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巫 第12章 死亡之吻

赫洛伊丝惯用下午茶的地方是一处凉亭，周边点缀着由深红的玫瑰、湛蓝的鸢尾花和灿色的金盏草组成的天然花毯。这些夺目的花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能扎根在皇宫花园的土壤中，由花匠每日精心照料。

它们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自己纤细的枝条，天鹅绒般的花瓣骄傲地舒展着，每个有幸来访的宾客都对它们赞口不绝，但当那位公主站在花丛中俯身轻嗅一枝纯白的圣母百合时，所有的花儿都暗淡了下来。

赫洛伊丝公主不同于西维亚见过的所有同龄人，她皮肤白皙，身形姣好，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低胸宫裙，腰被束的极细，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不曾显露一刻佝偻，一袭黑发如瀑，柔顺地垂在腰间。她水汪汪的蓝瞳看向西维亚，便如一片澄净的天空投来了它极轻的一瞥。她启唇，优雅动听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西维亚，对吗？”

米蕾着急地在旁边暗示西维亚行礼，西维亚才反应过来，正要弯下腰，赫洛伊丝却噗嗤一笑，“不用啦，我们马上就是同学了。”

弗洛拉却在旁边不赞同地说：“就算如此，在皇宫里还是要遵守礼仪的。”

赫洛伊丝嘟起了嘴，“弗洛拉，你和米蕾先下去吧，我想和西维亚聊聊。”

弗洛拉看上去并不情愿，但她又不能公然违抗公主的命令，只好和米蕾先退下了。

赫洛伊丝放松似的撑着下巴，招呼西维亚过来坐下，问道：“我听说你的魔法很厉害，你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

西维亚老实回答：“一般般，现在只是中级女巫。”

赫洛伊丝抿嘴一笑，“太过谦虚有时候反而会显得傲慢哦。”

大部分女巫需要学习很多年才是初级女巫，能达到中级女巫的水平，就已能够成为大女巫单独执行法部的任务了。

西维亚平时并未注意过这些，她怔了怔，刚要说些什么，赫洛伊丝却接着说道：“不过嘛，西维亚你确实有这种傲慢的资格呢。”

“等到了凯尔特，还请你多多照顾我哦。”

她微笑着朝西维亚眨了眨眼，优雅而俏皮。

西维亚微微颔首：“当然，这是我的职责。”

赫洛伊丝笑着端起茶杯啜饮，不知为什么，西维亚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失望的情绪，这情绪一闪而过，快到西维亚差点没捕捉到。

接着赫洛伊丝若无其事地谈起了她们去凯尔特的准备事宜，去凯尔特的时空列车每年只在开学季开通，从大陆的东边到西边依次停靠接上新生去学院。

“听说学院旁边的芬里尔天堑就是深渊哦，”赫洛伊丝神秘地对西维亚说，“凯尔特学院之所以设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够随时监控深渊的情况。”

西维亚想起了卢西身体里的恶灵，她曾蛊惑自己召唤深渊里的邪神，说到召唤邪神，西维亚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赫洛伊丝看到西维亚走神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看来又是一个无趣的家伙，算了，到了凯尔特再说吧，如果不是个识趣的家伙......

两人并没有僵持多久，弗洛拉和米蕾就回来了，赫洛伊丝便轻巧地站起身来告别了，言语中透露出后面几天她将很忙，没时间再与西维亚见面。

这正合西维亚的意，她刚好有了些想法，需要抓紧在离开前实施。

赫洛伊丝所提到的深渊邪神给了她一个提示，既然阿德里安不惜立下毒誓也要表达忠诚来换取苟活的机会，那就代表他很珍惜活命的机会，那如果他忍辱负重是别有所图呢？

接下来几天，西维亚在和米蕾的相处中，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在雪恩城的日子，米蕾果然很感兴趣，她主要是想听有关阿德里安的事，西维亚也尽量拣一些阿德里安的正面传闻来说。

“啊，阿德里安在那时候就这么受欢迎了，”米蕾握着双手说，爱人如此受欢迎让她在感到骄傲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是啊，雪恩城的夫人小姐都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呢，”西维亚一边说一边观察米蕾的表情，对方果然产生了危机感。然而事实上，阿德里安在这里表现出的温柔小意在雪恩城并没人能见识到，人们偷偷叫他死神，根本没人敢对他的容貌表现出喜恶。

米蕾有些沮丧，阿德里安在侍女们里的如鱼得水她一直看在眼里，她只是王城里的一个普通商户的女儿，容貌也不起眼，但阿德里安不知为何对她情有独钟，甚至把自己的贴身戒指都给了她作为订婚礼物。

西维亚继续引导道：“放心吧，阿德里安既然给了你承诺，那肯定会对你遵守诺言的。”

“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前两天听说，爱纳给了阿德里安一块金水晶呢。”

“什么？”米蕾愣了一下。

“她可能是看到阿德里安的剑上缺一块魔法石，所以想要在他面前增加自己的好印象吧。”

“也是，爱纳的哥哥在教廷里，肯定能拿到这种东西。”米蕾喃喃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西维亚装作不经意地说：“这也没什么吧，毕竟阿德里安的心在你身上。”

米蕾苦涩地点点头：“是啊，他心里有我......”

她说着说着眼圈开始泛红：“可是我也想帮他啊...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

西维亚叹着气道：“是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也不甘心只能当一个宫廷侍卫度过余生吧。”

这句话完全说在米蕾心上，她忍不住抓着西维亚的裙摆在她膝头痛哭起来，“西维亚大人，求您帮帮我吧，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被埋没在这里。”

面对如此热烈的感情，西维亚哑然了半晌，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实施自己原本的计划了，她扶起米蕾，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米蕾拼命点头，她哭得鼻头通红，哽咽着：“大人您还小，等您长大几岁，就会明白这种为了那个人可以付诸所有的伟大感情。

“看到他时，心里会立刻盈满喜悦，好像走在云端上；而见不到他时，即使是再好吃的食物也难以下咽。”她轻轻地说着，脸上是一种如梦似幻的陶醉。

“每天只要想到能见到他，幸福感便随着时间一刻刻叠加在一起，直至最后见到他的那一刻怦然爆发。”

西维亚看着她那沉浸于爱情的模样，明白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米蕾会成为阿德里安最忠诚的骑士，为他冲锋陷阵至最后一刻。

“我没什么能帮他的，我马上就要动身去学院了，”西维亚冷淡地道：“虽然我带了几本魔法书，但都是女巫内部禁止外传的。”

米蕾眼神闪烁了几下，她低头说：“对不起，大人，是我冒犯了。”

西维亚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其实米蕾如果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西维亚给她的信息都是她曾经向西维亚透露过的，爱纳也就是那位在花园里被西维亚撞见的侍女，她的哥哥在教廷任职的事也是米蕾主动告诉西维亚的。

至于那块金水晶，如果米蕾真的和阿德里安情投意合，她只要一问便知是子虚乌有的事。但米蕾不可能去问，她在这段关系里始终怀有强烈的自卑感，在她心里，所有与阿德里安走近的侍女都想取代她的位置，而她根本不敢干涉阿德里安的事，生怕惹他不快。

接下来这几天都安然无事，西维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将米蕾想得太糟糕了，因为这时离启程去凯尔特只剩一天了，米蕾却迟迟没有动手，西维亚故意将几本书和一些珍贵的材料都放在抽屉里，可米蕾却没有往里面看过一眼。

第二天就是启程日，西维亚下定决心，她做好了准备，她要在今夜暗杀阿德里安。

入夜，西维亚躺上床，米蕾像往常一样为西维亚端来一杯牛奶，对西维亚说：“晚安，大人。”

西维亚接过牛奶，忽然发现牛奶上晃着层层涟漪——米蕾的手在微微颤抖。

西维亚心下了然，米蕾平时看起来口无遮拦，大大咧咧，没想到做事却这么谨慎。

她是想趁今晚偷走东西，到了明天启程的日子，即便是发现有东西丢了，也没时间去找，只能不了了之。

西维亚面色不变，像往常一样喝下牛奶。

米蕾松了口气，她将杯具收走，为西维亚吹灭房中的烛火，然后关上门。

西维亚立刻给自己施加了个清醒咒，牛奶里是很明显的曼陀罗草的味道，会让人昏迷，她在魔药学里学过如何制作这味药剂。

接下来，她给抽屉里的东西洒上追踪粉末，等米蕾动手。

指针指向十二点时，米蕾果然来了，她只着软袜，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观察了一会西维亚，确定她呼吸平稳，安然入睡后，她打开了抽屉。

随后她又轻轻离开了房间。

西维亚睁开眼睛，为自己施加隐匿咒语，跟了上去。

米蕾并没有动那几本书，她只拿了一颗绿松石，便匆匆赶往花园东南角的月桂树下，这是他们的约会地点。

阿德里安不耐地等在那里，他根本不想跟米蕾这个蠢女人周旋，只是她当时对他的好感最明显，而且没什么心机，又听话，所以阿德里安才选择用她做障眼法。

这回半夜叫他，不用想又是来说些恶心人的酸话，阿德里安本来要拒绝，但米蕾坚持要他今晚来见她，阿德里安不想现在就丢掉这枚棋子，于是答应赴约。

米蕾眼睛亮晶晶的，她迫不及待地钻进阿德里安的怀里，“安，我好想你啊。”

阿德里安嫌恶地将身子微微后仰，温声问道：“怎么了，这么急着见我。”

米蕾不满地嘟着嘴，她想当然地认为阿德里安因为那枚金水晶对爱纳产生了偏向，不过现在——她翘起了嘴角，拿出绿松石，在阿德里安的眼前晃了晃，

“喏，你不是缺一枚镶嵌在剑上的魔法石吗？”

阿德里安惊讶了一瞬，他并没有像米蕾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反而产生了疑惑，他笑着去拿那枚宝石，问道：“你怎么拿到的，之前你不是说这种魔法石不流通买不到吗？”

米蕾收回手，不让他碰这枚绿松石，得意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阿德里安看着她那张娇俏的脸，心里却很是厌恶，但他仍然保持着笑脸：“这么神秘？不就是一枚石头吗，米蕾既然不愿意给我，那我就不要了。”

米蕾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生气了，连忙将石头塞进他手里，“好嘛，我就逗逗你，你还以为我真不给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有一件事——”她咬了咬嘴唇，看着眼前眉眼精致的男人，他全心全意地打量着这枚绿松石，并没有看她一眼。

米蕾心里一阵酸涩，但她仍然继续说道：“我要你把爱纳的金水晶还给她，否则我就把你的戒指给你，我们的订婚就算了吧。”

阿德里安动作一顿，他惊愕地看向米蕾。

并不是因为米蕾要跟他分手，从前这种类似的事数不胜数，只要他装装可怜，再将人搂在怀里哄哄就过去了。但，并不存在的金水晶和来历不明的绿松石一下让他警觉起来，几乎是一瞬，他就断定，米蕾这蠢女人一定是被人蛊惑利用了。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米蕾看着他优美的下颚线条一下又后悔了，阿德里安过得已经很难了，她怎么能这样为难他呢。

阿德里安轻轻吐气，将米蕾的脸捧起，几乎是贴在她的鼻尖上，“傻瓜，我和爱纳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你没有为这枚绿松石做什么傻事吧？”

米蕾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激得脸红心跳，她完全沉浸在阿德里安身上微凉的柠檬叶气息中，但仍然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道，“没有，这是我托人在黑市上买到的。”

撒谎。

阿德里安立刻就在她眼中看出了闪躲。

“米蕾，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对吗？”

男人温热的唇瓣落在米蕾的额头上，米蕾贪恋地感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抱紧了阿德里安，喃喃道：“当然了，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微烫的吻流连到她的鼻尖，米蕾紧张地绷紧了脚尖，他们的第一次接吻，终于要来了吗？

“包括生命？”

“包括生命。”

米蕾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软热的唇舌亲昵地覆在了她的唇上，米蕾的手紧紧捏着阿德里安的衣摆，一股过电感从唇舌流遍了她的全身，她幸福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阿德里安在她唇齿间喟叹着溢出一声叹息：“那么，为我去死吧。”

“亲爱的米蕾。”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朋友们！（捶胸）（顿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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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亡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