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溪,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错,可这禁药分明就是你送进来的,居然谋害淑妃,枉死鹂妃,甚至还要嫁祸德妃,德妃可是你的亲嫡姐啊!此女其心思歹毒,罪不容诛!”
是谁?谁在说话,为什么我的面前是一层层的台阶?这是什么地方?
“我没有……那瓶药是姐姐要我……”
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粗哑难听,是谁?是我吗?不对,这个场景,难道是……原身?
“啪!”皮鞭利落地挥下,光凭声音就知道这一鞭子有多不留情。
下一秒,她感受到了背部还有脸颊都是火辣辣地疼。
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瓶禁药明明是姐姐要我带进去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将罪名推给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江月溪的耳边是原身悲痛的哭泣声,还有她内心的控诉,可惜丝丝缕缕的,听不真切。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抵赖!”
一个宫闱女子走了下来,看不清她的脸,但凭借这个视线,江月溪判断此时的原身应该是趴在地上的。
“啪!”又是一鞭子落下,一阵眩晕感袭来,江月溪失去了意识。
“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不拒绝,你极有可能会进南王府,一个侧妃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侍。”
“多谢祖母,我本就这是一介庶女,要是成了,我便可以给姨娘谋取更好生活,我心已决祖母不必再劝。”原身轻声道。
江月溪看见老夫人坐在佛像面前,同样的场景,不同的选择,她听见了一声深深的叹息,那一声叹息里似乎包含了太多东西。
“既是你的选择,那我便也不强求了。”
随后视线更转,她看见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婢女跑进了屋内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楠王府那边定下来的人不是您而是五小姐!”
“怎么可能!”江月溪听见原身说,“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是五妹妹呢!我要见老夫人,我要去见老夫人!”
“小姐!是四小姐!四小姐她投湖了啊!”
江月溪看着自己一踏出屋子,周围瞬间扭转成喜气洋洋、吹锣打鼓地送嫁情景,她自己则穿着一袭嫁衣正被喜婆扶着走出门。
“这江家三小姐真是好福气啊!这嫁进了余家一下就从庶女变为了嫡长媳,以后要成当家主母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可不是,不过这三小姐出身不好,琴棋书画更是不成器,也不知余家怎么会选上她。”
“说不定啊余家就是看上了她那一副容貌呢!”
“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到真有几分般配!”
面前的温润公子拉住了她的手,江月溪想挣开,没挣动,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上了花轿。
“新娘子起轿咯!”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
铺天盖地的红色碎纸淹没了她,江月溪被困在这副躯壳里,看着自己步向了深渊。
疑是良缘从天降,未想却是悲剧来。
红纸变为了白雪,淅淅沥沥地铺满了大地,漫过了她的膝盖。
“灾星!灾星!你们江家口口声声说她是什么与佛有缘,我信了你们的鬼话!她分明就是个灾星!杀夫弑子,罪大恶极!”
“余夫人!”江月溪听见原身嘶吼道:“您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他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胡说!”余夫人大喊道:“我儿子根本不可能得这个病!他是——他是——定然是你这贱人下的药,害死了我的儿子!”
原身哈哈大笑,笑的嗓子眼都要溢出血丝了:“谁说天阉之人不可能得花柳病的,他豢养了这么多女人在府里,还要出去寻花问柳,就连我的贴身婢女他都没放过,这样的人,不遭报应谁遭报应?”
“至于我的孩子。”原身的视线移到了自己发腹部,她双手环住垂头颤抖着笑道:“好恶心!好恶心!余上右,你真的好恶心!”
一只手拿着手帕递到她面前,江月溪顺着原身的动作抬头一看,是一张白净俊逸的脸,她听见旁人都唤他大理寺少卿。
“证据确凿,余家长子余上右死于花柳病,其子余勉意外坠入湖里,侍从看管不力全部处死,至于其妻江月溪,准许和离,送回娘家入家庙,终身不得离开。”
“大人,这不合规矩。”
大理寺少卿冷冷道:“你有意见?”
“属下没有。”
江月溪迷迷糊糊中似乎感受到了雪的流逝,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江家门前。原身这才知道老夫人和她的姨娘都已故去,江夫人和江老爷站在门前不许她进去。
“我只是想再看看祖母和我娘的牌位,哪怕让我上柱香都行。”
江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脸,就你这样还想再进江家?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大姐姐如今在宫中升为了德妃,她想要北街里的一种药,可保性命用,你去将它寻来,找到了送进宫去你就可以重新回来,我们还能许你看看你娘的牌位。”
江月溪知道原身很想要再见见她的姨娘,于是原身必然会同意,她见原身走到北街,四处打听那个秘药,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只知它气味多变,柑橘味尤其重。
正在她茫然时,一个陌生大汉拦住了她,他长的很凶,眉毛上有块刀疤:“哎等等,北街不是你这种小姐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我来找药。”她说。
“什么药?”
“一种柑橘味很重的药。”
大汉好像知道她想要什么,思索再三:“那你找到了就会离开吗?”
她点点头。
大汉跑开了,不一会儿为她带来了这种药,江月溪感激地收下,刚要付银子,就见大汉摆摆手:“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头的说这药虽快但狠,你还是小心些用好。”
可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满心只有见到她的姨娘。
可是等到她将药品带到江家等到的只有她被逐出江家的消息。
“容儿那里需要用你,等你帮容儿完成她的心愿,我们自然会重新让你回来的,也会重新供奉起你的姨娘,还会将她请进祠堂。”
江夫人的话像是一道致命的枷锁勒在了原身的脖颈上,江月溪冷眼旁观,这话了的谎言与恶意几乎都要化为实质,可是原身怎么逃离的了呢?还不等原身回答,她已经被人绑起送进了宫里。
原身成了江云容的贴身婢女,江云容让她将这不知名的药洒进一个缝制精美的香囊里,柑橘味配着香草还有一丝丝花香,味道丰富多变。这个香囊在淑妃生辰当天被当成礼物送了出去,第二天就见淑妃将它带上了。
淑妃的族乡曾经种满了柑橘,她很怀念这种味道。
原身想再去寻找药瓶时,发现瓶子已经不见了。
烈阳高照,燥热感充斥着江月溪的身体,她定眼一看发现周围变成了御花园。
原身在御花园里为江云容找断了线的风筝,她翻遍了花丛再往前就是一片湖,她停住了脚步往后一退。
结果一个软绵的东西突然撞到了她的膝盖上,原身往下一看发现是个小孩。
原身蹲下身问道:“你是谁的孩子?怎么在这里?”
小孩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大声吼道:“你这个坏人!你是不是想撞死我!”
原身一愣:“什么?”
“我可是皇子!你个卑贱的下人!”
脚步声响起,一个宫妃样子打扮的妃子跑了过来抱住小孩:“吾儿!吾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母妃!”小孩指着原身大喊道:“是她!是她撞的我,好痛,孩儿好痛!”
原身茫然地看向面前的宫妃,解释:“不是的,是这个孩子……”
“大胆下人!”宫妃怒目,。
残忍的话语从孩子的嘴里说出,变成了冰冷的板子打在了原身的身上。
江月溪随着原身的视线一起看向天空,湛蓝澄澈,一朵白云缓慢地漂浮着,她想,真是晴空万里。
背部刺目的红滴在了地上,溅开一刹红花。
再一转,江月溪站到了一个宫殿里,原来是皇上寿宴,江云容将她打扮的很素美,到了宴厅果不其然被皇上询问了姓名。
江云容微微一笑:“回陛下,此女名叫小溪,是臣妾好心收留的孤女。”
皇上很感兴趣,问她可会什么才艺,江云容示意她不要推辞,原身不会什么才艺,江云容便建议道:“你不是会唱曲儿么?随便唱一首吧。”
原身还想推辞,却见江云容眼神凌厉,目光带着威胁。
江月溪似乎知道原身为什么不唱,她唯一会的一首曲子,是一首扬州小调,花姨娘教给她的。
清新的曲调得了皇上的欢心和赏赐,亦得了嫔妃的不满,尤其鹂妃,谁人不知她是凭借唱曲儿上的位。
“小溪姑娘,这是鹂妃娘娘赠与你的花茶,娘娘心疼你唱完曲子嗓子难受,这个正好用来润润嗓子。”
“既是鹂妃娘娘赏的也不好推辞。”江云容看向原身,透过那双眼睛江月溪只看到了满眼的算计。
原身喝下了那杯茶,再一张口,江月溪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原身说话的声音会是那样,因为她的嗓子是被药废了。
晚宴散去,淑妃娘娘拦住了江云容向她借走了原身,美名其曰倾慕扬州想请她过去聊聊天。
原身根本抵抗不了,她被带走了。
一瞬间,她的脸颊被划破了,一条血红的疤痕像条蜈蚣似的爬在她的脸上。
场景再次变换,江月溪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原身此时的内心是如此挣扎与煎熬,太痛了,痛的刻骨铭心,仿佛是江月溪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场景逐渐恢复,那是她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江月溪躺在床上,花姨娘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这次原身不会失忆,于是江月溪就听见她说:“姨娘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这两个婢女照顾不利,姨娘她们一个只会管教我,一个傻傻听不懂话,我不要她们了。”
原来,这是一开始出现的选择岔路。
这次只有这一句话,场景就再次扭曲,江月溪定眼一看,对话之人居然是渡尘大师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女人穿着华贵,她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率先开口的是渡尘大师,他说:“那一魂一魄已经被我送走,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回来。”
然后是那个女人问道:“若是回不来呢?”
渡尘大师叹了口气:“那她的命数自然就会被更改,性情不定,身不由己,痛苦一生,会成为百年一遇的灾星。”
“唰”地一下,这个场景再次模糊。
冥冥之中,她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轻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霏霏秋雨九重天,秋天,秋天,既然如此,你就叫霏霏好了。”
等到周围清晰起来,江月溪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那个场景。
旁边的宫闱女子正在一句一句述说着她的罪行。说她被江家除名,隐藏身份混迹到嫡姐身边,蒙骗妃嫔,心生不轨之心。又不满嫔妃的训导,因怨恨用禁药杀害了淑妃和皇嗣,又将药瓶偷放在鹂妃屋内,害的她枉死。最后还想咬死不认,陷害德妃,实在是心狠手辣之辈,罪大恶极之徒。
江月溪感受到原身内心的麻木,她跪在地上被两个嬷嬷按着一动不动,仿佛要任凭处置。
江云容走下台阶站到她面前捏住了她的脸颊,得意道:“本宫的好妹妹,你现在这副模样可比你之前的样子让本宫顺心多了,你的功劳本宫会记得的,放心,花姨娘虽然进不了祠堂,但立个牌位本宫还是能答应的。”
紧接着江云容话音刚落,宫门被大打开来,随着轰鸣声音的响起,光亮铺洒进殿内,从外面直直笼罩在跪在正中间的江月溪身上。
“晋天定,你办寿宴怎么也不来邀请孤啊,之前不是还妄图与孤称兄道弟吗?亏孤还给你带了礼物。”
江月溪不经想,这声音真是莫名的熟悉,之前有一段时间老是听,但是最近好像不怎么听得见了。
可为什么呢?明明就算是在原书里他的身份也从始至终没有更改过……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他喊道:“裴玄晔!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来人,护驾!快护驾啊!”
“怎么进来的……有意思。”男人的语气玩味,“当然是走进来的了。”
下一秒,宫门大开,江月溪看着自己身上落满的光辉,身边的两个嬷嬷跌坐在地上,江云容一脸惊色,江月溪从她眼中看到了害怕、惶恐、整个人不停的颤栗。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静止了,江月溪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花姨娘赠与她的那个簪子,她取了下来,成为了全场唯一一个动作的人。
她扑上前去,用左手死死钳住江云容的脖子,右手迅速瞄准她脖颈的血管狠狠用力向下一扎,那一刻血液飞舞,江云容来不及反应,她的眼神变成了痛苦、不可置信。
江月溪的手握着簪子还在往下压,她仿佛要把原身所有痛苦与悲哀倾尽,江云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江云容的贴身婢女看到这一幕连忙冲下来推开了江月溪,江月溪被推的直往后退,这幅身子已经残破不堪,刚刚一爆发后就没了什么力气。
她跌坐在了地上,一抬头,正撞进了那双漆黑而熟悉的眼眸里,如此平静,如此戏谑。
他又穿的是劲装,上战场不应该穿盔甲吗?江月溪想。
不过身后跟着这么多玄甲士兵站着,其实也挺唬人的,他站在光里,似乎就会无往不利。
江月溪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她不确定这里的裴十三会不会看到,但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再说话了,这种感觉也很熟悉,生命的流逝,就是缓慢而平稳的过程。
她终于彻底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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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江月溪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栖梧担忧又惊喜的神色:“天呐!小姐你终于醒了!这个庸医说小姐你只是风寒引起的发烧,谁家风寒烧三天三夜啊!小姐!”
清露干咳一声。
“庸医?!”一旁正在收拾医箱的老头怒目而瞪:“你敢说老夫是庸医!你知道在……我们那儿地方有多少人排着队想找老夫看病,老夫那是瞧都不带瞧的,你敢说老夫是庸医,你个无知小儿。”
栖梧倒吸一口气:“哈?你个老匹夫居然说我是无知小儿?!”
“啪”地一声屋门被打开,柳白嗖地一下跑进来握住:“小月溪啊!你没事了吧!烧退了吧!人还好吗?还记得我是谁吗?天啊!你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没等江月溪开口,老大夫一脚把柳白踢到一旁,上去就是一顿乱揍:“干什么干什么!你个混小子,乱摸人家姑娘的手干什么!老夫还没死呢!你再这么不知礼数,信不信我让浅浅休了你!”
柳白闷声闷气喊道:“不要啊!我只是太激动了!哎哎!你老人家慢点,别打了别打了!”
“父亲,好了,就算我不休了他,自然也会有人替我教训他的。”从门外进来的是个温柔如絮的女子,清清浅浅地像一碗春水。
她端着水盆走到江月溪面前,笑道:“你好啊,我叫魏浅浅,听说你生病了,十三特地将我爹请了过来,放心,我爹医术很好的,他说你能醒就会没事的。”
江月溪轻声道:“裴十三?”
“是啊。”魏浅浅忙道:“你别看他现在不在这儿,你突然发烧时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他,这里的大夫都没办法治好你。”
“哎呀,我们那儿距离你们这里可远的很啊,他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将我爹带到这茶楼来了,就这他都还满是自责。”
“那他现在……”
魏浅浅道:“裴家受邀前去参加皇上的寿宴,他本要推辞,只是这个皇上实在有些过分,说是裴十三不去便要到裴家去逮人,呵,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柳白在一旁囔囔:“也不全是,他还说是有要事与十三相商,非得十三到场才会与他述说,要我说十三还真是给他脸了。”
江月溪“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想,只怪自己之前没能发现端倪,这样一看这些人对皇上的态度确实有待揣测。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晋国许多人对皇上的态度都很是微妙。
而这个梦似乎也有关于寿宴情形,这是原身的记忆吗,原身前世的记忆?
原来这才是原书没有讲述完整的前世剧情,原来原身的最后的下场甚至还不如驱逐出府。
这本书甚至还给她了个反派名头,也是蛮可笑的。
可是为什么原身前世的记忆会让她梦见,就因为她穿进了原身的身体里?太玄乎了吧,不对,穿书本身就是件很玄乎的事。
罢了,一觉睡到寿宴也是没谁了,也不知今日寿宴,这戏,究竟会不会让在座的宾客满意,要她来说,须得满堂喝彩才好。
这一段是原女主重生前的那一世原身的经历,也就是月溪魂魄未归,没有穿书,原女主也未重生的经历。
ps:我想说宴会是真的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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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