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崎岖的山道上,一青衣书生正在没命狂奔。
身后狐妖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划破他的脖颈。
今日原是中秋,好友见他近日心情低落,便邀请他一同登高赏菊,他感念好友费心便答应了,早早就出发了。谁知好友突然患了风寒爽约,得到消息时他已经到了山腰有些骑虎难下,他只好人于山中饮酒赏菊。不知不觉间天色变暗,他沿着山路下山,谁知夜幕降临,原本熟悉的山仿佛变了颜色,处处都透着陌生!
书生慌了神,于上个路口拐错弯后,来到一处竹林,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哭泣。
通常这时候都是山精鬼怪诱人过去的手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装作没听见悄悄走开。偏偏书生有些迂腐,恐怕真有人遇到难处。圣人书读了这许多遍,让他做不出坐视不理的事情来。他硬着头皮走过去,黄昏之下,只见一白衣女子跪在竹下,哀哀戚戚十分可怜。
书生心里生起一丝不忍,他走过去唤道:“姑娘,你可有什么难处?”
白衣女子水袖掩面,闻言转过头来,只见那女子长着一双细长眼睛,毛茸茸的长嘴和尖尖的耳朵,却是好一张狐面!
书生吓得一缩,回过神来拔腿就跑。那狐狸从中得到乐趣,嘻嘻笑着跟在书生身后。
书生惶恐,不断朝她作辑,求她饶恕。
狐妖偏偏不肯,尖着声音不断捉弄着书生。
书生只能更拼命的逃跑。山中渐下起了棉丝儿一样的雨,书生被狐妖纠缠苦不堪言,一时不擦,踩在泥坑中一脚摔了腿朝天!
书生揉着膝盖爬起,却发现眼前景象起了变化,狐妖不见了,前面似乎是一座庙?
此时庙里灯火辉煌,似乎在办什么酒会。
摔了一跤,书生青袍已经沾满泥浆,风声呜呜咽咽,冷得书生一个激灵,再顾不得许多,用手搭着额头快速跑向破庙。
“砰砰砰!”“砰砰砰!”
庙内人声鼎沸,书生使劲儿敲门,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开门。书生用衣袖擦干脸上的雨水,只见来人是个杏眼桃腮的女子。
书生:“呃!”他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个女子,一时有些犹豫。
女子着墨绿衣裙,身形纤细。她视线越过书生肩头,落在身后的林子里。在书生受不了要跟着转身时,又笑着道:“躲雨是吗?进来吧。”说着侧身让书生进庙。
书生一路跟着女子,进庙后又想起先前遇见狐妖的事,心中再次升起惧怕之情,几次生了告辞的心,偏偏雨顷刻间就下大了,书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到了,请进。”女子道。话音刚落,屋内喧闹的众人立刻转头看向书生。
书生冷汗频频,连忙向众人作辑。
书生被安排跪坐在一个小道士身旁,一个脚上带着铃铛的少女蹦蹦跳跳过来给两人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转身的时候书生分明看到铃铛少女堆云般的发后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吓得书生立刻低头,借着酒杯遮掩颤声问一旁喝酒的小道士道:“小道爷!这.....这是!”
陈述按住书生不停抖动的手,安抚道:“没事儿,正常。”
正常?书生瞪大眼睛,他看向周围,先前带他进门的那个女子跪坐在不远处,她旁边空着个位置,面前一如常人放着个酒杯,那女子时不时转过头去低声说着话,仿佛那里仍旧坐着个人。
书生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白毛汗。
陈述见怪不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书生道:“别怕,那里有个神明,凡人看不见也很正常。”
书生内心惶恐,想说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一边心里默念清静经。
再一抬头,又见一个年画一般可爱的童子,面颊通红地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墙角就开始倒立。没两分钟,噗的一声变成一只翠绿的小鸟跌落在地。
书生:“!”他眼花了吗?
“不好意思,他一直有点调皮。”左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书生转头看去,旁边站着个跟倒立童子一模一样的童子。他几步跑到墙角将小翠鸟捡起,有些歉意的朝着书生点头。
书生感觉自己清静经念不下去了。
陈述安抚道:“你路上不是还遇见狐妖了吗?在这里见到两个妖也正常。放心吧,我也是人,它们不会害你的。”
不等书生反应又道:“要害你你也跑不脱。今日重阳呢,当饮酒百杯。”说完他与书生碰了杯酒,示意书生喝酒别客气。
书生被陈述一安慰,莫名宽了心。端起酒杯小喝一杯,哪知酒刚下肚,就见陈述给背后喝醉睡着的少年盖上衣服,转过头来不紧不慢补上下一句:“反正这满厅里除了你我都不是人。”
书生嘴角僵住,他看着屋内喝酒快乐的众人,又感觉有东西在顶他的背,回头是一只灰毛驴子,豆大的鼻孔直对着他,口里喷着热气!书生眼睛一翻,直接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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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
好像是有人在扫地,书生终于醒了。喧闹半响的屋内只剩下书生一人,昨晚的热闹就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山风一吹门板嘎吱作响,书生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书生立刻起身,出得外面来,那个女子正在庙前银杏树下扫落叶,她一身幽绿站在树下,听见响动回过头来,朝书生露齿一笑,就像杂书中吸人精气的妖精!
书生大骇!连忙别过,匆匆离去了。
龙小满:“?”这都过了一晚上了,怎么还在怕?
又听见她的神明倚在树上笑她,一时恼羞成怒,将扫把放在墙边上,进庙里去了。
长乘目送小满离开,笑意仍然落在眼角,他视线又落到扫把上,轻轻抬指,扫把便无风自动地开始清扫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