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宁国公疑惑,接着又说:“夫人这是想要我自己送我父子俩进去啊。”眼神像是在问‘我很像傻子吗?’
刘贵祥不想与这人多费口舌,直接说:“那孩子醒了,她同我说清楚了,此事确与你们无关,先前是我不对,没有查清楚就动手。”
态度可谓诚恳至极,诚恳到宁国公想说点什么揶揄回去都不行,他看着刘贵祥,眼神短暂的呆滞的片刻。
反应过来后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事。
“这孩子,究竟何方神圣,你竟这般护着。”
这下轮到刘贵祥噎住了,她不清楚该不该说这是周春知和姜炯的女儿,一个走镖起家的商人,一个大理寺卿,女儿在京城里被人拐了,这说出去实在不好,但是现在她们急需去京兆尹报案,被绑在马上的那两人是收了世家的钱办事的,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沧文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过这桩案子,才能彻查的又快又干净,就算不能拉背后的人下马,起码也能扒下他们一层皮。
刘贵祥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到时在官场里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就和这宁国公说实话。
“这孩子是周春知和大理寺卿姜炯的女儿。”
宁国公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竟然差点就抓了一个正三品官员的女儿去做侍卫,虽说他通过衣服看的出来姜思鸢是官眷,但也没想到会是紫袍的女儿,幸好刘贵祥来的及时,他还未能铸成大错,要是让他干成了,到时候大理寺的人要出动找人不说,怕是宫里都会派人出来,毕竟谁不知道周春知拼了命的赚钱,都是为了宫里头那位惠妃。
国公爷暗暗在心里舒了口气,他现在希望当时他藏在衣服底下准备动作的手,没被那妇人看到。
越君有没有看到不清楚,但是刘贵祥是没有看见的,也不知道这事,她只再一次向宁国公确认:“这京兆尹国公爷可要去?”
宁国公点头表示,刘贵祥得到肯定后便回到车厢里。
此时的卢瑜淼正挂着眼泪,给姜思鸢喂水,用完水后,姜思鸢开口问:“刘姨,有吃的吗?”
在车上有衣物铺盖,也备了茶水,但是刚刚卢瑜淼几次翻找都没有找到能果腹的食物,先前的那番动作消耗了姜思鸢太多的能量了,现在的她被饥饿感席卷全身,不吃点东西到时候连路都走不了了。
刘贵祥在身上摸索一番,终于从荷包里找出两颗糖,她将糖喂进姜思鸢嘴里道:“还好以前行军时的习惯。”
行军打仗时经常难免会饿,但是随身携带干粮总归是不方便的,所以那时她姐姐们就会发糖给将士们,但是糖少,只能先紧着有紧急行动的人,但是她们姊妹几个,还有爹和姑姑是不会缺的,她上不了战场,无法杀敌,那时的她就在后方监督后勤,但是这个习惯她留了下来。
从她进京后,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用不到了,谁承想在今天用上了。
糖进嘴里那一刻时,姜思鸢仿佛感觉到了血液的流通,冰冷的四肢暖意渐渐上涌,她平躺着,身上依旧裹着那床铺盖。
车内的母女俩也没有打扰她,直到看到人的嘴唇开始出现血色,她才坐起来。
“刘姨,那两个人呢?”
刘贵祥自然清楚姜思鸢说的是谁:“马驮着,跟在后面呢。”
“进城前先搜下他们的身吧。”
“搜身?”母女俩疑惑道,瞬间联想到那个男人给人下药的事,脸色一变:“鸢儿,那狗贼不会也给你...?”
姜思鸢摆摆手道:“没有,我不想让官府去抓那乞丐和母女,我想用她们。”
“为什么?”卢瑜淼抬起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刘贵祥也不理解,皱眉看着姜思鸢。
“虽说绑了我,但是她们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
卢瑜淼不解的看着她:“你何时这么好心了?”
姜思鸢想翻白眼,但是有大人在场不方便:“我是什么特别狠的人吗。”随即又短暂且快速地瞪了一眼:“少造谣,而且我觉得那个乞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本来这件事他可以不参与的,明显是因为承过那母女三人的情,觉得自己应该帮忙才这么做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们现在说不定都跑了,不知道姓名籍贯,甚至不知道是否是京中人,怕是难找。”刘贵祥并不赞同姜思鸢这个想法,在她看来这几人没有什么必须留用的必要,若只是用解药来威胁,也没必要。在她看来这也是这几人绑架人所应该受到的惩罚。
姜思鸢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她们若是警惕真有心害我,那必然会搜我的身,若真是这样,我是跑不出来的。”
刘贵祥没有继续说话了,她认真的看着自己好友的女儿,才七岁的年纪就能权衡利弊至此,别说她边上的小女儿了,就是卢瑜鑫,她的长女,在这个年岁也做不到这么冷静,冷静的好像这一切的发生与自己无关,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完所有表演后做出客观的评价和分析。
想着这些,刘贵祥看到了边上泪痕未干的小女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卢瑜淼本来就因为这有点焦灼的氛围不敢说话,现在又莫名其妙被娘瞪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贵祥收起脑中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心情,看着姜思鸢说道:“决定好了吗?”
姜思鸢点头示意。
“我不会替你瞒着你娘和你爹,待会过了城门后我的人就会去你爹那,我可以帮你搜那两人的身,但其他的我不会再帮了。”刘贵祥说道,没等人答话就打开了车窗,一直紧跟着马车的越君立刻就发现了。
“主子。”
雨太大了,刘贵祥让越君靠近过来:“你去后面让她们搜那俩贼人搜身,找到任何东西都送过来,必须在进城前完成。”
“是,主子您注意安全。”越君应道,然后便驾马向后去。
刘贵祥关上窗后,回头就看见姜思鸢坐了起来,女孩一脸真诚的道谢:“刘姨,谢谢你。”
女人随意的应了一声:“这些都是小事,但你真的过得去你娘爹那关吗。”
这件事上姜思鸢倒是没有丝毫害怕,她做事一向都是有条理的,她娘爹在教育这件事上的开明程度,放在她上辈子也是要被旁人羡慕的,她相信自己只要说清楚就不会有问题。
姜思鸢自信道:“当然可以,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她们的啊,哎呀刘姨~我娘是不会怪你的啦~”
刘贵祥略过了她的撒娇卖乖,只是整理了一下姜思鸢身后头枕,让人躺下后给她盖好铺盖:“到城门还有一会呢,你先休息吧。”
女孩这次倒是乖顺了,道了声好就闭上了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卢瑜淼悄悄凑了过来,刚一开口:“娘...”
“闭嘴。”
“哦。”
车内再次安静了,慢慢的,卢瑜淼也睡了过去。
直到车辆离京城还有一里路时,车窗终于被敲响了,打开窗一看,越君将三个瓷瓶递了过来。
“主子,方才属下们在搜身时,在那两人的牙缝中发现了毒,这可能是哪家养的死士。”
刘贵祥接过瓷瓶道:“不像,若是死士早就服毒自尽了,不会活到现在。”
“那毒你们取出来没有。”
越君道:“都取出来了,有一个取出后破了,现在只剩一个,也在我这里。”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毒囊。
跟随自家主子多年,她已经习惯要给自己主子留点东西。
刘贵祥看了一眼,然后说:“收好吧,回府后再拿出来。”眼神狠厉。
她知道周春知和姜炯都是忙人,卢铭这段时间也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查那两贼人的事让京兆尹去,查那对母女和乞丐的事既然姜思鸢不让别人插手,那查幕后之人的事就由她来吧。
索性这京兆尹也不可能真的回去惩戒那些人,顺着这毒肯定能查到人,手中多握一个把柄对日后更有利。
再次关好窗后,刘贵祥就叫醒了姜思鸢,将瓷瓶递给她:“姨母答应你的事,可做到了啊。”
“唔。”姜思鸢接过来。
“马上就要进城了,起来清醒清醒吧。”刘贵祥又看了一眼睡的东倒西歪的女儿,就是一掌上去。
“还睡呢,心真大。”
卢瑜淼被自己娘亲的巴掌拍醒了,捂着头,感觉头上被拍的那一块肿了:“娘!肿了!!”
刘贵祥道:“只是肿了,又不是傻了。”
卢瑜淼只觉得委屈,今天娘怎么突然对自己这样,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呜呜呜,娘爱的果然是姐姐。’卢瑜淼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哭。
城门的守卫看到马车上宁国公的标志直接就放行了,没有盘问和搜查。
一行人就这样畅通无阻的一路到了京兆尹前,越君直接去找人,来人也是认识她的,知道是兵部尚书夫人找,立马就跑去通报刘沧文,进门前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宁国公父子。
本来今天天气就如此糟糕,刘大人只想快些回家,好不容易快熬到时间了,结果就被下属告知刘贵祥来了。
他烦躁的一挥手:“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