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夜追凶 第18章 云端对峙

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专案组头顶。环球贸易广场，这座耸入云霄的钢铁巨人，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此刻却成了潜在的巨大火药桶。

疏散是不可能的，那会直接引发恐慌，甚至可能正中“建筑师”下怀——制造混乱本就是其“秩序黄昏”的一部分。唯一的办法，是外松内紧，织就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观光平台及以下数层被以“设备检修”为由悄然封闭。便衣探员混入广场内部及周边人流。最佳的狙击点被占据，枪口无声地指向云端。信号干扰设备在特定频段待命，随时准备掐断任何可疑的远程控制。排爆小组和生化处置小组在最接近平台的楼层待命。技术队则全力监控着广场及周边所有区域的电子信号，寻找着“信标”可能激发的异常。

陆见深坐镇广场内部临时设立的指挥中心，面前是分割成数十个画面的监控屏幕。沈知意站在他身旁，目光沉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紧绷。

“所有单位报告准备情况。”陆见深对着通讯器沉声道。

“狙击一组就位，视野清晰。”

“狙击二组就位。”

“内部便衣已分散至各关键节点。”

“信号干扰系统待命。”

“技术监控无异常信号波动。”

……

时间，指向十一点五十分。距离预告时间还有十分钟。

平台之上，空无一人，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平台照得一片明亮，甚至有些晃眼。

十一点五十五分。

五十七分。

五十九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十二点整！

就在秒针精准跳动的刹那！

“指挥中心！平台东南角！有情况！”狙击一组急促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所有监控镜头瞬间聚焦过去。只见在平台东南角，一个原本空无一物的区域，空气仿佛产生了水波般的扭曲，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高挑、戴着宽檐帽和口罩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迈出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

没有看到任何登临的途径，他就这样凭空现身！

“光学迷彩？！”技术队长失声惊呼。这是远超当前民用科技水平的技术！

那身影静静地站在平台边缘，俯瞰着脚下渺小的城市，仿佛君临天下。他（从身形判断）的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设备。

“锁定目标！各单位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陆见深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而危险的身影，下令道。他要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要听他说话。

那身影似乎知道正被无数目光注视着，他缓缓抬起手中的设备，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方向。一个经过处理、但比电话里更清晰一些的电子音，通过设备放大，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平台区域，也通过隐藏的麦克风传回了指挥中心：

“很高兴你们如期而至，陆见深组长，沈知意博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知道他们都在！他甚至精准地点出了沈知意的名字！

“这场追猎很有趣，你们的表现……勉强及格。”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见深通过公共广播系统，将自己的声音传上平台，冷静地回应。

“‘余烬’的存在，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净化。”那个身影转向大概是指挥中心的方向，尽管隔着厚重的墙体和无数的伪装，“旧的秩序充满了不公与污秽，如同锈蚀的齿轮。我们，只是负责将这些锈蚀的部分……剔除出去。”

“用谋杀和恐怖来净化？”陆见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个体的牺牲，是为了更宏大秩序的诞生。法律有其边界，正义有其盲区。而我们，填补这些空白。”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红星化工厂，只是无数锈斑中的一个。周铭，也只是无数不合格工具里的一件。”

“所以，你承认你是‘建筑师’？”沈知意突然开口，她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出，清冷而清晰。

那个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帽檐下的目光仿佛穿透空间，落在了沈知意身上。

“名字没有意义。我是理念的执行者，是蓝图的设计师，也是……最终的清道夫。”他没有直接承认，但话语间的意味已然明确。

“下一个目标是谁？‘轮回的终点’是什么？”陆见深追问。

“终点？”电子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狂热？“当所有锈蚀被清除，当新的秩序基石奠定，你们自然会看到。至于下一个目标……”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如同U盘般的银色物体。

“……就在这座城市跳动的心脏里。这枚‘钥匙’，会开启终局的最后一幕。”

话音刚落，他握着“钥匙”的手突然松开！

那枚银色“钥匙”直直地朝着平台之外，数百米的高空坠下！

“抓住他！”陆见深怒吼。

几乎在命令发出的同时，平台两侧隐蔽的门被撞开，埋伏的突击队员迅猛冲出！高处的狙击手也锁定了目标的双腿。

然而，那身影的反应快得惊人！在“钥匙”脱手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那个发声设备朝着冲来的突击队员掷出，同时身体向后急退，脚步在平台边缘一蹬，整个人竟然朝着楼外——那数百米的高空——倒跃而下！

“他自杀了？！”林峻惊呼。

但下一秒，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身影在坠落的途中，背后猛地弹射出一副小巧的、类似翼装飞行的滑翔翼！他如同黑色的夜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城市密集的楼宇方向滑翔而去！

“追！锁定他！调动所有地面力量！”陆见深对着频道大吼。指挥中心瞬间乱成一团，指令声、汇报声交织。

那枚下坠的“钥匙”被一张紧急撒出的特制拦截网在半空中兜住，安全回收。

沈知意却依旧紧紧盯着那个滑翔远去的黑点，直到它消失在鳞次栉比的摩天楼之间。

“他不是来传递信息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更深的忧虑，“他是来展示力量的。展示他的技术，他的决心，和他……对我们行动的了如指掌。”

云端之上的短暂对峙，与其说是一次交锋，不如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示威。“建筑师”用这种近乎奇幻的方式现身又消失，留下一个所谓的“钥匙”和更加浓郁的迷雾。

他没有被抓住，但他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存在，他的能力，以及他那偏执而危险的“理念”。

回收的“钥匙”被立刻送去技术分析。那里面，究竟藏着通往“终局”的什么秘密？而那个在城市心脏里跳动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首轮正面接触，警方动用了所能动用的一切，却依旧让对手从容离去。挫败感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进入了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