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魔法少男这件事 第12章 第十二幕

独角兽！

鹿之樱呆滞了一瞬，转而更仔细地凝神去看。

真的是独角兽！

不过它是一个玩偶，一个布娃娃。这真的是那位想要的独角兽吗？

鹿之樱思索着，身体还是很虚弱。

他的视线范围有限，不太能注意到周围太多的情况。

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过鹿之樱没有办法去做确认。

他发觉自己还是乏力，甚至无法抬起手臂。

眼前上方悬挂的独角兽玩偶在看着他。

呼吸忽然再次沉重，那种极坠感忽然袭来。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快要失效了，他即将返回到世界之中。

如何在水中活下去的方案尚且未知，此时也没有时间再留给他去思考。

鹿之樱能做的，是咬牙尽全力去控制自己的左手。

让手臂在思想未完全消失前，尽可能地伸高，去触碰悬挂的玩偶。

不管如何，既然让他在这里遇到，鹿之樱就想要去相信——这并非只是巧合！

“离开世界”技能使用之后出现的地方，一定有其存在的道理。

虽然鹿之樱花当下没有办法去思考这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为什么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感觉身体沉重……

但他还是尽力地伸出手，让手掌立起，让手肘支撑起胳膊。

他一点点地艰难地往上抬起手。

在意识就要泯灭的最后。

鹿之樱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个独角兽玩偶。

很柔软的触感，力气仿佛因为这一个动作而完全消耗殆尽了。

手指触摸到独角兽玩偶的一瞬间，鹿之樱的思绪也散了。

·

思想随体感重现陷入黑暗。

呼吸声一下下加重，最后变成了水珠停留在鹿之樱的鼻尖。

鹿之樱睁开眼，周围的水流在剧烈化的膨胀中现出，他又重新被水包裹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溺水的觉知。

鹿之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中默数着，手臂和腿脚同时挥动起来，企图上游。

三，二，一。

一瞬间，水的独特触感席卷了鹿之樱的全身。他的身体被水覆盖，行动受到水中阻力的影响变得缓慢。

此时体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这片水域不同寻常。

鹿之樱越想努力往上，便越困难。仿佛有一重重力自水面压下来，阻止他游上去。

有些微的光透过水从顶上洒下，那像是希望一样的东西，渺茫地飘动。

鹿之樱的眼睛充血了，他拼命想上游，想要抓住透下来的那一点光，想要游到光所在的水面。

可是越来越乏力。

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空气似乎也不太够用了。

这时候鹿之樱忽然明了了。

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或许是水流不允许他上行，于是便给他施加了诸多的阻力。

不能向上，便向下去。

念及此，鹿之樱在水中调转了自己的身体，他开始往下方深邃得发黑的深处游去。

意料之中的阻力并没有到来，水波变得平和，顺从。

鹿之樱向水中深处游得很快，和向上时所感受到的压力不同，向下游动时，周围的水是助推，他游得很顺畅。

可惜在水下氧气稀薄也是真。

无论鹿之樱游得如何快，身体中储存的空气也在快速地消耗着。

窒息的恐惧似乎又要再次袭来，鹿之樱双臂在水中挥动着，水的触感却忽然间变得柔软，好像抚摸在什么绒毛上。

鹿之樱的眼睛在水中睁眼太久，此时眼中已经充满了血丝。他往水的深处看去，突然有一只水母从他的身侧飘过。

紧接着是一群水母的荧光出现在他的周围。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从何现起。就这样奇怪地突然出现在鹿之樱的身边。

淡淡的荧光从它们透明的身体中散出，它们仿佛是水本身。轻盈又柔软的舞蹈，那是对水的献祭。

水母的触手不同于章鱼，更加透明，更加柔软。

当这些长须一样的触手扫过鹿之樱的手臂时，会有微麻的触感。

很快，酥麻的感受卷遍了鹿之樱的全身。他似乎溺水了，水流开始从他的口鼻中涌入他的身体。

空气被迅速地消耗，水母群围绕着他，触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将毒素注入了他的皮肤。

咚——

在几乎要窒息的状态里，鹿之樱急迫地挥动起手脚，他需要呼吸！

咚——

那个无法让他忽视的声音再一次在他的心中锤下。

咚——

水母的毒素彻底侵入了他的神经。在又一锤的重音之后，鹿之樱的眼球上翻发白，他张开的嘴中不断有气泡涌出。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落，他的眼前在水母迷幻的游动中见到了幻象。

透过透明的褶皱，鹿之樱迷迷糊糊地向那出现的画面看去。

他不确定自己当下是以什么样的视角在凝视，只是仿佛不是通过眼睛，更像是一种旁观，一种抛开了自己身体之外的注视。

画面中一切都是朦胧的，但鹿之樱确定，那是一个空间，或者说更像是一间屋子。

洗净一切的白铺满了他视线中的大部分，水母游动的触须偶尔会掠过他的视线，让他清楚这是幻觉，濒死感仍旧存在，他就要死了。

鹿之樱很清楚。

咚——

又一声重锤音响起，声音之后，模糊的视觉短暂地变得清晰了片刻。

在水母起伏的身体之下，鹿之樱终于看清了一个东西。

彩绳悬吊的独角兽玩偶安静地悬挂。

它的身体偶尔会被身边的黑影触碰而晃动。

·

水母们的触手拥住了他，将他拖入更深的水中。它们透明的身体组成了鹿之樱所看到的幻象，而幻象在破碎，鹿之樱的意识也开始随着窒息而涣散。

他伸出手，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他唯一能看清的东西——那个玩偶。

就像是在水中时看到的光，看到的水面的投影。

他的手掌伸向了幻象，在碎裂中竟然穿透了过去。手掌变得虚空，变得空白，但他仍然在窒息涌上脑袋前的最后，一把扯下了那个独角兽玩偶。

呼——

眼睛睁开，一股空气随嘴巴张开而不断地涌入了身体。

眼睛闭上，周围包裹住他的水流连同水母都静止了。

鹿之樱恢复了呼吸，他大口地吸气，连带着胸腔也跟着剧烈地起伏起来。

下方，深水区域的黑暗里，突然有了光芒。

那点光不断地移动，不断地在鹿之樱的眼前扩大。

鹿之樱逐渐看清了。

巨大的翅膀划开了水波，扇动着，正飞速地往上方游来。

纯白的马形态身体便是那光的来源。

银色的角长在这穿行水中之兽的额前，带着将水破开的魔力，形成了一股向上的激流。

鹿之樱看见了。

他看见了独角兽。

美丽的纯洁的独角兽正向着他奔来。

他很快被翅膀笼罩，他的手臂抱住了独角兽的脖颈。

柔软的绒毛就和那个玩偶一样。

水母群被推开，它们的身体变成了碎片。

鹿之樱翻身坐上了独角兽，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温暖，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有力地起伏。

独角兽载着他破开了水，一跃而起，他们一同飞出了水面！

·

巨大的白色翅膀扇动，让这匹飞马有力地在天空中驰骋。

鹿之樱迎着风声，他在巨大的惊喜和激动中，一只手仍抱着独角兽的脖子，另一只手却伸出去，伸向了侧边。

他的手掌触摸到了独角兽的翅膀，在翅膀靠近身体的末端，轻轻扯下了一根洁白的羽毛。

此时才终于露出来一点笑。狼狈的鹿之樱将脸埋进了独角兽的鬃毛，他大笑起来。

独角兽的尾羽，他拿到了。

·

现在要去哪里？

他小心收好那一根珍贵的羽毛，这才重新打量起周围。

空中如同圣山一样无瑕，鹿之樱的心中却已经有了接下来要前往的目标。

他摆正自己的身体，倾斜身体靠近了独角兽，他希望它能听懂自己的话语。

“接下来，你能载我到明镜之湖的另一面去吗？”

身下的独角兽嘶鸣，似乎是在回应他。巨大的翅膀转而划破天空，银色的角开始散发魔力。

鹿之樱很快发觉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变化，明明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朵云，但仿佛时空不一样了。

独角兽开始向着低空飞去，马蹄踏在半空中，在一片云雾之后，鹿之樱重新见到了圣山，见到了山后的那片沉睡着洛之樱金身的湖水。

有了独角兽飞行的支持，跨越湖泊不再是难事。

那片湖清澈，确如明镜一般能将一切映照其中。

鹿之樱随独角兽低飞于湖泊的上空，似乎连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他变得无比的平和，无比的宁静，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动摇他的心性。

直到一会儿以后，他随独角兽越过了明镜之湖。

或者说，是暂时跨越了那片湖水。

因为眼前，世界仿佛被折叠，现出了一个直角九十度的平面。连接着明镜之湖的湖水出现在那个平面之中，似乎形成了另外一片湖泊。但对鹿之樱而言，那就是一面巨大的，几乎广阔到看不见边际的镜子。

而里面，鹿之樱看到了逐渐飞近的独角兽和他自己。

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

那匹飞翔的纯白天马少了头，少了头上的银色角。

那个独角兽之上的人少了生气，少了神采，他阴郁着脸色，凝视着鹿之樱。

就在两者快要相撞之时，独角兽的角忽然亮起了光。

一道气旋飞到了折叠的水面中，打破了那诡异的镜像。

但很快，在掀起扩散开的涟漪中，无头马载着另一个鹿之樱从水镜中飞了出来。

鹿之樱静如湖水的内心咯噔一下，再也无法显得平静。

因为他看见，那个阴翳的鹿之樱的背后开始长出洁白的翅膀。

足足六翼，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窥视的能力从瞳孔中现起，六翼的鹿之樱身旁出现了文字——“humilis”，等级‘1000’。

似曾相识的介绍，和被金之魔女西法所封印的“morbus”一样。

这是他身为守护者将要消灭的五只魔物中的其一！

奇怪的翻译开始在鹿之樱的脑海中形成：“humilis”，长着六翼的堕天使。

我的女神啊……

谁有注意到这个怪物的等级。足足1000！

鹿之樱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快要不认识那个“0”了。

原来100级并不是上限。

鹿之樱这次真的快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