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三人从未“真正”的见过一次面,但多多少少受各自身边人的影响,都认得对方,特别是曾越那张与曾眠七分像的脸,竹下清一一下子便猜中他就是恩人口中的「曾越」。
竹下清一撑着伞,身上的那件黑色皮革外套让他融入了黑夜,一双乌色的眸子在微弱的光散着光。他手里还提着一份甜食,是城西的一家蜜饯店的包装。
“竹下……清一!”
曾越一惊,本能让他拉过身边的人,挡在吴敏身前。吴敏瞳孔一震,身子却是僵硬的。
“刚刚的哨声,是你们……”
竹下清一欲言又止,抿着唇。良久,才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有事和你们说。”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日本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曾越也能猜到八分。只是,枪不在自己身上,不能与日本人硬碰硬,不然这次准备就成一场空梦了。
“竹下清一,今天晚上就当是我们没有见过,好吗。是你们先来到我们的土地上的,我们必须,也不得不将你们赶出中国。”
“但请你们听我说完!我……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曾越刚想反驳,却被吴敏按住了肩膀。吴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目光投向了竹下清一:“竹下先生,如果有事,请麻烦快点讲,事情过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在此之后你们继续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劫,我们也不会留面子给你的。”
愣了好久,竹下清一才慢慢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国家在中国做了什么,可他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去。他有罪,罪不可赦。
“我……我想和你们合作。”
此话一出,曾越和吴敏一齐愣住了。竹下清一还在讲:
“我知道我们国家在中国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想为中国做一些赎罪的事情……我知道,我一个人赎不了我们国家的所有罪过,可我还是想试试……我也是被迫来到你们国家,我没杀过人,和你一样,也是学医的……”
“赎罪?笑话……”曾越的话语冷冰冰的,和平日对其他人不一样:“你一句想要赎罪,能救回多少条人命?被迫,我们不是被迫吗?我们生活地好好的,却突然有一天被你们搅成一团。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同志,有多少人死在了你们日军手里?有多少十几岁甚至几岁的孩子扛上自己家人的枪,在战场上将生命当作赌注。你真的以为,这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战争’吗?”
“竹下清一,不仅仅是我,还有无数的中国战士和中国人民,都在恨你们日本人……”
竹下清一的眸子轻颤,心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像是被那些死去的亡魂推入水中,在拼命地挣扎,那些生于自己国家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拉着他往下,最后,和他们沉入了水底。
“曾越……我真的,想要赎罪。只是个人而已。”
曾越的心在痛痛快快地骂完竹下清一,也成了一潭静水。吴敏的手还按着他的肩膀,似乎那就是临时的提醒。
意识到自己骂过了,曾越也有些愧疚。毕竟君子生于敌国并非君子之过……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拉回了曾越的思绪。竹下清一攥紧着拳头,声音沉闷:“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赎罪……”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击中竹下清一的胸膛。竹下清一眸子一震,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子弹恰好躲过骨骼,穿过软骨组织,直挺挺地让子弹穿过身体。血淋淋的穴口,是浸入骨头的疼。
“竹下清一!”
曾越和吴敏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曾越立即向子弹射过来的地方看去,正好,对上了黑着脸的章七,以及他身后的闻夕、沐槿。
“先……先生,你怎么……”
章七的身上**的,好在现在雨小了不少,以至于几人身上不会太湿漉。他黑着脸走过来,无视掉曾越,拉过吴敏的手,大致看到吴敏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随后看向曾越时,眼神里带着讥讽:“曾大少爷,你同一个日本军官聊天,尚可自在啊?”自在二字,是章七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越哥!”
沐槿冲上来,而闻夕的脸上也写满了慌张。而竹下清一呢?静静地看着几人,竟心里生出一种羞愧。
“先生你等一下……”
吴敏挣开章七的手,和曾越同时跑向竹下清一。
血水从竹下清一捂住伤口的指尖流出,地上的雨水被染上了淡红。
“先生……你们误会了……”
章七冷淡地看着被曾越和吴敏扶住的竹下清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吴敏,你是被曾越带入歧途了吗。他是日本人,是日本军官,不是那些你心疼的小猫小狗。”
“先生,这次,真的是你错了。”
闻夕没有多问,来到曾越身边,接过他的手,帮他扶住了竹下清一。沐槿的眉头紧皱,担忧道:“越哥,你和吴敏……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见曾越摇了摇头,闻夕沐槿悬着的心从放了下来。曾越比他们年长,自然懂得比他们多。他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章先生,请您,麻烦头我们解释。”
曾越咬着牙,近乎恳求道让章七听他们说话。章七脸上的蔑视更加明显,嘲讽道:“曾越,你带闻夕沐槿甚至还有吴敏做出此般事情,你若不是脑子真的被人挖了?他一个日本人,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没想到……还是一个叛徒呢。”
“曾越才不是叛徒!”闻夕竭尽维护道:“章七……你真的,不能听他们说完吗……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闻夕沐槿,是认识章七的。
当时还以为是认错了,却没想到的的确确就是当年闻绍军带回南京的那个孤儿。十年不见,章七的面容自然比之前更加硬朗,乍一看怎么也和当年那个瘦弱的男孩搭不上边。
那个时候,章七的脾气挺犟的,在关于日本人的事情上不仅是情绪,在行为上也常常过激,与一切和日本人有关的事情都厌恶至极、避之不及。
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溅起水花的脚步声。竹下清一一愣,连忙推开扶着自己的吴敏和闻夕,轻声道:“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不然被他们抓到,就不好了……”
“那你怎么办!”
“吴先生和曾先生不必担心我,我不过是受了轻伤。还是,快走吧。”
吴敏和曾越抿了抿唇,好似下了决心,拉着刚刚来到的三人往小巷逃去。
雨也停了,后面的日本军人也追了上来。
“竹下少佐、遅くなったんですが、大したことはないでしょう!(竹下少佐,是属下来迟了,你没有什么大事吧!)”
竹下清一只觉得自己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浸得生疼。良久,才道:“いえ,犯人は城西へ逃げましたから,これくらいは自分で手当てします。(不用了,犯人逃向城西了,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
“それはですね……大佐からはどう言われました? (那……大佐那里怎么交代?)”
“彼が心配しないように,そのことは話さなくていいです(……不用告诉这件事情,免得他担心。)”
“ そうです (是!)”
.
竹下清一是被人拖回家的。他住在榕城华尔街的四号楼里。家里没有别人,单单只有他一个人住。
竹下清一的眼神朦朦胧胧的,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只看见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在把自己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烧了一壶热水,等水凉得差不多时颇有些粗暴地将水“灌”进自己的嗓子里。
竹下清一:“……”
如此熟悉、粗暴、简单的手法,除了自己的那位好几年不见的恩人还能有谁。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把你淋死?”
阎寒战倚靠在橱柜台旁,看着竹下清一自己缓缓倒了一杯温水喝下去:“大半夜下着雨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还带着伤口,哪个人像你这么造?”
“死不了。”竹下清一拿帕子擦了擦带水渍的嘴角说。
阎寒战撇了撇嘴,恨不得踹竹下清一一脚:“滚去洗澡,有事和你说。”
“……”
这看上去不像是救命恩人和回报者的交流,更像是……奴隶主和他的奴隶?
【me:新中国没有奴隶!!!】
竹下清一穿着干爽的衣服出来时,阎寒战正躺在竹下清一放在阳台的那把藤木摇椅上看报。几年过去,阎寒战的样貌和当初救下竹下清一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眉眼之间少了几分清澈,多了一些沉重。
“恩人,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竹下清一微微一愣,又道:“您之前说的救您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和她同为锦鲤仙的岭南曾家后代,就在九……”
“这个我知道。”
“!”
“竹下清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救我的,是岭南曾家的人吗?我以为按你这个孩子,你不会把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当作和你的救命恩人一样,顶多只是感谢。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清一……不是小人,恩人的恩人,就是清一的恩人,清一自然要回报,更何况是清一先没见过你们的同意来到这里的,是非对错,都是清一的错先。”
阎寒战轻笑,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道:“你这辈子一个人都没有杀过,真和恩人他们家一样,医者良仁啊……”
发生自己写得一点也看不懂,在me的印象里**不应该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吗[裂开]
文笔不好,别喷[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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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再见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