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沧文本就紧迫得神经,在听到姜炯这尊阎王到了后顿时更加警惕,即使他做好了准备,还是不由得感到警觉。
他立刻道:“还不快请进来。”
“是。”
来人正准备退下,就不远处听见一句。
“不用麻烦刘大人再派人来请姜某了。”
话语才落,就看见穿着紫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姜思鸢见父亲来了,在刘贵祥怀中委屈地喊了一声:“爹。”
姜炯收到刘贵祥的人传来的消息后,也顾不得手上正在处理的,那位被罢免的孔祭酒贪污受贿案了,本来正在排查与这人有交易往来的人名单时,就听闻了这件噩耗,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所有手下都被留下盘查涉案人员,他只身一人就过来了。
在赶来的路上,他想过姜思鸢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各种可能,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一切都在终于见到人后停止了想象。
他看到女儿好好地坐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看起来也没有受伤,除了脸色苍白外看起来一切都好,但看到女儿身上的衣服像是男孩的衣物时,情绪瞬间就有些压不住了。
“刘大人,小女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竟在这天底下最公正的地方受了委屈。”
一句话就将刘沧文架在了上面。
刘沧文本就是一个没多少本事的人,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除了出身还算尊贵外,就是靠他以往特意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迎合士大夫的人设。
姜炯这句话可给他吓了个够呛,虽说他心里是瞧不上这位地出身,奈何现如今,人家的地位和权势都高于自己,他屁股底下这个位子他知道,不是靠自己得来的,是皇帝与各相和老臣斗法最终的妥协。
刘府尹猛的一下就站直了身,走到堂下对姜炯微微恭维道:“姜大人这么说,可就折煞本官了。 ”
姜炯没有理他,直往女儿那走去,与刘贵祥对视一眼后,从她怀中接过女儿,站在堂下中间唯一的椅子旁,手里揽着还在哭泣的女儿,对着同样身着紫衣的京兆尹刘沧文道。
“刘府尹对我,大可不必这般抬举,我今日来也只是为小女谋求一个公道罢了,毕竟我刚才进来时,这两贼人似乎还在往小女头上泼脏水。”
见人并不愿意给自己面子,还如此义正词严的站在堂下,若不是男人身上那件官袍,只怕人们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为自家女儿讨公道的父亲。
这时,那名被割去舌头的男人突然从衙役的棍下挣脱,扑向姜家父女二人,只吓得众人一阵惊呼。
姜思鸢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刚准备起身躲开,就觉得视角瞬间上移,然后转了个圈,等弄明白过来时才发现是姜炯一把就将自己捞了起来,父女二人就这样一同躲开了这次意外。
男人见没碰到仇人,换个方向想继续攻击,猛地就被人一脚踹翻。
出手的是一直在看戏的宁国公,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这人即使在入境这么穷途末路地处境下,对姜炯的恨意竟然丝毫未减,还干出了当众袭击的事情。
刘沧文也没想到,他本来还以为将这二人随意处置了就行,因为敢绑三品官员家眷的人能有哪些呢,在他的计划里,即使姜炯亲自来了,他也能做到直接处死两人,不会往深了纠,谁承想现在闹了这一出。
众衙役反应过来后,也是一起上前将两人压制住,即使肥胖三角眼已经是一副痴傻模样,也难保他不是装的。
抱着女儿的姜炯也大声道:“大人就这么看着么?”
从姜炯进门后,刘沧文除了那一句是再没有开过口,就站在那,也不好再回到堂上继续审案。
他一咬牙:“姜大人,这两个刁民我一定会严加审问的。”
姜炯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还是没有想往下深查的意思,正想着怎么说时,怀中的人这时抽噎的开口了。
“刘大人,京兆尹不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吗,难道就因为我和我爹的身份不普通,就不能得到一个公道吗,这两个人明明就是受人指使才会来害我一家啊。
“而且我也说了,他们要想炸死我们一家啊......炸药这种严格管控之物,又岂会是两个普通小贼能搞来的,很明显他们是受人指示的啊,您是怕了所以不想查吗。”
“我是运气好逃出来了,若是我一家三口真就这么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哇...”
姜思鸢头往姜炯脖子一埋,又再次哭了起来,很快姜炯在肩上就出现了水渍。
姜炯也生气道:“刘大人,我女儿身为一个孩童都知道火药这种东西一般人弄不来,你一直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是为了替谁隐瞒不成?”
刘沧文觉得自己冤啊,他就是因为知道火药不是谁都能搞到的,所以才不想查下去,万一牵扯出来是位惹不起的,在场的这三家自然不怕,但他可没这个胆子啊,说不定到时他外祖母都不好帮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受宠得宗室。
这些想法在刘沧文心中打架,但面上藏的很好,他假意思索了一会道:“姜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追查到底,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我都会还另千金一个公道。”
一脸严肃,仿若是个当真公道的父母官。
姜炯自然不会信他这些话,只说:“刘府尹不用和我保证,只要查案过程中不要这两个人不要死了就好。”
“虽说大理寺和京兆尹的职责不一样,但是都有牢狱,若是这两人京兆尹照看不好的话,那大理寺愿为代劳。”
刘沧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看破自己的心思,他想着到时候来一个死无对证,变成一笔糊涂账就好了,看来现在这案子他不好好办不行了。
“此事就不用大理寺代劳了,我这京兆尹上下定会尽心查明此案。”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姜炯以天色以晚为由,向众人告辞,另外作为证人的两家见戏唱完了,也纷纷提出告辞。
送走众人后,回到屋内地刘沧文本来严肃的脸,顿时就垮了。
紧接着他就气的想将桌上的物件扫落个一空,刚拿起一个茶壶准备往下砸,就自己停住了,他怕这京兆尹中会有人去向谁告密,不管是向谁,这件事最终都会落入姜家的耳朵里。
“姜炯,好一个天子门生,竟然这么不顾身为同僚的处境,你将他们都得罪光了,现在竟然也想让我同你一样。”刘沧文气的呼吸都变的短促,但也只能低声咒骂着,甚至将刘贵祥和宁国公也骂了一遍。
等他独自发泄完后,就将几个心腹叫了进来,要几人分成几批,一批去查火药的真实性,一批去盘问那两罪犯,剩下的人乔装去街上打听,他猜测这件事的范围出不了京城,在一个他的直辖管理范围也就这里。
“都快去吧,这几日就辛苦诸位了。”刘沧文对手下道。
几人领命后也是直接去办差了,即使现在快要天黑了。
天色确实不早了,刘沧文现在看到公文就厌烦,想起来楠梧苑那边来了几个新人,他决定去那边放松一下,毕竟回家也是面对的家中早已衰老的妻妾。
姜家父女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在出发前刘贵祥特意喊住了姜炯,将事件的真相告知了他。
姜思鸢坐在车里,也不见心虚的模样,她在等着姜炯对自己发问,但马车里寂静了很久,久到姜思鸢都快要睡过去时,听到一声。
“需要爹派人帮你吗?”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也打破了姜思鸢的睡意,她睁开眼道:“不用,大理寺这段时间应该很忙,人手不够,我要是再用了,就会拖累案子进度。”
姜炯道:“我若不帮忙,你能找出那四人吗?”
“爹,我总出门也不是单纯地闲逛吃玩的。”姜思鸢回答了姜炯的问题。
姜思鸢不爱穿什么华贵的衣服上街,她的衣柜中反而有不少是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这样也方便她在各个人群中混迹,最开始时,周春知和姜炯夫妻俩不是没有担心过安全问题,但是派去跟着得人说她与很多人都相处的极好,再加上特意乔装,那些达官贵人们也认不出她来。
二人就渐渐放心了,再加上姜思鸢后面发现了暗中保护自己的人,她也就直说了有些妨碍到她,两口子也就随她去了,毕竟她们也没想到竟会有人能得手。
车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只能隐隐照出人的脸,这样昏黄暗淡的灯光下,也掩盖不住姜思鸢虚弱的脸。
姜炯叹了口气:“你娘应该也不会阻止你,但是这段时间你出门必须带上狗和人,直到入学。”
“好。”姜思鸢很爽快的应了。
她不想让官府出手去抓那几人,本就是有自己的打算,待她入学后,她的时间肯定会骤减,她是不可以也不行不管学业的。
那几人,就是她从现在起,想要放在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