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灯照前路 第17章 猎节

此行虽无所获，素华却并不感到沮丧，回到云光殿后，因着没什么事，她又惯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回到后殿给院落旁种着的几株花浇起水来。

她在这慢悠悠地给花浇水，倚晴却是急里忙慌地冲进院落，面上带着喜色。

“素华姐姐，这次狩猎日，咱们云光殿也能跟着一起去！”

她一路疾跑，此刻骤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素华听到她说的话，颇感意外，可见她这幅样子，也顾不上其他，快步走进房内给她倒了盏水，递到她手上。

“喝口温水，切勿呛住了。”

“多谢姐姐。”倚晴接过茶盏，一口饮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

见她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素华才开口问道：“倚晴，你方才所说的，是从哪打听来的？”

倚晴性子一向讨人喜欢，因此如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素华一般都会让她前去，她也时常能带回来些宫内最新的消息。

却不想倚晴摇了摇头，直言这消息并非是她从哪个宫那打听来的。

“是笠皇后命我回来告知充依的，我害怕充依还在休息，便想着先告知了姐姐，姐姐再去同充依讲。”

“笠皇后？”

倚晴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皱着眉，说道：“可皇后并未告诉我原因，只说狩猎日的时间提前了七日，叫充依着手准备着，以免误了时候。”

提前七日？

素华心下不解，往年的狩猎日都定在五月初五，然而自陛下登基，其嫡母任青隐入住长乐宫后，因着其生辰在五月初七，两者的时间实在太过相近，便将狩猎日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半月，也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一年一度的‘猎节’，可如今竟是直接说要提前七日，那岂不是十分匆忙？

到底皇家的心思难测，乃怕素华现在在这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搞不清楚其中缘由。

终归结果还是好的，只不过……怕是又要跑趟兰露殿同伏千见一面了，那个人情可不能就这样浪费掉。

“倚晴，你先去将此事告知充依。”素华从她手里接过茶盏，温和地开口。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若是充依找我，便说我稍后就会回来。”

倚晴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素华迈步走进房内，将手里的茶盏洗净放回原位，然后款步走出房门，向着殿门处走去。

已过巳时，云光殿杂事不多，并不会拘着女婢们，因而殿内的宫婢们大多都去用午食了，从后殿走到前殿殿门，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人，素华心想着尽快把事情办完，也能够早点回来，便逐渐加快了脚步，径直推开殿门。

“素华姐姐。”

厚重的红漆门被推开后，她本要去寻的伏千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伏千清秀的面容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略带欢跃地呼唤她的名字。

素华微微怔住，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拉着他走进殿内，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

“怎的突然过来了？”

伏千扫了眼周围，说道：“姐姐方才同我说的事，大人已经同意了。”

“他回来了？”

“不是。”伏千摇了摇头，一五一十地朝她复述了一遍刚刚收到的命令，随后欢欣地说道，“姐姐，这下我就能帮你的忙了！”

“……”素华沉默了片刻，脑海里闪过纷杂思绪。

看来那位殿下身上的病的确很是让他困扰，她不过是提供了个情报，就能让他下达这样的命令。

她抬起头看了眼看起来十分喜悦的伏千，心下有了盘算。

虽说阿晚如今有了参加“猎节”的资格，可在打探情报这方面，她的确经验不足，而且……若是被发现了，很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这对她和阿晚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总归那位殿下命伏千在这段时间听从她的命令，不管用不用，这人情都已经在还了。

素华心中已有所决，嫣然一笑，原本打算说出口的“无需劳烦”也拐了个弯，转而变成了：“那就多谢殿下了，”

瞧着对面伏千含羞的微笑，她心思一转，脸上露出盈盈笑意，柔声道：

“还有阿千。”

儿女之情，孺慕之情，总归都可以多加利用。

青州，句阳郡。

正值午时，流云缓动，天气虽有些热，天水街依旧很是热闹，吆喝声，唱曲声，孩童们的嬉笑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

一对父息站在一个摊子面前，年长些的男子看向对面的摊贩，开口说道。

“小贩，劳您片刻，请问您知道门仁医馆在何处吗？”

那商贩性子和善，见有人朝自己问路，也没有多加打听，笑眯眯地指了路。

“小兄弟，你朝着前面走，看到有拐口就往里头走就好，医馆就在那巷子里。”

“多谢。”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摊子上买了些小物件，那商贩哪里不知道买这些物件是用来表示感谢的，面上露出了更真切的笑容，目送着这一大一小往前走去，逐渐消失了身影。

那一大一小自然是越昀和他的随身侍卫，虽说这天水街的人不认识他，可既然是从宫里偷摸出来的，自然要小心为上，以免落了把柄。

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越昀只带了一个暗卫跟在身边，还特意伪装成一对父息。

两人朝着前头一直走，很快便看见了一个拐口，走进巷子里，便闻见了一股草药的清香，夹杂着一丝苦味。

再往前稍走几步，挂着“门仁医馆”牌子的房屋便出现在眼前，越昀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人，那人点头会意，独自走进了医馆里。

既是要打听人，身旁跟着个孩子也太过奇怪了，而且……里头情况不明，还是让尤风先去打探下消息。

越昀安静地站在医馆旁，唯有不断颤动的眼睫方才显露了些内心的不安与急切，好在尤风并未用上多少时间，便重新出现在了医馆门口。

越昀看向他，问道：“如何？”

尤风摇了摇头，越昀面上虽不显露，心里却忍不住一沉。

“那人如今不在医馆，大人。”

他立即抬起了头，死死盯着尤风，开口说道：“可有说去哪了？”

“那大夫说那人一日前身体刚好全，便收拾好了东西动身前往丰京，说是要去寻自己的救命恩人。”

“丰京，救命恩人……”

越昀低声喃喃着这两个词，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底划过一道暗光，看向尤风，微微扬唇，语调上扬。

“走罢，回丰京。”

如今倒是不必忧虑那人若真有医治他的本事，却不愿帮他了。

宫城之内的素华自然不知那位被她随手相救的人此刻正前往丰京寻她，即便得知，亦不会让她心中有半分波澜。

伏千走后，她便进了寝殿，因着笠皇后刚刚说的话实在是有些令人困惑，阿晚便想着去拜见下皇后，顺带问问是怎么一个情况。

阿晚简单妆扮了下后，素华便跟着她一同朝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在这一路上，阿晚便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始终不说。

“阿晚。”椒房殿已经出现在眼前了，素华终是忍不住主动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

“阿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素华认真地望进她的眸子，说道，“这一路上，阿晚已经看了我无数遍了，却又始终不开口。”

楼听晚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愧疚，垂下眸子，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却也只是迟疑地说了句：“回去我再同你说罢，素华。”

素华虽不明白阿晚这些情绪是从何而来，也对此充满疑惑，可既然阿晚说等回去告诉她，她便也只能点点头。

走进椒房殿，恰巧和月松对上了照面，她看见二人出现在这里，似乎毫不意外，朝着阿晚福了福身，温声道：“楼充依安。”

“月松，不必多礼。”楼听晚摇了摇头，语气轻柔得像一道雾。

“笠皇后现下可有闲暇？”

月松直起身子，抿唇轻笑，说道：“皇后正在寝殿坐着呢，充依进殿便是。”

“多谢。”楼听晚婉声回道，然后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素华抬起头，和月松对上了视线，她弯起了眸子，朝着月松点了点头，道了句“安”，便跟上了阿晚的步子。

依旧是十分熟悉的布置，楼听晚走进寝殿，云丝绣鞋在地毯上摩挲出轻微的响声，绕过屏风，里头斜靠在榻子上的笠皇后正抬头望向这边，见是她来了，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楼充依来了，请坐罢。”

楼听晚落座后，抬眼看向笠皇后，尚未开口，就见皇后摆了摆手，温声道。

“你此次来，可是为了‘狩猎日’？”

楼听晚倒也不拐弯抹角，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按理说……妾是去不了这‘狩猎日’的。”

虽说能去终归是一件好事，可也不能这么巧，她这头刚烦恼着，那头就调低了参加‘猎节’的位份要求。

“是我向陛下提议的。”笠皇后轻摇手里拿着的一柄水墨团扇，柔声开口，“总归你位份差的不多，入宫不久，去一趟也好跟着热闹热闹。”

“而且……”她歪了歪头，打趣地说道，“陛下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我那时才刚开口，他便同意了，还说将位份降到充依即可。”

楼听晚沉默了片刻，如今倒真是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那为何‘狩猎日’突然提前了几日……”

“这我倒也是不知了。”笠皇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心里想些什么，谁清楚呢。”

“你若是想找陛下问，他此刻应当在长乐宫。”

楼听晚摇了摇头，说道：“妾只是一介宫妃，陛下的决断，妾又岂能多问。”

“你一贯如此小心。”笠皇后轻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道：“可有时候……倒也不必如此。”

当今那位，应当巴不得她去多问几句。

素华抓心挠肺，就想知道阿晚要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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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