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海出门时还干干净净,现在却是满身灰尘。原本说是去买粥,结果回来两手空空,只带了两行眼泪和满头鼻涕。见两个哥哥就站在院子门口,他反而不敢走近了,就站原地吸鼻涕擦眼泪。
邢少诀脸上带笑,朝他走来,“这可怜见儿的,谁欺负我弟啊?”
池海摇了摇头,望向邢少诀身后的池音,委屈而尴尬地道:“池哥,本来我买好了粥,但是路上被人打劫了。”
池音问:“有没有伤到?”
池海道:“没。”
池音看向四周,又看回他,“你在哪买粥,就在这附近么?”
池海又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那条街的尽头,“我快跑到外面了,那里是个开大巴车的地方,旁边有卖粥的。”
池海因为池音想喝粥,竟是凭着两条小短腿,一路跑到了度假村外的客运站,这途中不仅累,肯定还要向别人问路。
池海如今身份特殊,算是通报人员,如果被逮到,指不定什么下场。
明明说过,附近没有卖粥的,就随便买碗粉回来,但想在池海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池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音弯腰把他扫了一眼,见他身上没伤,便道:“下次别走远了。”
邢少诀是直接蹲下,握着他手臂原地转了一圈,“你是被打劫,还是被打?背后这串脚印,看码数还挺大啊。”
池海是被打了,但他不在意这点,街头流浪的,有几个不被骂不被打?他之所以哭,是觉得让池音挨饿了。
听见邢少诀的问话,他只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我也打回去了。”
“那不错。”邢少诀摸他脸上的刀疤,“你这刀疤留着别浪费,打架的时候亮一亮,知道吗?边打边甩头,就给他们看你侧脸,然后打。”
邢少诀说着,还示范起来,侧脸看着池海,一拳一拳推池海肩上。
池海破涕为笑,笑到一半,想起钱也被抢了,又笑不出了,“邢哥,那些人看到我的钱,就过来打劫。”
邢少诀点头,“所以你池哥的粥没了,我给你的钱也没了。”
池海低头看地,“我能不能以后再还你,我在一个阿姨店里干活,阿姨会给我钱,等我攒够了,还你。”
邢少诀道:“你?让你干活?”
池海抬起头来,“那个阿姨说,她是我妈妈的朋友的朋友,阿姨经常帮我,我还能在她店里上厕所洗澡。”
邢少诀站起来,一把抱起他,跟池音并肩往回走,路上问他:“那你妈现在人呢,你不是说你没有家吗?”
“我听说,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被异管局的人抓走了。”池海绞尽脑汁回忆,但那些久远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了。
忽然,有只手轻轻抚摸了他,他感到后脑勺有点凉,转头看,是他那冷冰冰但有时候又很好说话的池哥,“池哥,你手好凉。”
池音望着街上飘舞的落叶,抿唇淡淡一笑,没说话。邢少诀牵起了他,“秋天就该凉快!”
等回了院子走进屋,马芳还是没回来,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想必是保姆做的。江夜还坐沙发上看电影,一边看一边拿手挡眼睛。邢少诀喊他,差点把他魂喊飞,他忙拍着胸脯回魂。
他见邢少诀抱着池海,无端产生了联想,越想越惊讶,越想越傻眼。
这两天住马芳家,他是见过池海的,只不过从没见过躺房间里的池音。
如今邢少诀、池音、池海,三人同时出现,他不由得往某个方向猜。
但这么一猜,又不对了,就算池海是邢少诀和池音生的,那也没理由长那么大,邢少诀今年是多大年纪了?
他还没算出来,又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池音可能是离婚带了个小孩。
他没想过池海可能会是弟弟,因为一看见他们仨,他就只想往夫妻小孩方面猜。今晚他看的是恐怖电影,但脑海里的故事却比黄金八点档还精彩。
走到池海身旁,他问池海:“这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池海道:“我叫池海……”
一听是姓池,江夜吸了口凉气,嗦着嘴就往后退,惊讶地看向池音。
池音转眸看邢少诀,邢少诀猜到江夜在想什么,乐得哈哈狂笑。
厅堂里只有他们几个,但那氛围却是各有各的不同。池音较为淡然,邢少诀哈哈笑得坐椅子上,池海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江夜则是处在惊与疑之中。
最后是马芳回来了,所有人一起吃晚饭,这离谱的乌龙才算搞明白。
马芳一听他们是今晚走,忙摆手说不赞同,“太赶了,池音你刚醒就走,这路上奔波的,你受得了吗?”
池音道:“已经在晖周待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房间有的是,换洗用品也有的是,你别觉得麻烦我,就冲你当时在火车站愿意帮我,我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马芳激动了,一拍桌。
邢少诀问:“什么火车站?”
马芳道:“我和池音第一次见面是在光周火车站,他被偷我被抢,当时我那尴尬窘迫的,只有他出来帮我。”
池音笑道:“也没帮上。”
马芳哎一声,让他别这么谦虚客套,紧接着又讲起在异管局的遭遇。
邢少诀牵挂那个火车站初遇的故事,夜里躺床上,他缠着池音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光周,你老家住哪?”
“你大半夜查户口?睡了。”
“你先回我问题。”
邢少诀喋喋不休,池音抬手捂住他的嘴,结果掌心被舔了一口。
池音猝不及防,当即坐起来,冷声道:“邢少诀。”
“不是故意。”邢少诀支起上半身,撑脸笑看他,“都是凑巧,我正好要润润唇,你正好抬手了,这能怪谁?”
他们这说话声,吵得池海难以入睡,现在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大矛盾,池海诀定抱着枕头走,“池哥邢哥,我去江哥那边,他今天好像找我有事。”
“找你有事,能有什么事啊?”邢少诀听乐了,“说得像模像样。”
“啊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事,你们睡吧。”池海出去带上了门。
邢少诀转回头,见池音又已经躺下,于是他也躺下,侧身面朝池音。
“你以前在总局工作,总局在常杉,你常杉人啊,是不是?”
语毕,窗外响起一阵雨声,那小雨淅淅沥沥,听着十分柔和。
“总局工作待遇很好,这你还辞,是因为总局内部排查异能者?”
窗外雨势转大,雨打枝叶噼啪作响,微弱的闪电一亮又一亮。
“回了光周,我们……”
邢少诀话没说完,就被一张被子盖了脸,他拿下被子罩池音身上,想用力把池音束缚住,但池音根本没打算动。
与此同时,天边惊雷炸响。
他那用力一抱,池音以为他是听到雷声发了抖,于是静静看着他。
池音的注视,是一种暗藏关怀的眼神,他那颗心,一下又被击中了。
干脆将错就错,他抱着池音不动,只把脸藏在了暗处。闻着池音的发香,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这滋味让他着迷,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雷声过后,闪电消失了,只有风雨在不停地飘荡,月光从窗口倾泻,照亮床上两道紧紧相靠的身影。
邢少诀直觉池音要开口赶人了,先发制人道:“可能还会打雷。”
像是雷声已经响起了一样,他又大力抱紧池音,边抱边偷笑。
池音拿开他的手,闭眼朝门外一抬下巴,“去把小海叫回来,抱他。”
“他是小孩,你让我跟一个小孩说我怕打雷,我面子往哪放?”邢少诀不容分说,甚至变本加厉,八爪鱼般把池音抱怀里,“都是Alpha,抱抱怎么了?”
池音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俩都是Alpha,邢少诀又是个自由跳脱的性子,那有什么好较真的呢?不如由他折腾,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会罢休。
池音困意正浓时,闻到了一丝红酒味。缓缓睁开眼,他看向了邢少诀。紧接着,他发觉他的腺体开始酸痛,一丝薄荷味从阻隔贴里钻了出来。
Alpha之间信息素互相排斥,而邢少诀的信息素能压制绝大多数人,包括池音,所以池音感到了攻击性。
池音的腺体有不少问题,被邢少诀的信息素一激,他的易感期又被迫发作。
四周空气都变得灼热,红酒味与薄荷味交缠,特别辛辣浓烈。
池音摸着腺体半起身,把邢少诀从身上拨开,他指着对面的柜子,有点气喘吁吁地道:“去吃药……快点。”
“有这么严重?”邢少诀完全没事,他也闻到了那丝红酒味,本来也准备起身打一针,只不过没想到这短短时间内,池音就已经大受影响。
翻开袋子,他拿出两包抑制针剂,给小臂注射完后,他把针头扔桶里,然后撕开了另一包,拿出注射针走向池音。
池音瞳孔一缩,紧抿了嘴唇,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警惕,他颤手指着袋子,强作镇定道:“拿袋子过来,我吃药。”
邢少诀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走到他身旁,不以为然道:“打针效果好。”
池音直接掀被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要迈步去拿药,怎料身子一轻,是邢少诀拦腰抱住了他。
邢少诀把他放回床上,丢了手上的针,转身去拿药,“吃药就吃药,身体不好就躺着,多等两秒不行啊?”
“我不下床,你会有拿药过来的意思么?”池音拆了胶囊生吞。
邢少诀都来不及阻拦,“总这么吃不怕噎死啊?”想到池音的异能,他又笑了笑,“你还确实不怕死。”
“少点废话。”池音被这一折腾,是又困又累了,“不睡觉就出去。”
邢少诀躺回床上,重现害怕打雷的姿态,但被池音指着鼻子警告了,一想今晚已经享受过不少,于是他也安静睡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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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