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负 第2章 第 2 章

说是要潜心修炼早日回家，执玉却每天在居所待不住，也不去上课跟师学习，就在玉清宗内到处闲逛。

宗门里都慢慢传开，悬冬岭足不出户的二师姐在宗门内四处游荡，而且也不似之前人们印象里的冷漠高傲，实际相当谦和。宗门里教学礼仪，前后辈相处要友善，见到要积极打招呼，培养同门间的良好关系。大家见到执玉时她好像基本避人群避得远远的，但对她抱有善意的也好、对她抱有恶意的也罢，只要和她说话了，她都一视同仁礼貌回应。

而长离在怀疑执玉“很想”的真实性。

“你真的想回原来的世界吗？”

“当然了……”

执玉看到一个十几步外的女弟子，看到自己后，十分纠结，然后不情不愿挪到她面前。

“白师姐好。”

执玉挂着一个标准的礼貌的笑容，说：“你好。”

“……哼！”

这个师妹走掉了。

执玉觉得有些有趣，这师妹明明看起来很讨厌自己，看见自己还特意跑过来，就为了打个招呼。

“你不生气？怎么还跟她打招呼。”长离问。

“生什么气？她也没做什么，这孩子挺有教养的……至于打招呼，这不是基本的。”

说着执玉感觉到体内灵力有些变化。

长离问：“你刚刚还没说完，你是真的想回原来的世界吗？”

“啊……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

“你修炼一点不着急，这学习态度不像想回家啊。”

这时执玉走到一处红枫林。

她拾起一枚枫叶。

“过去和家人去旅游，正巧那里红枫出名。可惜那时已入冬季，树上光秃秃的，捡到的叶子已经没有这样鲜红、橙黄的颜色，想带两片回去做一段时间纪念都没有机会。”

长离以为她伤春悲秋，但长离是神剑剑灵，对主人情绪变化有所感知，没感觉执玉的情绪有变化。

“我期待着下一趟旅游。”

这便算是确认了自己的决心。

“但一开始你也没说我还有个正道之光小师妹。”

执玉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从穿越来到的湖边回自己的居所时又遇到几个同门，认得她、和她对上眼而上前打招呼的或冷淡、或不喜，得到她带着笑容的回应后，都和最初遇到的师妹一般表现得惊讶。

执玉一边想现在的孩子真单纯，什么心事都写脸上了，一边被勾起一点好奇心：一个人就算了，遇到的人都这样就不太一般了。她便问长离，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离陷入沉思，良久才开口。

执玉拜在当今剑仙门下，住在悬冬岭弟子居所。执玉的师尊凇华剑仙，当今仙道第一在玄清宗，座下大弟子骆言信在年轻一辈佼佼者中也是第一的水平。

悬冬岭有三个弟子，师尊凇华剑仙不是闭关修炼就是维护正义去对付实力强大的魔修，大师兄骆言信常年在外执行宗门任务，就剩二师姐执玉和小师妹承霜两个“留守儿童”。

执玉在宗门上下风评不佳，除了她本来不怎么与人相处，没什么人比较熟悉、了解她，话说得不多让人明显觉得疏离，主要原因都在小师妹承霜身上。

“承霜喜欢你师尊。”

执玉脑海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听着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设定，执玉本来心不在焉，听长离突然来一句凇华剑仙小徒弟喜欢她，执玉摇摇头：“师门不幸啊。”

“怎么师门不幸了，多正常。”执玉都没来得及冒更多的问号，长离接着道，“不过她是单相思，你师尊对她是没什么心思。你师尊对你们几个都是放养，也不知道承霜怎么喜欢上她的。”

承霜在宗门长老、弟子面前是刷足了脸。样貌出众、性子柔和，心地善良又努力上进，熟悉她的人对她印象都很好、很有好感，口口相传的她的风评就好。

但承霜喜欢凇华剑仙，总爱给自家师尊献殷勤，尤其是师尊外出基本是除魔卫道，能让她出面的都不是小打小闹，常带着伤回悬冬岭，承霜就会带着各种灵丹妙药送给师尊，甚至修为不高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去摘一些灵草回来。无奈师尊不领情，闭门不见，承霜只能自己黯然神伤。

执玉纳闷：“不是，你讲这么多，关我屁……何事？”

长离说，说事就要讲清前因后果，且让它娓娓道来。

“你想啊，你师尊不管事，你大师兄又见不着人，承霜上面不就你这么个监护人了。她黯然神伤不算，受了伤回来不包扎不疗伤，带着伤到处跑，别人怎么想？肯定是怪罪你这个承霜唯一的师姐了。加上她天天一副苦瓜脸，人家以为是你虐待师妹。这也就算了，承霜倒也不是没帮你说过话，但主要原因还是她喜欢自家师尊，自觉不是好大肆宣扬的事情，只遮遮掩掩说，‘啊，你们不要这么说我师姐，二师姐不是这样的人’。”

执玉：“……”

不用多说了，她懂了。

都讲到承霜，长离接着详细介绍。

“还有，虽然现在还没表现出来，承霜其实是正道之光。”

执玉又想问这正道之光难道不是被世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凇华剑仙吗，又想问长离从哪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最后还是闭紧嘴，让长离自己讲。

承霜天赋异禀，是那种筑基能打金丹、金丹能打元婴的妖怪；她修炼速度还不慢，若不是现在心思放在师尊身上，修为也许早就超过执玉了。骆言信现在是金丹后期了，执玉筑基中期，承霜还差点，才炼气五阶修为。

这么看凇华剑仙的弟子都不简单，骆言信不过二三十年岁就金丹后期；小徒弟承霜依长离所言更是修仙奇才。

“那我师尊是什么水平？”

“元婴后期。”

“那不是很快化神了？”

“说得轻巧。她十年前为民除害，除掉第三任魔尊后就到元婴后期。现在十年过去，她都没有明显的突破的迹象。”

闲谈着执玉到了居所，没仔细检查一下自己居所都有什么，倒头就睡。待到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就开始了鬼魂一样飘荡的生活。

回到现在，执玉说，修炼修炼，有什么急的。先不说人人夸赞的师尊修炼都有所停滞，修为提升再快快不过天道之子、正道之光，活二十年卷也卷过了，现在不想内卷。这一日日没有像现代的电子产品，就闲庭散步，纯当来旅个游了。

执玉说完也没几秒，长离感觉她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就是这么突然。

“……可以看出你是真心没有追求。”

修为是在蹭蹭提高，但执玉总感觉体内灵力没有章法地运转，相当混乱。她有意调理，但没有太大作用。长离说是正常现象，执玉还是有所顾虑，这也是没对修炼过于上心的原因之一。

执玉面对枫树，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转身看，是一名红衣女子。

来人见到执玉，应是认出她了。执玉仔细看她的神情，品出出乎意料来，不过很快她就收敛，向执玉温和笑笑。

“白师妹。”

执玉刚要开口，长离先与她说：“这是宋灵嫣，这片红枫林所属的红枫岭的大师姐。”

执玉向她作揖，道一声：“宋师姐好。”

然后执玉看见宋灵嫣露出显而易见惊讶的神色。

这又是什么情况？

执玉来后见谁都礼貌打个招呼，但也只会应个“你好”、“您好”，师兄弟姐妹的都少叫得很。执玉穿越后，把宗门各处基本走过一遍，收获了各处弟子惊异的目光。见过执玉的人谈论起她，都说她好像不似传闻那般高傲自大，而是待人温和有礼，只是总有些敏锐些的内门弟子，能感觉到有股疏离感。

宋灵嫣是一峰内门大师姐，这些天通过师弟师妹提及，对执玉的了解比一般弟子深一些。今日见她一面，算是体会到执玉的温和有礼和疏离感了，只是没想到会被带着姓氏回一声“师姐好”，这是被对方记住了。可在她印象里，二人虽同在一个宗门内，却从未有交集，这白师妹不记别人，就记得她，她心下觉得有些惊奇。

执玉也纳闷长离怎么不介绍别人，就介绍宋灵嫣。

“刚才感觉到这边似乎有人突破，过来一看才发现是白师妹。近来常听同门间讨论你，白师妹今日来红枫林是有什么事吗？”

执玉手拈一枚枫叶，浅浅笑着，宋灵嫣看着觉得她愣愣的，安静乖巧。

莫名有些亲近。

“没有。近日在宗门内闲……散心，还未走过这里，来时见这片红枫林实在漂亮，忍不住多停留一阵欣赏。”

欣赏？

长离天天跟执玉在一起的知道，要不是恰好经过，恰好适合拿来举例她的“思乡之情”，怕也就是像走别的地方一样，说着欣赏风景，实际只目视前方把没走过的路走一遍罢了。

执玉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最近有些晕头转向，门规记得也不太清，是有弟子不许随意到内门各峰山上的规矩吗？”

长离想，允不允许的，她开始也没在乎。

“师妹不用紧张，没有这样的规定。而且你是内门弟子，还是剑仙唯三的徒弟，现在悬冬岭的负责人，应当也不会有人拦你。”

负责人？

执玉在心里问长离。

“之前不都说了你是承霜明面的负责人？平日各峰各管各的，你上头就两个，两个都不在，你就是最大的，你当然是负责人。”

“师妹？”

“抱歉，走神了。”

“总之，先祝贺师妹境界提升了。”宋灵嫣想到过去执玉的风评不太好，担心她是被恶意传播谣言，“掌门、长老们常说，要各峰之间多多联络，师妹平日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帮忙。”

执玉一挑眉：客套话说这么多？

长离：“你听不出她是真心的？”

“呵……”

宋灵嫣听执玉一声轻笑。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执玉此刻微微低着头，宋灵嫣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知她眼里并无笑意。

“多谢师姐关心，那我若是遇到困难了，一定不和师姐客气。那我现在就不多在红枫岭叨扰了，先行一步。”

“好。”

这就是最后一处了。悬冬岭外的颜色丰富许多，想来可说一声生机盎然、多姿多彩了。

边走远，执玉边想红枫岭里悬冬岭最远，求助也不会先去红枫岭呢。

“你可真奇怪，别的对你态度平淡和态度差的，你没什么反应就算了，怎么宋灵嫣关照你，你也反应淡淡的？”

“我反应很淡吗？”

倒也不是淡，就是和对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比较一下看不出差异，就觉得淡了。

执玉说：“你误会我了，我要真对她一般般，打完招呼我就跑了，不会留在那里和她说那么多话。”

莫名觉得亲近的不止宋灵嫣一人。

长离憋了好一阵，才问：“你是觉得和人打交道累？”

“累吗……倒也不累，没什么感觉。”

“那是觉得无聊吗？”

“嗯——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以为修仙界的景物会有什么特殊的呢，没见到很让人惊艳的。”

既然满足完对玉清宗各处景致的好奇心了，反正也无聊，就回自己的地盘看看书、打打坐、修炼修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