会更加努力修行,你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不要离开……”
君莫叹气,掌心抚上他的额头道:“阿无,一切终有命数,这便是我的命。”
“可是这一切明明可以……”
“住口……”君莫温润脸上浮现怒火,他低声打断他:“这等混账话莫要再说。”
“你也长大了,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路。”
“师傅抛弃了我……”阿无嗤笑:“我的路……却也帮我想好了……我不过是你挥之即来,抛之即去的棋子。”
他抬眼一双深邃眼眸死死盯着君莫,俊朗脸上似寒冰覆盖,格外冷意。
那是第一次梦生在阿无眼中看见他对君莫师尊的恨。
君莫师尊只是定睛俯视着他,不再言语。
回到源镜后的梦生久久不能忘怀这一幕,他想阿无定是恨透这一切才会疯魔,可他还是成为了邪神,他始终最是听从君莫师尊的话。
眼前的阿无眼底冷意十足,梦生终究叹息道:“你知道的,师尊安排了一切,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当年之事属实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太过于冲动了,竟带着她就来源镜,都不通知光越的云上师尊。”
阿无只觉得荒唐:“什么时候带个信徒还需要通报了?”
他这话出奇的怪,梦生问:“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当然知道,不过是一个信徒罢了。”阿无神色淡若的举起杯子小酌。
梦生却笑出声,“所以你就为了她离开泯司了?你不是说邪神永不出泯司吗?”
“她想来便来了,就当是一场游玩。”
阿无语气平静,他才不会蠢到告诉他念神诅咒之事。
眼下源镜被他弄成这样,凡是踏入者他都会得知身份,光越那边没消息定是念神也没出现源镜。
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梦生听闻只觉得阿无被附身般,他连忙站起来在他周围转悠,“我的乖乖,什么时候邪神这般善解人意了,阿无你莫不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阿无:“……”
他把脚移到梦生脚下,下一秒他“啊”的一声,踉跄着身子,险些摔倒。
见此,阿无嘴角勾起,不耐道:“没事我走了。”
他放下杯子,欲起身,梦生连忙拦住道:“自然是有事。”
他再次重复:“你当真不知道她的身份?”
“你就不怕她骗你?害你?”
阿无投来冷眼,“我还没有蠢到这般地步。”
眼下之意便是不可能。
他这般自信且欠抽的模样,梦生决定不告诉他真相,“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将腰间的白玉放在桌前,说:“你虽不说,不过想来是需要这个的。”
“留你不过是想要说句抱歉,当年之事我没能帮你。”他收起笑意,语气诚恳。
阿无并未答,拿起白玉便转身离开了。
他这般模样倒是令梦生不满了,“喂,怎么说都该说句话吧,没礼貌。”
月色笼罩在长亭,水面倒映着梦生的气急败坏。
阿无背对着他,嘴角却上扬着。
皎洁的月光洒下,樱花小经尽头,昙花环绕的露台,阿白站在那里,她的脚下大片的海域和坡度上密密麻麻犹如碎星般的白屋子。
人们皆在街上,布置着烟花的位置,屋上的窗户被打开,有小小的头探出来,大家都很是期待的模样,欢声笑语席卷着源镜。
清风吹拂着她秀长的发,腰间的白色发带跟随着裙摆的方向浮动,她的神色却布满愁色。
梦生会和阿无说什么呢?
真是叙旧还是揭穿她的身份?
他之前的话语或许并未知晓她的身份,毕竟他只看见了一部分,可是他的话又透露着奇怪?
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若是他知晓了,光越恐怕会……
如此想着,阿白指尖开始攥紧,整个人紧绷起来。
身后微弱的脚步声顿时引起她的怀疑,她立马回头厉声道:“谁?”
月光照在小经带来细若光点,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
待瞥见那双眸的深邃时,她明显愣了下。
阿无嘴角勾起笑意,缓缓走来,“我倒是不知阿白这般谨慎了?”
他站在她面前,眉眼尽展舒缓,眼底浮现浅淡的温柔。阿白感觉呼吸都要停滞,许是月色下他更加貌美。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立马垂下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死性不改。
她紧绷着,攥紧的指尖和突然低头都令阿无感觉莫名其妙。
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更加透白,肤若凝脂,带着淡淡的红。
一双杏眼中很是清澈透亮,在里面他能看见自己。
原来他是以这样的神色看她的。
想到梦生的震惊,他想到了当初阿斯所问:“大人为何不怀疑阿白呢?她的出现怪事便接二连三。”
“她确实可疑,不过是想要离开泯司罢了。”没有信徒会不想离开泯司,她在芜宫的小动作他一清二楚。
阿斯眼底的震惊他看在眼底,阿白如同一个特许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临走时,他令阿斯调查泯司这些怪事的始末。
阿斯问他若是阿白所做该如何?
他当初想也没想的就说:“将她关起来。”
如今他却觉得若是她能告诉他为何要离开,他兴许会帮她一把。
他的思绪飘忽,阿白静静观察着。
心生不妙,难道梦生真说了?
这般想着她试探性问:“大人,你在想什么?”
轻柔的语调唤回阿无的思绪,他注视着她困惑的眼眸,“在想你的秘密……”
故作拖长的尾音后是烟花“嘭”的一声,无数烟花响彻天空绘制成绚烂色彩。
天空炸明吸引着阿白的视线,她侧头看去,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着刹那芳华,令人忽视着巨大的响动。
在烟花中她看见梦生的脸,那是源镜信徒的祝福。
她的眼中被烟花所填满,此刻阿无同样望着这一切,转瞬间他注视着她的脸,那张清雅脸上此刻洋溢笑靥,她好似从未见过般。
“烟花易冷,人易散。”
“大人,你会离开吗?”
烟花逐渐消散,响声也消弱,阿白轻声询问并未看阿无,好似并不期待回应。
可阿无却抬手摸上她的头承诺着不会。
他不喜触碰却在今夜第二次的逾越,阿白有些看不透,她回眸与他对视。
眼底的柔情好似要溢出来,她回想到刚才他问的。
她的秘密是什么?
他的温柔是因为已经知晓吗?
阿无难道不恨自己的失约了?
这显然不可能,他那般睚眦必报,眼下想来是在试探。
她问:“大人当真想听吗?关于我的秘密?”
“你想说,我便想知。”
他将决定权给了阿白,这是第一次他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
阿白倒是有些纠结起来,阿无不杀她的原因能够抵挡她的谎言吗?
一时间不知该继续隐瞒还是……
霎那间
身后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大喊;“大人,她是念神,她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你莫要再信她。”
他的声音很是响亮,离老远阿白都能听见,她很熟悉这个声音——是阿三!
阿无骤然被声音吸引回头,阿白抓住这般空隙瞬间闪退,离开露台。
此刻她站在右侧的空地上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阿无察觉时,神色冷下死死盯着她,她的警觉更令他神色低沉。
他知道她有秘密,所以等待她的坦白,可阿三的话将一切真相撕开,阿三的话他从不怀疑。
他知道那是阿斯调查的结果,可是面对阿白他心中竟然有一刻对结果的迟疑与不信。
他控制不住的问:
“你在怕我?”他声音压的极低,眼眸紧盯着她。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念神白姑娘?”
他停在原地并未靠近,阿白却能感受到他神魄的施压。
“既知答案又何必再问?”阿白平静开口。
阿三此刻也跑到了小经尽头,他的位置在两人中间的方向,在他身后紧跟着梦生的身影。
此刻梦生看了下僵持的两人,他明显感受到阿无的怒火,讪笑着解释:“他一来便叫唤着找你,我也只好带他来。”
他并不想被秋后算账。
阿三似察觉不到般,快速朝着阿无走去,低声道:“大人,阿斯已然查明,泯司的事都是她干的,她就是念神。”
“蓝焰记录了她朝着溪水投术的瞬间,还有她私自进入大人灵地给大人下术。”
“大人那些时日的倒霉也是她干的,为的就是将大人诱出,好杀了大人。”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在脖颈比划,恶狠狠的盯着阿白,在他眼中她恶毒至极。
他说:“大人,念神神魄如今微弱我们一齐将她拿下交给云上师尊。”
阿无并未回答,他陷入回忆。
阿白拿走了他的厄运,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她只会专属于自己。
她会为了他与自己一同埋葬神明地……
这样的她会欺骗他?
不……这本就不对,她本就是有所算计,他不是一开始就看见了那些小动作也默许了吗?
为何看见她的警惕和毅然脱离会如此不平?
他不是期待念神出现吗?
他等这一天等到梦见醒来时都止不住的因兴奋而颤栗。
作为他唯一的对手,他渴望着她败在手下。
可此刻他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心中没有喜悦,唯有熊熊烈火,好似将他燃尽。
阿三自顾自撸起袖子上前。
阿白听闻只觉得好笑,却也好奇这等结论从何而知?
“阿三,你的话未免过于果断?”
“在泯司你就说过会让大人不得好死。”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她轻笑着。
她的笑意惹怒了阿三,他瞬间上前月弯轮甩在阿白面前。
阿白抬眸白色神魄环绕月弯轮将其禁锢,它就这样停在她面前,眨眼间反转朝着阿三攻去。
阿三一个回躲,神魄将其召唤回掌心。
“你倒是有点本事,不过这一次便没有这般幸运了。”
阿三踏步而起,下一秒只听一声呵斥:“滚……”
骤然阿三被强大神魄冲击连连后退,梦生见状及时将他扯住。
他还想开口,手臂被梦生拉扯。
此刻阿三也清醒,眼前阿无浑身散发着强势的神魄,眼眸看向阿白犹如狩猎的猛兽。
“你当真没有话对我说?你当真在骗我?”
他步步靠近,好似在给她机会可戾气却布满全身。
“念神……白姑娘……当真是可笑,你当年对我失约如今扮做信徒戏耍我,很开心吧……”
“看着我一步步被你迷惑,最终死在你的手里,犹如当初那些裙下臣般。”起初认识白姑娘她便是对他很是轻佻,她是念神唯一继承者,却也是个好色之徒。
“你真是令我恶心。”阿无厌恶的口吻,此刻阿白只觉得好笑。
“你觉得我在戏耍你?阿无……你未免太自恋了,你的命于我而言毫无用处。”
“够了,我只问阿三说的是真的吗?”
他已然在愤怒的边缘早已不想听她的话,她总是能够迷惑他。
她看着他被她故作乖巧的样子哄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心里想必在嘲讽他的愚不可及。
在嘲讽他如同她掌心玩物,他怎能这般蠢,蠢到明知那些花言巧语做不得数却还心生欢喜竟还心中试图为她谋划……
阿无感觉隐约心脏处传来细细抽痛。
他眼底的恨意和杀意被阿白看的清清楚楚,她看见了她猜想的答案。
哪怕她从未做过真正伤害他性命之事,她的欺骗也不会被他原谅。
他就是这般固执者。
她已然离开泯司,与其跟着一个喜怒无常的邪神,不如趁机一刀两断,抢走白玉牌打开通往乐蜀通道,就此一拍两散。
往后便不必继续伪装……
如此想着她嘴角勾笑,神色嘲讽,“阿无,你当真可笑,不过是一场既定时间的相逢,却也能唤作约定?”
“你还真是惯会自作多情……”
“你于我而言连抛弃都算不上,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你住口,我会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后悔玩弄我后还妄图抛弃……”
阿无怒吼,他不想再听,唤出横刀,朝着她劈去。
“你既找死,我成全你。”
他想毁掉一切,挖掉那双哄骗的双眸,割掉那可恶的舌头。
强大的神魄席卷,吓到阿三和梦生连连后退。
千年来这是第一次看见邪神如此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