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 第49章 第四十七场 黑绸覆面

3月50日

深木色的书架上常年被人定期涂刷着防腐油剂，大量纸质档案被装在书型盒中。盒子材质属于某种新型材料，却被打造成拟纸质感。所有书盒贴着标签，放入同款书架时会激活内置记录仪，确保所有纸质档案时刻处于完好无损状态。

整个空间因大量仿木制品的存在令人感到温馨，如果不清楚这是怎样的地方，进入其中的人可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一家小图书馆。

这里是联邦中心纸质档案管理室，一切对于联邦而言极其重要的纸质文档都会被封存其中。当然，这样的地方，也隐藏着大量不见天日的秘密。

三家之乱结束后，面具一直在这里找自己想要的文件。

直到今天，她终于翻到了被联邦封存在最高级保密区域的那一套自己想要的档案。

编号【再绝密2903378】，位置在最高级保密区域第十一书架。

“五层……六号本。”

面具取出盒中的档案袋拆开，拿出里面装的三张薄纸按顺序查阅。

第一份文件是一张报告。

首行写着几个黑色大字“绝密文档sp1：蓝涡秘境”。

一旁红色的小字批注：疑似与档案sf有关。

面具继续向下看。

发现年限及人员：

联邦元前60年，由巴罗萨·洛克斐发现。

地理位置：

下联区东北深层海域，距海平面6342米。

秘境情况：

秘境入口呈天蓝色，与周围水体颜色不同。外部由大小不一、无规律运动的漩涡组成，形成天然防御壁垒，杀伤力极强，非巴罗萨硬度十级以上材料无用。

伴生物：

未知生物，命名为“蓝涡”。

外表呈海蓝色，上部呈漩涡型，下部呈圆柱体。外侧表皮滑腻，类豚，内质层理分明，类木。长时间脱水、极端温度不会造成失活，极易保存。

可使细胞再生，生长年限未知，推测千年以上。

相关记录：

秘境上层及外围蓝涡皆已被巴罗萨·洛克斐采集，已无研究必要。

联邦后多次安排78号下潜探查，幸存率不足0.5%。据78号情报，外部可见秘境中心有异常红色光芒。内部空间存在大量巨型漩涡，可供人自由呼吸行走，未见红色光芒。

进入内部停留时间不等，秘境会将进入其中的人安全送出。

面具翻开第二张报告。sp1她已经很熟悉了，六年前她就是从那里出来，缠上黑罗，而后成为痴心的贴身保镖。

但对于其他秘境，她甚至没有听说过。

如果每一张纸代表一个秘境，那么联邦内部的秘境数量也许有些多了。

这意味着类似神明的存在应当不仅有存在的可能性，还有着极高的入侵风险。

她翻开第二页。

绝密档案sp2：万门石窟（批注：已确认该秘境暂时无价值，无需继续跟踪。）

发现年限及人员：

联邦历121年，联邦普通公民误入后报警。

地理位置：

海弄西区11号。

秘境情况：

秘境入口为巨型石门，约4米高，非秘境筛选人员不可见，疑似存在未知维度空间。

伴生物：

未知。

相关记录：

据误入人员口述，所见石门花纹不同。通常于体感十分钟后被秘境释放至随机无人位置。疑似拥有多个石门，故命名为万门石窟。

相关人员无共同点，筛选条件未知。

目前无人成功进入石门。

没什么重要信息的文件……

面具翻开第三张纸。

第三份文件与前两份报告不同，白纸上只写了极少的文字。

绝密档案sf：

确定外域存在，无限期向联邦民众隐瞒。（批注：学者及可能知情者已全部处理）

原件位于档案三层立式钟座下。

红色的大字鲜明落在剩下的半张纸上。

“无人能够离开，这是一座牢笼。”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但对于知情人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面具依言爬上三层拿到一个密封书盒。她打开盒子，取出被装在取证袋的拓片和一沓手稿。

她知道那是什么。

“外域……”面具将用于包裹拓片的黑绸取下，前后翻了翻拓片。

从痕迹上看这块拓片至少存在百年以上。上面全是有人手工雕刻的字，而且看笔触曲折、时深时浅，似乎刻起来不容易……

既不是联邦语，也不是底利马语。

但她可以破译。

面具取出庄蔚的手稿，对着她的破译手稿逐字进行翻译。

庄蔚没有刻意向她隐藏过伊乌劳戈的死因，却也没有直接对她解释过。但她在那时就知道，拓片是父亲临死前最后送到母亲手中的东西。

在庄蔚破译拓片文字的那些年里，她时常在庄蔚身边看着她思考推断，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自己更熟悉这本手稿了。

“承受星……共十一域……各域自诞生之初……拥有种族天赋……名为‘赐福’……存放在各域的世界级势瓮中……域民与势瓮共鸣……获得使用赐福的能力……可使用数量单位被称为‘纯净度’或‘浓度’等……各域外表及赐福差异明显。十域分别为：神域、隧域、皇域、暗域、仙域……”

拓片上的文字到仙域就停止了。

面具放下拓片。

信息量有些大，但至少有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她终于确定了神明身上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正如自己无数次怀疑的那样，她不是神，而是一个人。

“水参是参泽皇域的御用物，只有参泽才产水参，还少的可怜。神国没有病的概念，遇到打仗大家就互相往死里打。水参是唯一的药品，断个胳膊腿的、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能救回来。但这东西有市无价，毕竟对参泽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战备物资嘛。”

神明曾如此提及过参泽皇域。

蓝涡即是水参，神明称呼参泽皇域通常简略为参泽而非皇域，而她承认过皇域是相较而言更强大的国家，说明这是一种尊称。

“神国是在特指神域还是她随口编造的词……为什么水参和sp1秘境会出现在联邦……还有仓鸮，他也是外域之一的人……”

如果每一个域都拥有赐福，仓鸮是影子，神明是精神暗示，那么联邦呢？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吗？

面具试着将神明和仓鸮与联邦人进行对比，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联邦人智商比外域高。

“假设，联邦的赐福是智力加成，我可否理解为另类的精神加成。由于神明与联邦人的精神强度不相上下，她也没有办法任意附身。那么痴心能够被附身说明精神强度不高？悖论，神明说过自己在联邦受到限制，以及痴心的智商应该是高于平均水平的……”

依旧存在多种解释或无解，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对于联邦人而言，联邦曾等同于世界的概念。如今她得知世界之外仍有世界……那么联邦是否也属于一个域？是这五域之中的一个吗，还是没有被记录下来的其中之一？

为什么联邦从不知道外域的存在，是谁把他们与外域隔绝开的？

在摆烂的三年里，她白天会在金街观察联邦四大家族成员的行踪，偶尔去底利马教小孩，晚上借用痴心的学生卡到联邦中心学院看书……但她不觉得这是她与世界建联的方式。

当那个金眼小孩意识到自己被母亲抛弃时，她就已经封闭自我了。

而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庄蔚的选择。

一座牢笼。

神明、秘境……目前来看，信息与人员流通是单向的，而他们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无知是自由吗？

无知是选择的结果吗？

答案显而易见了。

面具看着被自己随手放在一边的黑绸，将它拿起覆在自己脸上。

她曾用黑罗自救，也以黑罗自缚，抱着世界怎样都无关紧要的心态，旁观着注定毁灭的未来，告诫自己只需要注视着，不做评价，不参与，不动摇。

只需要旁观。

看它究竟何时崩落。

而现在，那个连承诺都算不上的目标已经实现，她又透过黑罗看到联邦人如何被一叶障目。

假如将联邦的重重限制政策看作底利马人的牢笼，那么割裂了外域与联邦的存在，则建立了一座更大的牢笼。

如果活下去需要点什么，那就当她对外域感兴趣吧。黑罗缠目是为了提醒，黑绸覆面是为了怀念。

即便她已经忘了他们是什么模样。

面具无言将手稿和拓片重新收回盒子放在钟座下，将三号文件提示的位置信息抹去。

神明收到何朴邀请，依靠自己广大的信徒人脉关系网向何朴举荐大量人才，最近一直在帮联邦力所能及地处理各种事情。

在联邦还未步入正轨前，面具不打算直接出击质问她。

相较之下，虽然她也曾经到过海弄西区11号，但是从未见过什么石窟，她准备再探一探两个秘境。

3月51日

痴心在沉金卧床休息了太久，她清楚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最好的办法是加强活动，决定带着回声的手环出去走走。

但充完电开机后，一条指向性极其明显的信息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