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不远处,接连传来脚步声——
上船的“侍从”接手了对匪徒的善后,将尸体挨个查看堆叠起来,若有活口就用麻绳顺势捆在桅杆上。
有几个断手残腿的匪徒听到这边赵二娘对成王的称讳,即便口中被塞了破布,也惊恐着挣扎“呜呜”。
谢成没有瞥看惊“匪”,只是盯着周顾,说:“无妨。”
周顾便重新问心无愧,开始审问谢成:
“你今夜为何在此,你知道我乘莫家货船回来?”
谢成点头,道:“知道,六日前,长兄来信提及了。”
周顾“哦”了声,仍然看着谢成。
“看来你是冲着这些黑衣人来的。”
“成王殿下早看出来他们是氏族私兵了吧?只是能否解惑——怎会是邬家?”
周顾这声“成王殿下”叫的不是真心,语气也懒散随意,谢成偏头看她,意识到她每次这么唤就是在阴阳怪气。
确实,他第一次对“匪贼”的称呼是在确认周顾知道多少。
谢成垂下眸,神色出现些认真:“我真不知这些私兵是邬家的,这个没有骗你。”
周顾的胳膊好了,便带了点讽笑抱臂站着,长眸上下打量谢成,示意正在“洗耳恭听”。
她手中那只灯笼随风晃悠,将昏黄断续映入眸底。
谢成依然认真,声音沉闷,解释:“先前,安在张邬两家的暗线被人发现杀害了,暂时不能重新布人进去,只能让人在外府街巷蹲守。”
“戊时左右,暗线送来消息,说数十名黑衣已往郊外,我循迹来到湖边,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是莫家货船。”
“我以为是张氏,没想到竟是邬氏。”
他的最后一句,强调意味明显。
周顾心知他说话惯瞒的秉性,懒得再说,便只点头表明知晓。
不曾想谢成突然又说:“……抱歉。”
这声道歉真是出乎意料。
周顾去看谢成,不知是否是错觉,发觉冷光月色下这人脸色似乎微微红了。
她顺手将手中的灯笼向前提高,要看清晰,道:“嗯?确实……再晚一步,成王殿下的那支长箭就无用了。”
她肯定会击杀那个暴匪。
谢成却摇了摇头,说了声“不是”。
“……”周顾那点连嘲讽的笑意也没有了。
烛光渐近,谢成的脸确实微红了,他本想偏脸避开些光,最终还是重新正色看着周顾。
“我……我习惯试探了,下意识的反应总很难改,不是针对你,抱歉。”
在京都谢府,虽未立誓同盟,可彼此也知道:如今两人相互欺瞒弊大于利。
何况也说过关于志向、过往的话……谢成知道周顾的心不会拘泥于内帷,既是如此,瞒有何意?
若将他人砒霜当作蜜糖看护,怎么不算是一种愚蠢?谢成读过书,他不想做这样愚蠢的事。
所以他对周顾,本可不必瞒。
所以……抱歉。
两人沉默,有那么几息,心弦带动血脉在胸口发出短暂的激涌,而后又回流至沉寂。
这次周顾先出声,她放下灯笼,不再看谢成的脸。
“知道了。”
若非谢成坚持,如此情景下,真不会心细想到他还会因此道歉。
“这些活口,你打算如何处理?还有,在张家布暗线,怎么连邬家也……”
“小姐——小姐小姐!!”
周顾没有说完,舵楼那里跃出一道身影,跳下梯台向这里奔来。
小姑娘本来脸上尚有劫后的喜色,一路过来见到随侍清理的死尸,很快就带了哭腔。
再近些时,周顾能看到莲河的泪脸,听这小姑娘的哭腔已经变成嚎啕了。
“小姐哇!呜呜呜呜——”
莲河张开双臂,想要扑进周顾怀里。
周顾见莲河全须全尾,松了口气,不由也伸手,准备将莲河揽入怀,心想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这回真是吓着了。
“后背!”胳膊被谢成拉了下,那人也站到周顾面前,“你禁得起这样撞?”
周顾见不惯谢成做她的主,但也知道他说的话没错,便改为招手,让莲河慢些来。
被莲河抽抽搭搭抱住时,周顾就摸她的脑袋,说莲莲勇敢,莲莲不怕。
莲河继续哽咽,委委屈屈诉说:“小姐我很勇敢的啊呜呜呜呜!!舵楼那里、那里被杀了一半的人!当时船督要冲杀出去救你们,掌舵的人手不够,我就留下帮忙了呃呜呜呜呜——”
“慧觉跟出去了,说你还被落在后面,他去找你,我扶着舵轮,我没法出去,可是我好担心你呜呜……”
小姑娘哭的好委屈,周顾心疼,眼眸慢慢也有了湿意。
“啊,我家莲莲这么聪明能干呀!别担心,我……”
在周顾怀中的莲河突然弹立起来,上上下下看周顾,“没有受伤吧?没受伤吧?!”
看来莲河没有听到方才谢成的话,周顾松了口气,说了声“没有”。
谢成蹙眉,“后……”
“背”字没说出口,话被周顾手肘撞碎了。
谢成垂眸,见撞他胳膊的正是已经被正好骨的右臂。
谢成:“……”
“去看慧觉吧,”周顾道,“他受了伤,今夜必须得燃烟让莫家来人过来了,船督来了,告诉他此处情况。让莫家带府中医师来,或者将慧觉先送回周府。”
莲河听她这样说,知道周顾将慧觉交给她照料,便问周顾:“小姐呢?”
周顾转眸向谢成看了眼,回道:“我去仓房,找许娰。”
离“随侍”进去未到一盏茶,里面还未有人出来。
人身居高位久了,会很惜命,此刻并非进入的最好时机,按谢成谨慎的性情,他会在外等,直到里面的人出来,回禀他:王爷,人已全部俘获。
是以周顾没问谢成是否一起。
莲河的注意力被慧觉吸引,小僧昏迷的模样实在惨兮兮,周顾转身要踏木梯进仓房,谢成本是拧眉看她,等周顾甫一转身,他见到她背后的包扎竟在渗血,神情便骤然变了。
谢成抬腿跟上周顾,在她身侧低声说:“后背伤口还在流血,不要坚持了。”
伤口适时传来一阵麻痛,周顾深吸口气,追问:“伤口到底有多大?”
不会太深,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太深周顾早就晕了。
谢成:“肩胛斜到腰部……要指给你看吗?”
“不用,”周顾想了想,有些担心,又问,“露出骨头了吗?”
谢成眸中溢出惊愕,很快回答:“没有,最深处约莫小半寸……你什么时候不怕痛的?以前记得你很怕。”
小半寸,那还好。
他们从碎裂的铁网走入,四周光线暗了下来。
周顾放下心,听到后半句,便道:“我拿一道疤换对方一条命,很值。谢成,即便你当时迟了,我也会击杀那人,你该清楚他那时是什么状态。”
这不是谢成想听到的回答,周顾似乎不愿意扯出太多过往,但她最后一句让谢成脸色微沉下去。
“往后……不要轻易对男子那样。”谢成慢慢说。
两人行走在木梯上,空间堪堪能够并行,侧旁的壁灯早在争斗中被打飞踩碎,舱中昏暗,前方依稀有亮源。
他们要去底部的仓房,从客舱再下去一层,周顾夜视不比谢成,偶尔便会被阻碍绊脚,一路踢到了几处残刀断木。
谢成说:“我牵着你吧,走得快些。”
周顾回:“你扶着我。”
谢成伸出摊开的手就改变了方向,托住她的胳膊。
周顾:“说说话吧,这条路被清理了,我猜现在人都在底仓。”
谢成问:“你想知道什么?”
周顾:“你回杨通后,都做了什么?安插暗线到邬家,不只是因为失踪的那个孩子吧?”
“……那个孩子,被我找到了。”
周顾顿了下步子,昏暗中凝视着谢成,道了声“真有本事”。
“我猜邬家还不知道。”她说。
邬家的乱局起因便是那孩子,若找到了孩子,便不该像今夜这样生事。
谢成抿唇,空咽了下喉。
“是。”他承认。
周顾生出好奇,问:“怎么找到的?和张慧雪有关吗?”
谢成点头,“有关。”
“张慧仪中毒后几日,尸身出现黄疸瘀斑,肢端黑紫。仵作暗中查验,说是中了铅汞之毒,所以,他该是被能近身之人长期下毒杀害。”
“赴京之前,我对外封锁了张氏的消息,但张慧雪一定知晓。张府乳娘说张氏两位兄妹情深,等到封棺入土那日,她果然出现了。”
“送丧的族人散去后,她才去跪碑痛哭,暗线跟踪她到了山中一间茅屋,不久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婴孩啼哭声。”
于是,谢成找到了邬家孩子。
周顾静了一息,问他:“你要利用那孩子,胁迫邬家吗?”
不止那孩子,恐怕张慧雪如今也在谢成手中。
周顾感到扶她的手紧了些。
谢成道:“算不上扣押……我只是派人截断了附近的联络。”
“至于胁迫——”
“周顾,你清楚我想做什么,我要名正言顺收氏族的募兵权,要创造时机。”
“时机……让邬张两家彻底决裂,甚至私自死战么?”
若真如此,氏族私斗造成的两败俱伤,就可以变成此人为之“无奈收尾”并且对外昭示氏族有募集私兵权势的祸患,从而开始名正言顺,收整杨通各家氏族的兵权。
谢成的沉默就是承认。
如此步步为营……
周顾好奇渐深,问:“这两家多年交好,一个误以为被对方抢去的孩子,真会造成你设想的局面?你还做什么了?”
谈至此,周顾才发现谢成今夜有哪里不太一样,似乎……格外好说话些。
没有岭越大哥在场,竟然也能问什么答什么。
这对于周顾而言,也是一种“机不可失”,她在这个发现下,有些迫切地想知道多一些。
谢成却忽然顿步,侧身向周顾走近一步。
走道本就狭小,他这一步引起的空间变化有些微妙。
周顾甚至能感受到暗道中谢成的呼吸,她问:“很难回答?”
看来今夜谢成的“如实相告”到此为止。
周顾惋惜着叹了声气,却听谢成忽然嗤笑着问:
“接下来要说出一人,你要听吗?”
周顾:“……”
她觉得可笑,“你都没说,问我要不要听?”
这和饭菜没有上桌,先问客人合不合胃口有什么区别?
谢成凝着周顾,也跟着挑起眉眼。
他说出了一个周顾没有想到的名字。
“其中,当然有莫、温、纶,莫家主出力了。”
他明显将那三字一点点念出来。
夜已过半,周顾的神思疲乏地绷着,此刻却恍然如白电掠过,在脑中似轰出一声惊雷。
莫温纶!?
这两人何时……对了,那次在京都谢府,岭越大哥似乎与莫温纶谈了许久。
六日前谢成收到的那封信,原来是关于此事的回信。
周顾沉声问:“你对大哥全盘告知了吗?”
谢家的处境,自谢成异姓封王后转入巅峰,京都中,十有七八都要给谢氏脸面,但也隐含着弊端。
周顾清楚知道:按陛下的疑虑,谢岭越大概要长坐校书郎之职了。
这样受举又受牵的境地,谢成让谢岭越涉身入杨通争权,对方真的甘愿吗?
松柏似的君子竟也如是照做了,是出于对幼弟的袒护,还是基于不知实情?
她只差把“你这没良心的骗子”直白写在脸上,谢成反应过来后,几近咬牙切齿,更加逼近一步。
“周!顾!”
他又无端跳脚,周顾后仰,脑袋贴上侧壁便不再退了,只回道:“我在。”
“长兄是谢氏家主!该有的计谋人心他不会少一样!”
像是要被气晕,谢成说完后,才怒气冲冲回答周顾先前的问话:“我全盘相告了!何必欺瞒兄长!”
……这样吗?原来如此。
两人能感受到对方鼻息,分不清是谁的更急。
周顾微微偏头,说:“好好说话,后背要撞上了。”
狭小的空间,真是退无可退,再退恐怕就得重新包扎伤口。
谢成被这一句提醒,后退了些。
他的手还扶着周顾。
周顾能感到他拉近的力道,顺势下台,道:“继续走吧,你听到前面撕斗声了吗?”
“嗯,”谢成回应,“你好像快没力气了,撑得住?”
周顾偏头看他一眼,懒声笑了。
“撑不住也得等见过许娰,不敢劳烦成王殿下善后。”
“醒神的药丸……还有吗?嘴里的要化尽了。”
谢成沉默了瞬,回道:“强药,不可多吃。”
他虽这么说了,周顾也伸出手。
周顾听到谢成叹了声气,下一刻,药丸被他拿出,放到她的手上。
周顾吞下药丸,又听到身边这人叹气。
连下两层,终于到了仓房。
四周板壁都有刀斧砍过的深痕,两侧仓室的门被踢开,里面堆砌的货物凌乱,一些被血迹染红了。
“喝啊——”
“来————!!”
尽头的几个仓室,挥刀喝喊声清晰可闻。
周顾额角跳动着,扫过地上的死尸,无奈扶额长叹。
再抬眼时,她看向昏黄光下的谢成。
见他峰眉蹙紧,步伐并不快,行走时打量之色不似作假,仿佛一开始的目的真不是冲着货船。
周顾问:“今夜货船上的厮杀,是你想要的邬张两家私斗吗?”
迄今为止,张家并未显现,邬家反而与莫家有了纠葛。
梳理今夜谈话,加之在京都谢岭越提及的简诉,周顾知道谢成回杨通的谋划了——他引出张慧雪找到了邬家孩子,监听张邬两家动向,通过谢岭越与莫温纶达成联络。
张家因嫡子被清查积账逼死,已与谢成不睦,谢成的目标便在邬家。
而先行的莫温纶回到杨通,替他游说了邬家,促成观望风声的邬家认死孩子失踪与张家有关,不仅有关,还是张家为求自保给谢成的“投诚”!
如此,两家关系就不再只是怀疑下的剑拔弩张,而是真的利益分崩,只能你死我活!
只是谢成怎么如此自信,确认莫温纶的游说一定成功?确认那个失踪的孩子被邬家视若明珠?
但比起这些细微末节,周顾更想知道其他的。
她又问:“邬家不去找张家,反而来货船,是现已发觉,对莫家泄愤吗?”
她的问话直击要害,谢成跟着沉默,一切本该按照计策齿动,若在莫温纶这步掉链,邬张两家冰释前嫌,又要重新耗神布局。
谢成摇头,语气沉郁,“尚且不知,我也很奇怪。”
“在湖边时,我猜黑衣的目的是货船,因而想到该是张家,但却是邬家……可我不信莫温纶连游说这件事都办不好。”
周顾挑了下眉,心想:这人因旧怨对莫温纶横竖看不上眼,却如此认同对方的能力,真是罕见。
谢成见她神色,猜到周顾心中想的不是好话,登时眸中晃过一丝怨怒。
“你对他了解又有多少!周顾 ,我早说过,你不能当他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
“一次倾船,他就谋害了两位兄长!只剩莫家天生体弱的三郎逃过一劫,老家主悲痛欲绝不久便离世,他顺理成章成了新任家主!此人岂会良善!”
“……你看,又激动,”周顾无奈,顺手拍了拍谢成扶着的手,“也在你意料之外的话……看来今夜是生变的节点。好了,松开手吧,不是有活口留下么,待会儿审问就是了。”
他松开手,似乎更气了,开始一言不发。
周顾心想好歹也解释了,不明白他还有何可气,但注意已被前方吸引。
尽头厮杀声渐无,却突然自大敞的仓门极速飞出一物,只能看到黝黑的一影!
谢成下意识挡在周顾面前,按住腰侧的软刀。
那重物却砸向了板壁,发出轰然一声巨响,而后顺着两人的方向滚了过来。
周顾在谢成背后,看清那物,原来是一张实木椅,已经快散架。
“……”
紧接着,仓房里传来许娰的冷冷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死贼!”
“算你躲过一劫,给我老实说!哪家的!”
闺友的音色依旧爽朗,中气十足。
周顾叹笑了声,终于放心。
里面一位随侍冷面向外走,要上甲板禀告谢成此间事了,见过道仍立着两人,立刻按刀,等发现来人竟是谢成,便愕然着俯身半跪,道了声“王爷”。
谢成点了下头,回眸看周顾:“谁来审?”
“当然是你,”周顾念及背后伤口,不肯出力,“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
谢成也“哼”了声。
两人进去。
里面的壁灯未被打熄,比过道里亮了数倍,引得适应黑暗的眼眸竟有些酸痛。
周顾眨了眨眼。
许娰见到她,已很欣然的向她奔来,喊道:“周顾!”
“你怎么样?没事吧?”许娰来到周顾身边,“嗯?谢、成王?”
周顾察觉闺友的惊讶,便道:“对,他去审问。有发现奇怪之处,可以说出来。”
她看清室内景象——
本是成捆堆叠的纸上被严实盖上一层庞大的防水油布,上面又铺了层稻草,数十位伙计持着砍刀神情肃然,身上各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先前赶来救周顾的船督也在,正指挥手下包扎伤员。
每个人脸上,都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掩盖了一切喜悲。
地上横趟着数十具人体,已无声息,只能凭借衣物辨认敌我。
许娰第一次见到如此惨像,怎会如此欣然?
……不该的。
她立刻去看许娰,握住许娰的手,发觉许娰的手颤的厉害。
周顾知道了,许娰也在害怕。
“对不起。”周顾说。
“……对不起。”她又说。
今夜,此刻。
当一切几近沉寂,心脏缓缓搏跳,将刻意忽视的情感上涌。
在所有因危机不得不提起的机警、果断、冷酷之下,也有面见血色杀戮的胆颤心悸、绝望后怕,有眼睁睁看活人失去生机的无力……也有对权势弄人的本能排斥与不得逃脱的叹然。
若她安于泯然,会有所不同吗?可又怎甘心真的束手无策。
棋局怎解?不知终局。
手突然被许娰用力反握!
“周顾!”闺友的眸光坚毅,镇定人心。
溺海之人得见一段浮木。
周顾咬了下口腔内侧软肉,也同许娰点了下头。
“我没事,你有受伤吗?”她问。
许娰摇头,“没有,王五和覃浮把我保护的很好,但她们……我会安顿好她们的家人的。”
“好……”周顾眸色有片刻失神,那堆人体中隐约有熟悉的面孔。
她低头揉着额角,不着痕迹擦去眸中泪意,道:“好,我们一起。”
眼前,出现一方巾帕。
周顾微微愣怔。
谢成抿唇,将帕子塞进周顾手中,提醒:“鬓边有血迹,擦擦吧。”
他带来的随侍正向他禀告要务。
周顾没有言谢,两人只有瞬息的眸光相碰。
那方巾帕沾了些药草气味,擦去了血迹与泪意。
审问开始。
这章是欠下的债,上个星期更文少,谴责自己!
码字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正在接触人类文明的猿猴(没有说猴子是笨蛋),手你快写啊,怎么能敲击得如此之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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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