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微光【进击的巨人】 第61章 夺还战前夜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眷恋地掠过王都的屋檐，将调查兵团总部的露天训练场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平日里充斥着汗水与呐喊的地方，此刻却摆开了一长排简陋的木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罕见而诱人的香气——肉香。

为了明天的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埃尔文团长特批，几乎耗尽了兵团两个月的额外预算，为所有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们准备了这顿极其丰盛、甚至可称奢侈的晚餐。大块的、炖得酥烂的肉堆积在盆里，尽管调味简单，但对于常年以黑面包和豆类为主的士兵们来说，这无疑是至高无上的美味。这既是对士气的极大鼓舞，也隐隐透着一丝“最后的晚餐”般的悲壮——谁也不知道，明天过后，此刻坐在这里大快朵颐的人，还能剩下多少。

气氛一开始是热烈而克制的。士兵们排队领取食物，互相开着玩笑，试图用喧闹掩盖内心的紧张。但当大家真正坐下来，将第一口实实在在的肉送进嘴里时，某种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然而，最先失控的，并非对战争的恐惧，而是最原始的食欲——或者说，是萨莎·布劳斯的食欲。

“肉——！！！”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近乎野兽般的嚎叫划破了喧嚣！只见萨莎这位来自森林的猎人之女，调查兵团头号吃货，她的眼睛在看到肉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光芒，变成了两颗疯狂跳动的红心。

她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无视了排队秩序和餐桌礼仪，像一道棕色的闪电般扑向盛肉的巨盆！

“我的！都是我的！”她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双手并用，左右开弓，抓起滚烫的肉块就往嘴里塞，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汁水顺着她的下巴流淌，她也毫不在意。

“喂！萨莎！冷静点！”

“给我们留点啊！”

旁边的士兵们先是惊愕，随即试图阻止她这疯狂的抢食行为。

让正好离得最近，他刚拿到自己那份肉，正要享受，就看到萨莎如同旋风般卷来，一口咬向了他手中的肉——连带着差点咬到他的手指！

“哇啊！萨莎！你疯了吗？！松口！好痛！”让惨叫一声，拼命想把自己的手和肉从萨莎的“铁齿铜牙”中拯救出来。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萨莎完全进入了狂暴状态，力大无穷，好几个士兵一起上都拉不住她。她眼中只有肉，任何阻碍她吃肉的都是敌人！

三笠皱起眉头，上前一步，试图从后面抱住萨莎将她制服：“萨莎，停下！”

然而，神志不清的萨莎感觉到有人阻拦，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记肘击…不，是精准地一记直拳，狠狠地砸在了三笠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仿佛拳头砸在了坚韧的牛皮革上，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金铁交鸣之声。

三笠的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萨莎那因为反作用力而疼得龇牙咧嘴的拳头。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秒。所有人都知道三笠的腹肌硬度堪比钢板…

“呃…我的拳头…”萨莎的疯狂似乎被这剧痛打断了一秒，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更多的肉吸引了回去。

“够了！这个白痴女！”让气得大骂，和终于反应过来的柯尼和马克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扑了上去！经过一番更加鸡飞狗跳的搏斗（期间又打翻了两盆汤），两人终于趁着萨莎专注于啃一块硕大的腿骨时，用结实的绳子将她牢牢地绑在了一根训练用的木桩上。

“肉…我的肉…”即使被绑成了粽子，萨莎依旧努力伸长脖子，向着餐桌的方向蠕动，眼睛里闪烁着不屈的泪光和对肉的无限渴望。

这一幕荒诞的插曲，倒是冲淡了不少悲壮的气氛，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德利特和宁芙就坐在这一桌，看着这场闹剧。德利特忍不住扶额苦笑：“萨莎她…对肉的执念还真是可怕。”宁芙则掩着嘴轻笑，眼神中却有一丝羡慕：“虽然很乱来，但…很有活力呢。”她悄悄看了一眼德利特盘子里的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像萨莎那样。

隔壁桌的韩吉兴奋地推着眼镜：“惊人的爆发力！对食物的渴望竟然能激发出如此潜能！莫布里特，快记下来！这或许能成为新的战术！”

莫布里特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的拿出了本子：“好的，分队长。”

米克则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和萨莎的味道，面无表情地评价：“…纯粹的饥饿和肉食动物的味道。”一旁的纳拿巴看鬼一样看着他：“米克，你要不把你的鼻子送给韩吉做科研去吧？”

另一桌的佩特拉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大家都还是那么有活力呢···真是太好了。”一旁的奥路欧正一边吃着肉，一边尝试发表自己的观点：‘所以啊，新兵总还是需要更多磨炼才会更沉稳——啊！！！”

他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佩特拉，埃尔德和根塔三人冷冷的在一旁看着，给出了统一的评价：“活该。”

闹剧过后，晚餐继续。但很快，另一种性质的冲突开始酝酿。

艾伦和让这对老冤家，又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引到了明天的战术上。

让正在对同桌的马洛、弗洛克等几个调查兵团“新兵”传授他的“生存经验”：“…听好了，明天跟着大部队，不要盲目冲前面。巨人的首要目标是艾伦，我们只要做好策应和掩护，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好地杀巨人！活着才有输出！”

这话本来没什么大错，但在艾伦听来却格外刺耳。他猛地放下酒杯，声音带着火气：“让！你又在那里宣扬你的保守理论！就是因为总是想着躲在后面，我们才会一次次被巨人逼入绝境！必须主动出击！彻底消灭它们！”

让也火了，他早就对艾伦那种动不动就拼命、还总是连累三笠的行为不满了：“主动出击？你以为你是谁？！艾伦，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你恰好有巨人之力，你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早在托洛斯特区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的胜利有多少是建立在你巨人之力的基础上，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说什么？！”艾伦霍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我说你依赖巨人之力！每次都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然后让三笠，德利特，让大家替你担心，替你擦屁股！不要每一次都这么冒险让三笠去救你啊混蛋！”让也毫不示弱地站起，直接把最介意的话吼了出来。

这话戳中了艾伦的痛处，也点燃了他的怒火：“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只懂活着才能战斗！而不是像你一样像个莽夫！”

两人越吵越凶，声音吸引了全场注意。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周围并没有人像以前那样急忙上前劝架。

三笠就坐在旁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艾伦。阿明有些担心的询问：“这样···没事吗？”

三笠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好。”

德利特挑了挑眉，继续吃着自己的肉，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一旁的宁芙有些担心的戳了戳德利特：“你确定不管管？”

德利特点了点头，凑到宁芙耳边说道：“让这次说的某些话我还挺支持的。”

其他士兵更是乐得看热闹，一边嚼着肉一边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偷偷开盘赌这次谁会先动手。

果然，愤怒冲昏了头脑，艾伦猛地一拳挥向让！

让也早就憋着火，立刻反击！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桌椅被撞翻，食物酒水洒了一地。他们像两个街头混混一样在地上翻滚，互相殴打着，宣泄着对战争的不满、对彼此的嫉妒、对未来的恐惧。

就在这场闹剧愈演愈烈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切开了喧嚣的利刃，在众人头顶响起：

“你们两个…吵死了。”

所有人瞬间噤声，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利威尔兵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冰冷地扫过扭打在一起的艾伦和让。

下一秒，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

艾伦和让的头上各挨了一记沉重无比的拳头，两人瞬间眼冒金星，同时松开了手，瘫倒在地，疼得蜷缩起来。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今晚还有力气在这里像小孩子一样打架？”利威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让整个场地鸦雀无声，“看来伙食还是太好了。既然这么精力过剩，等下一口肉别想吃了。”

艾伦和让捂着剧痛的头，屁都不敢放一个，龇牙咧嘴地、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利威尔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围观群众：“看什么看？还没吃够？”

众人立刻埋头猛吃，仿佛盘子里的肉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一场风波，被兵长以绝对武力强行镇压。

夜空渐渐铺满星辰，肉香渐渐散去，喧闹终归于沉寂。吃饱喝足的士兵们陆续回到营房，试图在战前获得最后的休息。训练场上，只有两个疲惫的身影还在月光下拼命奔跑，以及被绑在柱子上、依旧对着空气喃喃着“肉…”的萨莎。

食堂内的喧嚣渐渐散去，肉香与酒气混合在微凉的夜空中，慢慢沉淀为一种饱足后的宁静。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整座城市照得一片清亮。在建筑内侧那排弯弯绕绕的石阶上，四个身影并排坐着，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艾伦、三笠、阿明，还有德利特。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闹剧般的晚餐，此刻却异常安静。明天大战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聚在这里，寻求着彼此熟悉的慰藉。

“感觉…好像回到了训练兵团的时候。”阿明抱着膝盖，望着远处在月光下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轻声说道，“也是这样的晚上，训练结束后累得半死，我们就经常这样坐在台阶上，看着星星聊天。”

“啊，是啊。”艾伦接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加入调查兵团，要去看外面的世界。”他的目光投向更远的、被墙壁阻挡的未知方向。

三笠安静地坐在艾伦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艾伦——他刚才和让打架时脸上沾了些灰尘。艾伦愣了一下，接过来胡乱擦了擦。

德利特坐在阿明的另一侧，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听着伙伴们的话，感受着这份历经生死却未曾改变的羁绊，心中一片柔软。

“还记得我们最大的梦想吗？”阿明的声音带着憧憬，“冲出这座墙壁，去看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由盐构成的水——海！”

“海…”艾伦的眼中也闪烁起光芒，“当然记得。那是我们约好一定要一起去看的东西。”

德利特轻笑出声，声音温和而肯定：“嗯，约好了的。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带你们去。我们四个一起。”他的语气自然而笃定，仿佛这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承诺，就像小时候约定一起去后山探险一样。在他心中，保护这些弟弟妹妹，带他们去看这个广阔的世界，是理所当然的事。

三笠看了看艾伦发光的侧脸，又看了看一脸向往的阿明和温柔承诺的德利特，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嗔怪：“又在说一些只有你们三个听得懂的话题了。”她似乎总是对“海”这个遥远的概念缺乏实感，但只要是她身旁这三个人想去的，她就会跟随。

艾伦和阿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德利特则侧过头，对三笠温和地说：“没关系，三笠。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那是一片非常壮阔的风景，你会保护着我们一起看到的，对吧？”他巧妙地将三笠的守护本能融入了这个共同的梦想里。

三笠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微小的弧度。

话题又回到了过去，回忆着在希甘希纳区一起长大的点滴。说起艾伦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总是闯祸；德利特第一次帮助被欺负的阿明和艾伦，并因此成为了朋友；说起三笠如何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从此成了艾伦最坚实的“护盾”；说起德利特如何在他们迷茫或害怕时给予安慰和鼓励。

“哥哥当时不是还被别人看上了，想拉着他去相亲来着？”艾伦笑着说道。

三笠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人家对你可满意了。”阿明有些惊讶的望着三人：“等等这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德利特僵住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调整好状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啊…那种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比起那个，还是带你们去看海更有挑战性。”他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们聊着训练兵团的艰苦岁月，聊着第一次见到巨人时的恐惧，聊着托洛斯特区夺还战的惨烈，聊着每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与互助。那些痛苦的、艰难的过往，在此时的月光下，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变成了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无法割舍的珍贵回忆。

“无论明天发生什么，”阿明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们都要活下去。一起活下去，然后一起去实现那个看海的约定。”

“嗯！”艾伦重重地点头，伸出手。

阿明将手放了上去。

德利特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叠在上面，温暖而有力。

三笠看着叠在一起的三只手，也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微微触碰着艾伦的手背。

四只手紧紧叠在一起，仿佛一个无声的誓言。少年的梦想与沉重的责任，在月光下交织，凝聚成一股坚定无比的力量。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建筑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倚墙而立。

是利威尔。他并未刻意偷听，只是恰好巡视至此，被那低声的交谈和纯粹的情感所吸引，停下了脚步。他听着那几个少年谈论着梦想、回忆和那个叫做“海”的遥远事物，听着德利特那温柔而坚定的承诺，听着阿明那句“一起活下去”的誓言。

利威尔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他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眸，此刻似乎也柔和了那么一瞬。他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某些早已被自己深埋起来的东西。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将这片月光下的宁静与约定，留给了这四个即将踏上残酷战场的年轻人。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石阶上四人手心传来的温度。明天的战斗依旧未知而可怕，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共同的回忆，以及一个关于蔚蓝色未来的、闪闪发光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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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夺还战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