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零元生活指南 第16章 衣冠禽兽

我最近看男模看得有点蔫巴，便懒懒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照片：“不认识。怎么说？”

“他叫梁南道，中戏的，你怎么会不认识？”

“大哥，我读的是北电。”我不客气地锤了他胸口一拳，“中戏的关我北电什么事？”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读的北电。”王希文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回锤了我，“我的意思是，中戏校草在北电不出名吗？”

“说实话，我没怎么去上学过，基本都呆在剧组。”我老实道，“舍友我都认不全。”

“不是吧，都没上过大学，忒没劲了。”王希文嫌弃道。

我坐直了身子，手指着王希文：“你在现在在哪读的大学？”

“美国啊。”

“平常都在干嘛？”

“赛车、喝酒、旅游、泡妞啊。”

“那你的上学和没上学有差别不？”

王希文笑了，道：“没什么区别，都是玩。”

我摔回副驾驶上：“上学有没有劲这事你最没发言权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王希文把话题转回了那个中戏校草梁什么南上，“我跟你说的这个梁南道啊，他现在在中戏读大四，学的导演专业。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长得帅，做事正经得要命，听说还特么的坐怀不乱。但偏偏很多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属于迷倒万千少女类型的。我有个哥们，你也认识，就是那个华枫。他最近在追你们北电的校花，但听说这个这个，呃，北电的校花……喜欢中戏的梁南道。”

“长那么好看读什么导演系，干脆来学表演算了……”我犯嘀咕，夺过王希文的手机，仔细看了看，“怎么还因一个男人掀起中戏北电之争了……”

那是张参加学校合唱的正面照。确实好看，五官非常周正，并不是那种“外门邪道”的帅。

但也仅是如此了，我把手机丢回王希文怀里，道：“没什么意思，看起来就是非常正经的类型，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哎，有可能只是不符合你的审美而已。”到酒吧门口了，王希文缓缓把车停靠到车位上，“怎么一棍子打死呢。”

“其实也有可能是不上镜。”我也觉得自己过激了，立刻反思，“如果是气质型的，真人可能更好看。”

我俩走进“Light Morning”，在昏暗的灯光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KTV的流行，2012年已经不再流行酒吧驻唱乐队，但是“Light Morning”保留了这种老派的怀旧作风。忧郁的蓝色灯光下，鼓点缓慢地被敲响，贝斯手垂头拨弄弦音，主唱沙哑的声音在混响中清晰地出现，就像夹杂无数碎石子的江水缓缓向前流动。

我俩那堆狐朋狗友很快也都到了，还叫了不少陪玩的。乐队也一改前半夜舒缓的曲调，换成当下火热的流行乐。气氛慢慢被推至顶点，一张红桃k在我们之间流转，有人吃力地将它接住，有人喝得醉颠颠，然后双方吻了个满怀。

一片嘈杂中，我高举着啤酒瓶，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高声谈论。“梁南道”这个我记得并不清楚的名字不断地被他们提起，传到我的耳里，然后被我无意地一遍遍默念。

有人喊：“明天中戏有校园篮球赛，听说梁南道在，去不去看？”

王希文大声回道：“有没有校花啦啦队？有就去！”

“有没有不知道，但是听说华枫追的那个北电校花要去，华枫也去！”

王希文来了精神，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我：“朝阳，去看一眼？”

“去，怎么不去！”我喝得正上头，抱着酒瓶子高喊道，“看他俩谁先抱得美人归！”

我们刚想再说话，这时，酒吧的灯“砰！”地暗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大家推搡着，骚动起来：“怎么回事？断电了？有没有应急灯啊！”

手机手电筒被接连亮起，就像挤在一起的萤火虫。

王希文本来要抓我的胳膊肘，但是我俩被骚动的人群分开了。我被人潮推挤着，此时不知道是哪位小人，竟然趁着混乱对我上下其手。

一股熟悉的酒味扑鼻而来，我闻出了那是酒吧特调的“Long Island Iced Tea”的味道。早听说过这间酒吧有隐藏款的变态，没想到今儿就被我碰上了。此时离酒吧厕所的位置近，我索性揪住后面这人的衣领，踉跄着进厕所里去了。

他醉得像一摊烂泥，但力气很大。他从我的手中挣扎出来，后背重重靠到墙壁上，喘着气嘴里低喝道：“谁……是谁！”

我冷笑一声，抬手就在黑暗中赏了这人特别清脆的一巴掌。他被我打蒙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即扯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眼前。

真奇怪，这个人身上的酒味并不难闻。伏特加极浓极烈，白薄荷极淡极雅，黑暗中能模糊地用目光描绘出两片唇的形状，像是一场荒唐的梦随时等待我的亲吻。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可理喻，我迅速回过神来擒住他的手腕要反抗，但地板湿滑，我俩竟全都向前栽倒过去。

我心道不妙，生怕他的脑袋直接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便用两只手的手掌包住他的后脑勺。

“咚！咚！”的两记闷声，他被我当成了人肉垫子，先撞到了洗手台，再撞到了地上。我的手指关节也传来剧痛，不知道断没断。

他整个人抽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痛哼，随即晕死过去了。我心里大骂倒霉，艰难地把手掌心从他脑袋下抽出来。

从他身上爬起来后，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疼得呲牙咧嘴。还能弯曲，但是绝对都得乌青红肿。

我弯下腰探了探他的心脏，它正温热有力地跳动。我越想越气，便对着他下边猛踹了一脚。

厕所来都来了，我就解开裤链到小便池边尿了个通体舒畅，随后跨过躺在地上的倒霉蛋洗了个手，扬长而去。

那时，我自诩自己是君子，地上躺着的这位倒霉蛋是小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黑灯瞎火的，暂且放过他。

因为酒吧的意外断电，谁也没喝尽兴，第二天自然没有一口气睡到傍晚。王希文这小子酒量好，跑到房间里踹我：“别睡了，不是要去中戏吗？”

“醒了醒了……”我四肢乱挥，“你小子别踹我了！”

“嘿，你手怎么了？”王希文眼疾手快地捏住我缠成粽子的手，“包得好丑啊，哈哈哈哈哈！”

“疼疼疼，别捏！”我吱哇乱叫的抽回手，“昨天上厕所摔了一下。”

“怎么摔的能摔成这样？”王希文故意把窗帘拉得打开，让阳光尽数洒进我的房间。

“不严重，就是我乱包扎。”我把被子往头上一套，烦躁地挡住刺眼的光芒，“再躺十五分钟就起来。”

篮球赛的开始其实是在早上，只不过听说轮到梁南道出场是在下午。我和王希文穿戴整齐，挂上墨镜开着兰博基尼，便酷炫地出现在了中戏的大门口。

我俩一路溜进去，操场上那可是热闹得很。我压了压帽檐，遮挡住略微刺眼的阳光。王希文眼尖，一下就在看台上找到了华枫：“华枫！”

华枫坐在我学校的校花旁边，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见了王希文，便走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王希文咧嘴笑道：“来感受一下国内大学的青春洋溢。”

“得了吧。”华枫道，“不过，今天倒是发生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我问：“怎么说？”

“蓝队的主力军梁南道突然住院，参加不了比赛。”华枫假装遗憾道，“替补人员很弱，蓝队估计很快就下场了。”

我和王希文一愣，面面相觑。

校草看点没了，这球赛就像兑水的啤酒索然无味。

王希文很是失落，本来打算看恋爱修罗场，但男主角却临阵脱逃，让配角捷足先登。我安慰他不要难过，说不定梁南道根本就不知道北电的校花对他怀有云树之思，所谓的两男抢一女只是我们一厢情愿，毕竟没人不喜欢看王子与公主终成眷属。

王希文一下就释怀了，拉着我就要出去，说校园生活也没什么好体验的，还是花花世界比较畅快。

爽了几天，我就被经纪人齐虎叫回去工作了。我所属的公司叫做星宏文化有限公司，虽然听起来土，但是他们说这个起名是请过先生算过的，能养红人。

助理照例给我念了工作安排，我把长腿往桌上一搁，吊儿郎当地抽着烟，随耳听着。在一大堆长篇废话中，我突然就捕捉到了“梁南道”这三个字。

“什么玩意？”我皱起眉头，坐直了身体，“再说一遍。”

小助理刚要开口，一旁喝茶的经纪人齐虎发话了：“就是那个梁业龙的儿子。”

梁业龙是圈里有名的编剧，娶的老婆是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

我一顿：“他儿子现在是不是在中戏读书？”

齐虎看了我一眼，道：“听说过啊？其实这事本来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接下来要进的这个组，拍的就是梁业龙的本子。他儿子最近在毕业实习，估计就在剧组里。你别故意到处惹事，和这人好好相处，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

又是那套人情关系的屁话，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知道了。

前往剧组时，我竟有股莫名的兴奋劲。原本我对此人秉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但这外界传得玄之又玄，又是百年一遇的导演系帅哥又是坐怀不乱的仁人君子，加之上次球赛扑了个空，我的好奇心受到了极重的勾引。

但命运就是如此的变幻无常，当我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中戏校草时，顿觉各类传闻滤镜全碎了一地----

他穿着休闲的军绿色夹克衬衣，右手手肘打了个笨重的骨折的石膏，一张不大的创可贴贴在嘴唇处。导演指着显示屏与他交谈，他低垂着眼睛认真说好。

看着他的伤，我顿时就想起来酒吧里非礼我的变态是谁了。

我呸！

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这分明是位衣冠禽兽！

梁导：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打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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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