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林明涛的车开远,颜青转身回酒店,上楼后,她直接摁响了徐昂的房间门铃。
门很快开了,里面的人戴着耳机,看门外是她,无声地用口型说:“在开语音会议。”
颜青没说话,进门就四处找手机。房间不大,她扫了一圈没看到,转念拿起酒店座机,拨了自己的号码。
“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颜青看过去,果然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翘着腿,手里正漫不经心地转着她的手机的同时还分心回答着耳机那头的问题。
她走过去伸手要手机,他倒也配合,直接递了过来。可就在颜青碰到手机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他扣住,紧接着一个旋身,她被拉着坐到了他怀里。
扣住她手腕的手顺势滑下,紧紧揽住她的腰。同时,语音会议刚好结束,男人摘下耳机丢到一边,低头就吻住了她。
颜青坐在他腿上,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想躲,却被他越抱越紧。他扣在她腰上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可落在唇上的吻,却又克制又轻温柔。
细密的吻让颜青逐渐失了力气,眼神慢慢迷离,她下意识抬手揽住他的脖颈。而这一动作像是给了男人鼓励,他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抱起。颜青的惊呼被他堵在唇间,慌乱中颜青环住了他的窄腰,他一边托着她往卧室走,一边伸手探进她的腰迹,顺势而上,在她的背脊处流连。
*
深夜,酒店房间地上四处散落着衣服,昏黄的灯光下,高大的男人从卫生间走出,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赤着上身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趴俯着,被子只盖到半腰处,露着半个后背,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俯身在她背上落了一吻,将她的脸上细碎的发丝抚开,露出她的侧脸。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床上的人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她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抬。谁能知道刚开始还轻柔吻她的男人,上了床就化身成了饿狼。
“几点了?”
“十二点了。”
颜青回到酒店时是九点,也就是说她被一个生着病的男人压在这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三个小时。
颜青想骂人,但她实在没有力气。
“我不想吃,想睡觉。你抱我回隔壁。”
身下的床已经睡不得人了,这大半夜颜青没脸叫客房上来换床单。他做的孽,就他自己受。她反正自己有房间可以睡。
男人大掌一捞,将她扶起,不是抱她回隔壁,而是将地上衣服捡起,一件件给她套上。
“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青不想动,但最终还是抵不过他,被他半揽半抱带出了酒店。出酒店那一瞬间,冷风一吹,颜青瞬间清醒。
可一上车,暖气包裹,困意又涌了上来,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是被喧闹声吵醒。她睁开眼,只见车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视线可及之处全是大排档。大冷的天,人们围坐在室外简陋的棚子里,举着一次性杯子大口喝啤酒,高声谈笑着,烟火气十足。
颜青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哪?”
徐昂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伸手:“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颜青满脸疑惑,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下车后,颜青的手直接被他牵着塞进了宽大的大衣口袋。
越往深处走,眼前的街景越熟悉。直到一家门头明亮整洁的店铺出现在眼前,颜青难以置信偏头看身边的男人。
“这是以前学校门口那家串串店?”
徐昂点头:“嗯,就是那家。”
虽已过了十二点,店里依旧坐满了人。他牵着她找了个空位坐下,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次性筷桶和几瓶调料罐,和中午的高档餐厅截然不同,却让颜青觉得莫名亲切。
“想吃什么?我去点。”
颜青几乎没思考,脱口而出:“年糕、面筋、香菇、青菜、茄子、金针菇、青椒、鲫鱼、鸡架。”
离开闻城这么多年,她偶尔还是会想起这家店的油炸串串。
刚才还喊着困、说不吃饭的人,这会儿倒报出了一长串菜名。徐昂嘴角上扬,应了声“好”就去了柜台,回来时还带了一罐冰镇雪碧。
看到雪碧,颜青眼睛一亮。
而他先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擦了罐口和罐身,才拧开递给颜青。颜青端起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残留的困意。
串串还没上,她打量着店铺,感慨道:“没想到啊,以前那么小的一家店,现在门头都这么大了。”
那时候,这家店的串串很便宜,是她为数不多能偶尔奢侈一把、给自己“改善伙食”的地方。她还想起,这条街上以前有家KTV,高中学习累了,她就和宿舍的女生组团去唱歌宣泄。KTV周末下午场很便宜,摊到每个人头上才几块钱。有时候在KTV里会碰到他,他身边总围着一群男生。
而在学校外的他总是很淡漠,每次看到她,都像不认识一样,径直走过。
思绪间,串串端了上来。油光发亮的食材裹着调料,香气扑鼻。颜青拿起一串年糕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十年了,还是原来的味道。她就着雪碧吃着串串,吃饱后,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结了帐,走出店铺,他问:“要走走还是回酒店。”
“走走吧。”
深夜大街,颜青仰头看四处街景。天天门口放一个喇叭高声放歌揽客永远都在特价大甩卖的鞋子店还在,那家连锁饭摊也还在,她每次周末补充物资的超市没了。其他的,要嘛是她印象不深,要嘛都已经换了店铺。而原本那家便宜实惠的KTV现在也换了,虽然依然亮着霓虹灯,但已经是另一个品牌了。
道路两侧除了开着的夜宵店大排档,还摆了许多路边摊,也都挤满了人。在一众路边摊中。颜青看到了一家熟悉的招牌。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
“饭团。”
徐昂顺着她的手看去。
【老邓饭团】
“想吃吗?”
颜青想了想,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走过去,相比旁边热闹的摊位,饭团摊前没几个人。毕竟饭团多是早餐,很少有人大半夜吃。老板正靠在摊位前打盹,听到声音才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起身,一边戴手套一边问:“要加什么料?”
“加腊肠,肉松,不要里脊。”
颜青讶然侧目,他居然还记得。
高中时学校食堂的伙食其实不错,但吃久了总会腻。有次走读的同学给她带了这家的饭团,她一下就爱上了。从那以后,她就隔三差五发短信让他帮她带。因为只有他,校门口查风纪的老师不敢拦,他不仅能把饭团顺利带进学校。而且。他只给她带,那时候的她,格外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待遇。
只是他也不是每次都带。要是生病了,或者前一晚熬夜不想来学校,就会在清晨五六点给她发消息:【没有饭团,自己去食堂。】
老板忙着做饭团,颜青随口问:“老板,饭团不是早上卖的吗?怎么晚上也出摊了?”
老板笑了笑:“现在学生放假了,早上生意不好,就改卖晚上了,卖到早上差不多收摊。”
颜青没再说话。等老板做好饭团递出去时,看了眼付钱的徐昂,愣了愣:“小伙子,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
徐昂接过饭团:“老顾客了。老板生意兴隆,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远后,老板才猛然想起来。
做了这么多年饭团,遇到过不少让多加量的顾客,只有刚才这个人,每次都让他“少放点饭”。他还记得自己问过:“小伙子,你人高马大的,怎么吃这么少?”
他当时答得随意,可语气里却满是在意:“不是我吃,她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
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天暴雨,一大早,他的电话就响了,电话那头的人问他出不出摊。
他回,出的。
电话那头的人说:“老板,腊肠,肉松,不要里脊。饭少放点。先准备好。”
他早早把饭团做好放在保温箱里,学生都差不多进学校了,他才来。没有撑伞,整个肩头都被雨打湿了,却还让他多拿几个袋子把饭团装好,同时嘴里还念叨:“今天再不让她吃到饭团,估计要发脾气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老板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当年那个爱吃他家饭团的女孩。
时隔多年,再吃到饭团,已经没有当年的惊艳了。人对美食的阈值,总会随着尝过更多美味而提高。但有些食物,会因为背后的记忆和过往,被赋予独一无二的味道,吃的也早已不是味道,而是回忆。
咬着饭团,颜青思绪飘散,还没散多久,手中的饭团就被人抢走。等她回过神,抢走饭团的人对着她刚咬过的位置直接啃了一口。
“你干什么?你要吃刚再买一个啊!”
颜青刚啃了几口,好不容易把上头的饭吃了,刚啃到料就被他夺走。
颜青不满,徐昂则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这是糯米做的,你刚吃了一个年糕,再吃这饭团。你胃还要不要,一会还要不要睡觉了。”
颜青愣住了。她胃不好,从小就是,记忆里总去医院,吃了无数西药,之后又是让人作呕的中药;也因为胃病,她饭量一直小,比同龄人都瘦小些,医生让她少多吃糯米这类难消化的食物。而这些事,她从没跟他说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饭团不大,徐昂几口就吃了一半。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妥协,把剩下的饭团递到她面前:“再吃最后一口,不能多了。”
颜青别过脸,摆出嫌弃的样子:“谁要吃你的口水。”
徐昂没多说,几口吃完了剩下的饭团,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吧,回酒店了。”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坐在车里的颜青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男人出了神。
回到酒店,颜青刚刷开自己房间的门,身后的人就跟着挤了进来。她皱眉:“你干嘛?你不是有房间吗?”
男人从背后将她抱起。
“我的床现在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别闹,我是个病人,累了,快睡吧。”
病人?他现在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模样。
颜青还来不及质疑,就被放在床上。随即男人高大的身躯也覆了上来,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快睡吧。”
颜青推搡他。
“起来,外头烟熏火燎身上臭死了,我要洗澡。”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那一起吧。”
还不等颜青反应,她就被人抱起。
不等颜青反应,他就拦腰将她抱起。颜青蹬着腿挣扎:“徐昂,你还是不是病人!”
男人低头,凑近她耳边轻笑:“就是生病才需要多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