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微光【进击的巨人】 第62章 出征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金紫。往日这个时分，王都应渐归沉寂，炊烟袅袅，弥漫着一天劳作结束后的安宁。然而今日的托洛斯特区，却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沸腾般的氛围之中。

调查兵团总部前的广阔空地上，黑压压地列着整齐的方阵。每一名士兵都身着墨绿色的制服，擦拭得锃亮的立体机动装置在夕阳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背后的自由之翼徽章仿佛随时准备搏击长空。他们沉默地检查着装备，调整着马鞍，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钢铁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紧张与激动。

这与以往任何一次出征都截然不同。

记忆中的调查兵团出征，往往在黎明前的晦暗或清晨的薄雾中进行，街道冷清，偶尔有几个早起的路人投来漠然甚至带着几分轻蔑的目光，低声议论着“又要去送死了”、“真是浪费税金的家伙们”。每一次墙外调查都像是一次悄无声息的离别，背负着沉重的伤亡率和寥寥无几的回报，以及“人类废物”的污名。

但今天，当队伍整理完毕，开始向着托洛斯特区瓮城大门行进时，所有士兵都震惊了。

街道两旁，早已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几乎全城的民众都自发地涌上了街头，从兵团总部一直延伸到瓮城内部，甚至城墙之上也站满了身影。夕阳的金辉洒落在每一张仰起的脸庞上，照亮了他们眼中不再是漠然，而是炽热的期盼、由衷的感激与晶莹的泪光。

欢呼声、掌声、呐喊声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瞬间将行进的队伍淹没！

“调查兵团！必胜！”

“一定要把玛利亚之墙夺回来啊！”

“拜托你们了！英雄们！”

“加油！一定要平安回来！”

甚至有许多人情难自已，激动地跟着喊出了那句原本只属于士兵们的誓言——“献出心脏！”

这发自内心的、山呼海啸般的支持，让许多士兵瞬间红了眼眶。尤其是让、柯尼、萨夏、马克等人，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以往他们只能感受到身后空洞的沉默或冰冷的议论，而此刻，那灼热的视线、真诚的呼喊，如同最强劲的动力，注入他们的四肢百骸。他们不自觉地挺直了原本因紧张而微驼的脊背，握紧了缰绳，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而坚定。

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是为了这些将他们视为希望、夹道相送的可敬同胞。

德利特骑在马上，走在德利特班的前列。他琥珀色的眼眸温和地扫过热情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他侧头对身旁并肩而行的艾伦、三笠和阿明低声道：“看到了吗？大家…都在看着我们。这一次，我们不再是为虚无的梦想而战了。”

艾伦碧绿的眼眸中燃烧着火焰，他重重点头：“啊！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赢！为了夺回这一切！”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仿佛已经看到了希甘希纳区的那片故土。

三笠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注视着艾伦坚毅的侧脸，以及周围民众真挚的笑容，缠绕在她颈间的红色围巾随风轻轻飘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除了对艾伦的守护，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为集体而战的光彩。

阿明则显得有些激动，他声音有些发颤：“这就是…被期待的感觉吗？我们…我们绝不能辜负这份期待！”

在队伍的另一侧，宁芙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紧跟在德利特侧后方不远。她看着这盛大的场面，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她驱马稍稍靠近德利特，轻声问道：“德利特…这么多人…我们…真的可以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完全出于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期望裹挟的压力。

德利特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温暖笑容，他的声音透过喧嚣清晰地传入宁芙耳中：“没问题的，宁芙。相信我们自己，相信同伴。就像我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跟紧我，保护好自己。”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的力量，让宁芙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值得注意的是，在欢送的人群中，还出现了一些商会成员的身影。以弗雷盖尔为首的利布斯商会成员们，不仅前来送行，更是带来了好几辆满载物资的马车——新鲜的肉干、干净的水袋、甚至还有一些应急药品。弗雷盖尔会长对着队伍中的利威尔和韩吉遥遥拱手，脸上带着感激与敬重。他们还记得，是谁在王政的阴谋下拯救了他们的商会和工人。这份回馈，实实在在，雪中送炭。

队伍终于行进至托洛斯特区瓮城的巨大门洞前。所有士兵开始依次登上内侧城墙，他们的身影在城墙垛口后依次排开，墨绿色的披风在渐强的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数面扬起的旗帜。下方，是更加密集的、仰头望着他们的民众，万千目光聚焦于此。

以往此时，埃尔文团长会进行一番冷静而精确的战前动员，剖析战术，明确目标。

但今天，在万千民众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沉默地走到城墙最前方，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焰。他深邃的冰蓝色眼眸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充满期盼的脸，扫过身边每一位即将随他赴死的士兵。

然后，他猛地抽出了腰间的立体机动刀柄，将其高高举向天空！

“献出心脏！！！”

紧接着，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弗洛克等新兵，被这无声的情绪所感染，猛地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脸庞涨得通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献出心脏！！！”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

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兵胸腔中积压的激情与决意！

“献出心脏！！”

“献出心脏！！”

艾伦、三笠、阿明、让、柯尼、萨夏、马克、德利特、宁芙…所有调查兵团的士兵，无论新兵老兵，都跟随着埃尔文那高举的刀柄，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整齐划一的咆哮！这咆哮声压过了城下所有的欢呼，直冲云霄，仿佛要将五年的屈辱、困苦与不甘彻底吼出，宣告着人类不屈的意志！

埃尔文依旧没有说话，但他那高举的手臂，那坚毅如磐石的身影，就是最有力的动员！他用自己的方式，将士兵与民众的意志彻底凝聚在了一起！

城下的民众被这悲壮而豪迈的场面震撼了，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带着哭腔的欢呼与祝福！

“哦哦哦哦——！！！”

“调查兵团——！！！”

最终，在持续不断、如同海潮般的欢呼与祝福声中，瓮城那无比沉重、镶嵌着青铜巨钉的大门，在无数绞盘的转动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然后越来越大…

门后，不再是相对安全的瓮城甬道，而是夕阳斜照下、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墙外世界。枯黄的草地、稀疏的树林、远处隐约可见的巨木之森，以及…可能潜藏在任何角落的、无垢巨人的身影。

“出发！”埃尔文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却蕴含着无可动摇的力量。

他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城门！

“驾！”

“跟上！”

绿色的洪流紧随其后！马蹄声如同奔雷，瞬间响彻大地！士兵们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庇护他们百年的巨壁，冲向那片吞噬了无数先辈生命、却又承载着人类未来希望的土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身后高耸的墙壁上，显得既雄壮，又悲凉。

身后，是同胞震天的期望与祝福。

前方，是未卜的生死、残酷的战斗，以及人类命运的真正转折点。

玛利亚之墙夺还战，正式开始。

帕拉迪岛的夜空，繁星仿佛都畏惧着地面的肃杀之气，躲藏在稀薄的云层之后，只透下些许微弱的光亮。希甘希纳区，这座五年前灾难起始的废墟之城，此刻却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高达五十米的玛利亚之墙墙顶，风声呼啸。三个身影正立于垛口旁，沉默地俯瞰着下方死寂的、被月光勾勒出残破轮廓的城镇。正是莱纳、贝尔托特，以及他们此次任务的监督者与“援军”——吉克·耶格尔，兽之巨人的持有者。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吉克推了推他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阿尼的事情，暂时不要再想了。”

莱纳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贝尔托特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吉克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营救她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我们有更紧迫的任务。马莱高层对你们的表现…非常失望。”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穿着莱纳和贝尔托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

“不仅丢失了一次鄂之巨人，连女巨人也失手被擒。最重要的是，始祖巨人，你们连边都没摸到。”吉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更令人心悸，“你们让马莱投入的巨大资源和期望几乎付诸东流。政府已经对你们彻底失去了耐心和信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莱纳紧绷的脸：“否则，也不会冒险派我和皮克潜入这座恶魔之岛，来给你们…‘擦屁股’。”

莱纳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白。耻辱、自责、疲惫…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几乎能想到故乡那些高层冰冷的眼神和族人们可能因此遭受的更大屈辱。

吉克似乎看穿了他的动摇，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莱纳，还记得我们之前那场‘切磋’吗？你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但最多…也就是和我打个平手吧？”他微微歪头，看着莱纳，“如果你还在犹豫，还在被无谓的感情牵绊…我不介意向马莱建议，铠之巨人的继承者，或许该换一个更果决的人了。比如，波尔克那小子可是一直很不服气呢。”

“铠之巨人…拱手让人…”莱纳的心脏猛地一缩。失去巨人之力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但比这更让他内心刺痛的是，吉克话语中暗示的“无谓的感情”。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黑发琥珀色眼眸的身影——德利特。那个他爱过、背叛过、伤害过，却依旧无法彻底从心底抹去的人。思念如同毒藤，在寂静的夜里疯狂滋长。

更可笑的是，如果没有和德利特的对练，他恐怕和吉克平手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向显得软弱犹豫的贝尔托特却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吉克先生…这样的地狱…让我们来承受就好。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吉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贝尔托特，似乎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总是跟在莱纳身后的高大少年。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哦？终于有点战士的样子了。很好。”

就在这时，城墙边缘传来一阵轻微却迅捷的攀爬声。一个拥有着长筒状身躯、四肢着地的奇特巨人——车力巨人，以与其形态不符的灵敏爬上了墙头。光芒闪烁，巨人后颈处冒出了一股蒸汽，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神色慵懒却眼神锐利的年轻女性——皮克·芬格尔探出身来。

“聊完了吗？”皮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调查兵团的大部队已经离开托洛斯特区，正在全速向希甘希纳区前进。兵力远超预期，预计最快黎明前就能抵达外围。他们看起来…准备充分，斗志高昂。”

消息确认，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吉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酒壶和几个金属小杯，倒满了琥珀色的液体。他将酒杯递给莱纳和贝尔托特，自己拿起最后一杯。

“那么，”吉克举起酒杯，目光扫过两人，“就在此地，就在此时，凭借我们的力量，给这段纠缠不休的、被诅咒的历史…划上一个句号吧。”

玻璃杯在空中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人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仿佛燃烧着他们的决心和绝望。

准备离开前，莱纳和贝尔托特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由莱纳开口，声音沙哑地提醒道：“吉克战士长，小心两个人…调查兵团的利威尔兵长，他的实力远超普通人类…还有…德利特，他…”

莱纳顿了一下，那个名字依旧让他喉咙发紧，“…他能够变成一种光之巨人，他们称之为奈克瑟斯奥特曼。他的力量…非常可怕。”

听到“奈克瑟斯”这个名字，一向表现得从容不迫的吉克，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忌惮。他推了推眼镜，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态，语气变得有些沉闷：

“啊…那个银色的光之巨人…我知道。上次交手，他的光线差点直接把我和我的投掷物一起轰成渣。真是个…不讲道理的怪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次濒死的恐怖：“我会注意的。你们也做好自己的事。皮克，我们走。”

吉克和重新回到车力巨人体内的皮克迅速消失在城墙的另一侧，去进行兽之巨人的战前部署。

莱纳和贝尔托特最后望了一眼调查兵团即将到来的方向，也转身，融入了希甘希纳区的阴影之中，准备迎接这场注定无比惨烈的攻防战。

星空之下，城墙之上，只余下空荡荡的酒杯和凛冽的夜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以及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现在有几万字存稿[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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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