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是未消磨尽的绯红,神色有些慌张。
太子府的人?贺泽那狗贼竟然还追到了这里?
但是人已经守在门外了,自家侍卫还是个脑子不聪明的,估摸着他现在假装不在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他理了理衣袍勉强端出一副从容赴死的姿态来,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却并不是贺泽,而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闻公公,见他出来了就笑着递上了一瓶伤药。
“这是殿下派老奴送过来的,殿下叮嘱要大人仔细上药,不要敷衍。”
顾澄一时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庆幸还是有点失望,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闻公公看着眼前的少年低眉耷眼的样子,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是怕惹大人生气,所以才没有来。”
话音刚一落就看到顾澄挑高了眉,连声音都更有生气了些:“谁关心他来不来啊!”
闻公公更加笑眯了眼,从善如流地应道:“大人说得是,是老奴多嘴了。”
顾澄更别扭了,怎么太子府的人都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待人都是这样一半逗弄一半纵容的。
他一把拿过了那一小瓶伤药,神色不自然地说了声“多谢了。”
闻公公见好就收,行礼请辞道:“那老奴就不打扰了。”
等到闻公公走了,顾澄看着他的背影还在不知道想些什么,身旁的军汉凑了个脑袋过来十分紧张地问道:“公子,你受伤了?是谁?”
顾澄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铁汉柔情、紧张兮兮的肌肉壮汉,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句“没事。”
军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主子突然不高兴了,转念一想可能是身体正难受呢,那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他再次热切地关心道:“我看公子回来的时候脸上、脖子上都是红的,是不是害了风寒啊,我让厨房送一碗姜汤来吧。”
顾澄木着一张脸,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为什么脸上、脖子上都是红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可是当他低下头时看到的就是军汉眼巴巴的表情,说实在的有点恶心,但也很难让人说出来重话。
“我没事,不用担心。”
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再多待一秒,顾澄都会忍不住把他当做是太子府派来扰乱军心的奸细,给他丢出去。
顾澄背对着门,手还抵在背和门的中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荒唐!昭帝殿中焚的香怕不是什么毒香?不然自己怎么会头脑一昏做出这诸多荒唐的事情?
顾澄直接灭了烛火,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天给晃过去。
半晌一豆火光又幽幽亮起,顾澄一脸不情愿地磨蹭到铜镜前给自己被烫到的舌头上药。
舌尖从嘴巴里探出头来的时候,顾澄脑中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两根在他口中搅动作乱的手指。
以及贺泽抽回手后在素帕上擦拭的动作,顺滑的布料与修长的指节相互交合,平添旖旎。
顾澄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画面从脑子中抛出去,拔出小瓷瓶上面的塞子,倒出一点药粉,用指腹沾上一些涂抹在湿滑的舌尖上。
许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手指还是凉的,与舌尖的触碰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冰凉。
顾澄猛地把手抽出来,药瓶一抛,重新扑到床上去。
这药没法上了。
第二天一早小厮来唤他起床上早朝,他接过漱口的冷茶喝了一口,又隐隐感受到舌尖有点刺痛,龇牙咧嘴地缓了一下也就作罢。
左右那药瓶他是绝对不会再碰了,别说舌尖只是有点疼,就算是此刻给他割掉了,他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换上了干净的官袍,一路进宫上朝去了。
昨日太子府的马车虽然是从兵部后门走的,但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连远在深宫的昭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何况他回京那天和贺泽在城门口闹出的动静早就已经给众人提了醒,这些日子看似风平浪静的,实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盯着这件事。
因而无论是两人出去打猎还是昭帝先后召两人进宫,都被朝廷里各方势力摸得一清二楚,顶多只是不知道他们和昭帝到底说了什么而已。
可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也就有了些些神乎其神的传言。
顾澄一路走过来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和一些语焉不详指指点点,搞得顾澄差点以为自己记忆错乱,其实他不是和贺泽去打了个猎,而是去偷情被发现了。
有些老臣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贺泽这一派的,还是些挑拨离间的间谍,反正是一口咬定这事错在顾澄。
“殿下向来行事稳重,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一定是有些人有意陷害!”
这话都恨不得贴着顾澄的耳边叨叨,顾澄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过头去,对着白胡子老头好言好语地解释。
“这位大人,是太子殿下主动要我去的,这件事礼部的几位大人皆可以作证。”
那位老臣不过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倔脾气,从来没有人驳斥他,所以说话难免有些倚老卖老没有分寸,但是他没想到顾澄竟然会反驳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老头气得要命,憋了半天只能吹胡子瞪眼道:“那也一定是你有意引导拐带的!”
顾澄:……
好嘛,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狐媚惑主了。
他实在是想不透贺泽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作派,竟然把手下的这些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自己坚信他们的宝贝殿下是个好人也就罢了,还听不得别人说一点不好。
顾澄看了看站在人群前面的贺泽,背对着所有人恍若无辜的样子,狠狠地磨了磨牙。
顾澄真的想把那狗男人私底下在自己面前讨巧占便宜的样子给画下来,再把他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的都给记清楚了,满京都地撒出去。
“皇上驾到——”
高年操着尖细的声音唱了一声,众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见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看着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只觉得心情舒畅。多少年了,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他最喜欢看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他轻轻地摩挲着龙椅上的扶手,那怒目神气的龙头让他产生了一种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众爱卿平身。”
“陛下,照淮钦差施润在去往淮州的途中遇刺,虽无生命危险,但也足以见得贼人气焰嚣张。“
查私盐这事不归兵部管,消息也就落不到顾澄手里,此刻他听闻施润遇刺也是心头一惊。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朕打算从京郊大营中抽调些得力的即刻派往淮州。”
顾澄稍微抬起一点头向前看去,能看到昭帝的脸色要比昨日好很多,像是他求的佛道真的庇佑他了一般。
顾澄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静静地敛下了眼。
施润遇刺没在朝堂中掀起太大的风浪,一个是施润自己并无大碍,一个是几方势力近日来龙争虎斗的,忙着筹划如何一方压倒另一方,管不了百姓的死活。
顾澄在心底轻嘲,倘若不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有时候真希望就这样烂掉。
出了宫门却并没有见到顾府的马车,顾澄还在怔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大人。”
顾澄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贺泽一只手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另一只手探出来,见他转头看过来,食指轻巧地勾动着。
“上来。”
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挂着一点直白的恶意和兴致,像是在耐心地引诱猎物踏进陷阱的猎人。
周围的文武大臣纷纷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好像他这一去便是慷慨赴死一般,只有与他在大殿中争辩的白胡子老臣一脸的悲愤,双眼死死地盯着顾澄的动作。
顾澄原本是不愿意过去的,他现在躲着贺泽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上赶着送上门去。
但是那老臣的视线太过于直白,顾澄兴起了一点恶趣味,他对那老臣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转身就上了贺泽的马车。
帘子被掀起又落下的瞬间,顾澄听到那老臣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地对身旁的人说:“我就知道一定是他的阴谋!是他引诱殿下!”
顾澄在心底轻轻地啧了一声,还是多年的老臣的,这词用的一点也不漂亮。
马车悠悠地行动起来,顾澄斜倚在车壁上,头是微微垂着的,但眉眼却上扬着去瞧人,说话时的与器件也有些小小的倨傲。
“叫我来做什么?”
贺泽早收拢了刚刚摆给众人看的那点不可遮蔽的恶意,眉眼柔和地看向他,随后向他伸出一只手。
“过来。”
顾澄原本是坐在一侧的,盯着贺泽的手看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挨过去。
贺泽的手由摊开变为合拢,一把抓住了顾澄的手臂,把人拉了过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陡然缩短,顾澄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贺泽勾了勾唇角,上扬的弧度将刚刚收起来的情绪再次展露无疑,顾澄这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眼前的人早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上药了吗?”
意外发掘真相的白胡子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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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