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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珍.」
清晨早读课,林瑶瑶托举着资料踏进读书声渐停的7班,“继续背啊,都看着我干嘛?课文明天截止奥,趁今天早读课,都抓紧时间背了。还有不少人没背嘞。”
同学们重新举起课本,拖沓声再次响起。认命般的叹息此起彼伏,大家读累了,也站累了。若是仔细观察他们,会发现众人眼底的一丝怨恨。今早校长闲来无事,在高一年级这边视察。他觉得本校学生读书声不够悦耳,于是下令让各班都站起来早读。
“该死的!这破英语怎么这么难背啊?”代云帆眼瞅着前面几位同学严严实实地遮住老师的视线,二话不说径直坐下,趴在桌子上,把英语书蒙在头上,一副“老子不背了,谁爱背谁被吧”的模样。一旁的季风时同样,看看英语天书,再看看讲台上的老师,也选择坐下小憩。
“诶不是?你们怎么这样……”余烬雯毕竟是英语课代表,她没有坐下,而是弯腰凑到代云帆跟前安慰安慰,“不对啊,昨晚不是听你背得挺顺的吗?”
“是啊……”代云帆泄气地埋头,又呼出一口闷气坐起来,“烦死了,我明明昨晚都背会了,结果今早起来全忘了……我现在背得磕磕巴巴的,这咋背啊?”
“没事!你只管上去!”余烬雯给她支个招,“你一站上去,脑子里面就只剩英语了,单词自然而然就蹦出来了,肯定会很顺利的。”
“是这个道理。”代云帆点头。
“代云帆呐~”一声无比轻快的呼唤从讲台上传来,同学们得闲,齐刷刷回头看,“季风时?”
代云帆脸一热,“蹭”地一下站起来。季风时沉浸在英语中慢了半拍,代云帆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剧烈摇晃,示意他快站起来。
“继续背,不管你们的事儿。”林瑶瑶笑盈盈地从书里抽出一张名单,慢步踱到教室后排。
“怎么还下来了。”代云帆捧着书遮住半张脸,朝着余烬雯苦笑。
“你俩儿书会背了?”
两人摇头。
“不会?我看你俩儿坐着休息还以为都会了嘞。”
两人还是摇头。
“来!书给我,试试看。”林瑶瑶抽出代云帆手中的书,“代云帆先来试试。”
“嗯……As the 额……等下!我看一眼。”
“呐~又要看一眼,就非要看着一眼才会被吗?”
“好了好了……As the diagram shows, the percentage of those who felt that…………”代云帆开头的紧张情绪很快调整好,整篇课文背得很顺畅,“……To sum up……needed to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se two activities.”
“嗯,这不是会背吗,还背这么顺,是要给我个惊喜吗?以后这种惊喜就早点给给我哈,不用非要拖到最后奥。”林瑶瑶笑着打趣,“以后站累了坐下歇会儿还要站起来奥,不能坐下了就坐到下课。”
代云帆乖乖点头接过英语书。
“来!”林瑶瑶侧身,面向季风时,“人家背完了,到你了。让我来看看你背得咋样。”
“老师,我是真还不会背。”
听到这话,代云帆歪倒在余烬雯怀里,程影霜和姜栀也忍不住转头凑热闹,几人笑个不停。
“你看,你组员们都笑你。书拿来,试试呗。”林瑶瑶拿到书,转头就看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康胜,“许康胜别笑,我记得你也没背。”
被老师一调侃,许康胜立马立起书,头若无其事地转向窗外。
“嘿嘿嘿嘿嘿——”
季风时的背书声随着响起下课铃戛然而止,铃声结束后,迅速地背完最后一句。林瑶瑶将名单垫在书上,借了支笔,在上面画俩勾,“这不是也会背吗。我一般周二周三布置背诵,下次别人周五截止,你俩周四。”
“!!!”
代云帆一惊瞪大了眼睛。季风时捏着英语书,“别!老师,我们真背不完的……”
“以后早点背。”
“要死了~”代云帆哀嚎一声坐回板凳,头后仰抵着小推车边缘。
“先别死,咱还需要熬两节化学,哈哈。”余烬雯把她扶正,代云帆顺势歪在桌子上。
枯燥乏味的方程式密密麻麻地被写在黑板上。程珍手里的粉笔渐渐磨平,她停下来按压粉笔套,将粉笔取出些,“我讲完了,接下来看你们发挥。”程珍放下粉笔,拿起课本,“把书翻到53页,53页第二大题现在写。”
“我滴天哪!这是什么啊?这跟她讲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余烬雯捧着化学书,头低了下去,“完全不会写啊。”
姜栀用笔尖指了指黑板,“这道题不难,跟她刚讲过例题一个套路。”
“我先试试看!”余烬雯像是拿到了标准答案,提笔就写。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的?”程珍刚下讲台,发现一位游荡在梦乡中的同学,她面熟,也认得,这位同学每节化学课都在睡觉。
一个多学期的接触,同学大多比较畏惧程珍,听到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质问,只敢眯着眼偷偷打量这边的情况。
“你来这所学校学费不便宜吧?况且你还是借读生,学费应该是两头交吧?你爸妈辛辛苦苦挣钱把你送到高中来上学,你就这个态度?”程珍紧锁着眉头,双手撑着这位同学的桌子,“不想学就趁早滚回职高去,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咱们班也不差你一个人,想学的多了去了。你自己的时间浪费掉就算了,你还浪费你父母的时间,浪费你父母的钱!”
同学们的心仿佛被揪起来,班里鸦雀无声。程珍还在气头上,把不该说的想说的一并痛快地说了出去。程珍不能够理解这种做法,眼神充满无力感。父母想方设法将自己孩子送到高中读书,可她却不学,每天只顾着睡觉。而老师看到了,也很清楚这样下去这个人会废掉。可她找不到一个更有效的沟通方式,只能试图“骂醒”学生。这或许是教育中最无奈的悖论。当所有温柔的方式都已试过,只剩下提高音量这最后的本能,“我知道你不喜欢化学,成绩就更别提了。可是班里有好一点的同学啊,虽然只能考个五六十……五六十分咋了?又不是明天就要高考,怕什么?但他们都有努力再学啊。你呢?就整天睡觉?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每次上课你都在睡觉?其他科也这样吗?我是不是每次都有叫过你?是不是我每次叫醒你过后,你依旧在睡?”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不然你每天起早贪黑上学干什么?自我感动?安慰父母你每天都有去学校上学?呵!这是搞笑嘞。”程珍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双手环胸,虚虚地靠在这位同学前桌的椅子旁,“我算是明白你们班主任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啥了,你这样下去,他再怎么操心都没有,就差替你学了!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程珍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继续转悠。同学频频相互对视,班里压抑的空气使人呼吸困难。
代云帆抬了一节课的头终于得到片刻休息。她俯身,手臂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撑着脑袋做题。
季风时想看看代云帆写的答案,可眼神转过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像是在思考,“看不懂吗?”
“嗯?看得懂啊。”代云帆坐直身体,将草稿纸拿起放在两人中间,“是这样的吧?”
桌子的左上角放着一小摞书,而代云帆的草稿纸是A4大小,即使是横着放的也不可避免的会被折,代云帆无意识地抚摸着边缘的手指被季风时看在眼里。看得出来,一沓草稿纸,莫约二三十张,在长的那一边各几个打孔,是被主人精心制作成了活页版。季风时将它们推了推,“平放就好了,我看得见。”
“是这样写的吗?”代云帆拿着笔,在纸上轻轻一敲,“我不确定,看着很奇怪。不过,应该是这样算的吧……”
“你是不是算错了?A物质的量变化。”季风时指出一处问题。
“对啊,不是两分末减去初始吗?”
“是这样的,没错。”季风时抽出她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圈出两个数值,“2.5-4,是-1.5。”
“我理一下哈,A物质的量……4-1.5,诶!不对不对,等下!我知道了,我忘记减去初始值了。改一下。”代云帆发现问题后,迅速抽走季风时刚拿的笔改答案。
“怎么样?都会吧?”程珍看到他们讨论,走过来看看。
“会的,老师。”代云帆回话,手没停。
“我看看。”
代云帆将草稿纸递给程珍,程珍看了眼答案,微微颔首,“对的,没问题。我PPT上的那道题听懂了吗?”
“懂了。”
“这道题还是有点难度的,今晚作业最后一题跟这个差不多,研究研究,最好能弄清楚思路。要是实在不会,晚自习不还有我的课吗,到时候直接来问。”
代云帆听着,抱着草稿纸郑重点头,“好的老师!”
下课铃终于捅破了这微妙的班级氛围。
“怎么说呢,其实程珍挺好的。”余烬雯很认真的听完了程珍说的话。
“事实如此。快走吧。”姜栀起身整理衣服,推着她朝后门走去。这是大课间。
余烬雯被姜栀推着走,不停抱怨:“我真的不理解了,高中生为什么还要做操啊?”
程影霜经过,活动活动筋骨,“锻炼身体!”
高一年级这边,体育老师们组织着纪律,本该站在班级最前头的班主任们却集体缺席。
“钱多多咋不来啊?”余烬雯张望着。
“谁知道呢,我看都没来啊。”代云帆偏头看向教学楼方向,“完蛋了,怕不又是在违禁品检查。”
“什么?!不会吧?”同学们还未散开,挤在一起很难不听到对话。
“不是,诶!这个星期第二次了诶!还查?”余烬雯摊手。
“打住打住,我也是猜的啊。”代云帆握住余烬雯手,“你们想啊,就说这学期,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查了不下五次了,是不是还没查出来什么?”
众人点头。
“上学期查那么多次,最后只查出来一部手机。所以我认为这学期也总得查出点什么,他们才肯罢休。”
“嗯,有道理。”程影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他们后排个子高的几个都凑了过来。季风时也跟来了,“刚听一班的人说,他们现在在查违禁品,寝室长已经被叫走了。”
“我c!”
“不是,来真的啊?”
“我去!完蛋了。”一位男生神色一变。
他的好兄弟梁井懂他。似笑非笑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带手机来了啊?藏哪儿了?我咋没看见?”
“抽纸里面啊……”
“没事儿,我看你抽纸天天放垃圾袋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垃圾呢。”
“你干啥呢?”代云帆看季风时鬼鬼祟祟地挪到她身边。
季风时俯身,代云帆抚着耳朵凑去,只听他低语,“一班班主任牵头,他们一起买了个金属探测仪。”
小伙伴们一听,几双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有意思。”程影霜啧啧嘴。
当看到有意思的金属探测仪被老师拿在手中扫过7班级的每个角落时,同学们只能眼巴巴的扒在窗户上看。教室门和窗户都被锁了。
“滴——滴——”
报警声持续响起,落在某处,响得更为剧烈。是从操场上说自己带了手机的那位男生的座位上发出来的。
老师来回扫描,刺耳的报警声“滴滴滴”地响个不停,看来是有个好东西……
…………
钱彬彬将查出来的手机往讲台上一撂,磨着牙齿憋出一句话:“又给我整幺蛾子是吧?”
同学们低着头默不作声。
“还挺会藏的哈。”钱彬彬撇了一眼台下,“老规矩,等毕业再来找我拿哈。”
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这事儿当然没结束,最后一节政治课,钱彬彬也没心情上,专门开了场批斗大会。批斗到最后,终究是语重心长地讲道理。
“好了,闲事讲完了,接下来将正事。”钱彬彬拿起一摞“试卷”发下去,“这个心理问卷都填一下,关于校园暴力的。都认真填奥!”
“还剩这么多?咱不就六个人吗?”代云帆接过前排同学传来的“试卷”。
余烬雯拿着问卷沉默不语,这次倒是姜栀抱怨道:“200道题!比试卷还多嘞。”
钱彬彬清清嗓子,这个话题并不好说。7班这帮小兔崽子虽然平时是混了点,但是钱彬彬相信,大家本性是好的,“这个校园暴力啊,学校是一再强调的,是要彻底杜绝的。”
“不知道大家上怎么理解它的哦。”钱彬彬搬起讲台旁的塑料凳,坐下来与同学们谈心:“我个人理解的呢就是,凡是,你的言行举止,给他人造成了伤害!就都算是校园暴力!我希望大家能好好想处,发生了点小矛盾,解决不了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