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长。
苏晚来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关于产生这个想法,已经过去一周了,但她迟迟没有跟董迎秋说过。苏晚来忍着饥饿,决定明天离开的时候跟她说。
天刚亮,苏晚来就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面容,她很高挑,五官看上去有些硬朗。
“迎秋,这一餐是我最后能陪你的时光了。”
董迎秋不解,眨巴着眼睛,她没有系统学习过手语,也没有这方面的老师来村里教学,平日里除了摇头点头,就是拿着那双澄净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别人。
“街上的告示牌写朝廷要征兵,我想着我比普通男子矮不了多少,可以女扮男装去参军,届时还有家口钱贴给你。等我参军拿了俸禄,再想办法寄给你。”
董迎秋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几乎是本能的摇头,把眼角的泪光都带走了。
苏晚来叹道:“妹妹,我打听过了,参军的俸禄不少,比我们省吃俭用多多了,看着你平常跟我挨饿,我实在不忍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苏晚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她不敢回头多看一眼董迎秋,哪怕只一眼,都可能会改变她的想法。
再根深蒂固的决定,都可能会因为至亲的一眼而动摇。
董迎秋赶忙跟出去却被一句“别跟过来!”震慑住脚步。
董迎秋泪眼婆娑,看着姐姐决绝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马尾跟随动作晃动。
村中关于两姐妹的评价从来都是一个天一个地,苏晚来的长相被认为与福无缘,再加上无中无人的性格村民着实不喜欢,他们更倾向于董迎秋这样的娇娇女子,娇小又可爱,适合当媳妇。
对于这些话,苏晚来经常狠狠瞪回去那些说妹妹该谈婚论嫁的人,在她心里,没有一个人配得上迎秋。再者,为何女子的最终结果只能婚嫁,只能生子?一辈子这么辛苦短暂,还要为了丈夫婆家还有孩子担忧。
她不舍得迎秋受苦。
董迎秋张张嘴巴,两行清泪滑落。
“……姐……姐……”
可惜,苏晚来没能听见她的妹妹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发声,唤她姐姐。
苏晚来遥远看见陈婆婆家时,思绪有点乱了。
她承认,她就是仇富。
因为仇富,而讨厌陈临君,何思君。
为什么陈婆婆一家这么出息,欧阳叔本就家财万贯,其女还与京城首富定有婚约,陈俊叔虽不如前者,但在京中工作俸禄也不错,工作还稳定,而陈婆婆在村里极具威望,一家子……过得这么好。
对于陈婆婆,苏晚来还能保持基本的尊重,因为她时常对自己和妹妹二人施舍,可却受不了同等年龄的陈临君与何思君过得如鱼得水。
周听雪家境贫寒,本应该与她惺惺相惜,还去施舍书籍给那两人,真的是……很看不爽,难道周听雪不知道她和那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吗?
苏晚来步子略一停顿,她承认这些所有的不好的想法。
可那天,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们。
“苏晚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看不爽我,你都要阻止我对吗?”
不是的……当时她是真的想挽回她们。
那日她的表情带着些许不耐烦,眉宇里都是愤然。明明这样的表情苏晚来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当时还是被她被震慑住了。
那天,苏晚来真的感知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她本意要先去让妹妹注意安全,可远远的看见陈临君与何思君贸然行动,她情急之下跑去拉住陈临君的手要阻止她。
可能因为她的性格实在恶劣,没有人信她的话,或者说,没人想理她……
陈临君甩开她的手后,她自知无法阻止两人的步伐,下意识的跑去找陈婆让她救人,她明白,如果陈婆不出手,那两姐妹必然会出事。
好在陈婆本就感应到了一二,得知有邪祟在村里作恶,尤其是听到苏晚来说两姐妹消失了,陈婆预知今日怕是要祭命于此了。
在陈婆婆的理解里,陈临君与何思君被邪祟蛊惑朝林中消失,周听雪不知下落,她试了多种驱邪办法仍然不起作用。
幸而,她命格不凡,身消之时可产生一些阻碍邪祟的能力。
“诶,那不是苏晚来?”
林亦忻定睛看去,苏晚来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一点,整体装扮也变中性了。
“也可惜,苏晚来当时真的想帮我们,可除掉邪祟容不得一点耽误,你只能对她恶语相向……”
林亦忻沉吟:“嗯,因为原主人和她的关系不好,本来……我们是应该去造访她们家的。”
易雨卿叹息:“是啊,苏晚来本性并不坏,只是仇富罢了,在树林里还选择阻止我们就能看出来她心性不坏。”
两人不知道苏晚来要去哪,没有资格问,也没有身份问。
只能默默看着她走出村口。
张岳每天清晨都会在周听雨家楼下等待,他怕有一天她会回来上学,为了防止那次失踪的现象,张岳本意每天护送周听雨上下学。
可接连一个星期,都没看到周听雪。
想来这件事还是给周听雪留下很深的阴影。
最近这几日雨大,张岳撑着伞,在朦胧雨雾中等待着。
预估着要迟到了,本打算抬脚离去。
忽而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张岳猛一回头,果然看见周听雪撑着伞走下来。
张岳低着头不敢说话,等周听雪走在前面才默默跟着。
这三天除了护送回家是周正武,其他时候周听雪的身后跟着张岳,尽管两人一句话不说。
傍晚,周正武拿出那条银丝项链放在桌上,中间纯白浑圆的珠子显眼。
“爹?”
“辟邪用的。”
周听雪不说话,默默收下了。
这么好看的项链,爹却说是辟邪……算了,他说辟邪那就是有用吧。
自从上次张母提婚,他能看出来张岳是真的喜欢听雪,也真的在乎她的想法。如果周听雪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他真的能很好的保护她吗?
张岳那边亲属不少,不像他孤苦无依。
最近听雪不爱说话,周正武本来希望这条项链能让她舒心,现在看来效果不过一般。
“你瞧着这荷包秀得如何?”
“小姐心灵手巧,这个荷包自然是好看的。”
欧阳汀雨来回打量这个荷包,上面绣的是一朵鲜艳的石榴花。
“嗯,我也觉得。”
他的妹妹也很喜欢石榴花,欧阳汀雨想着找个时间绣个花苞赠予她,没想到近来无事,绣荷包花费的时间也不长。
欧阳汀雨站起身,整理衣摆,“两日不曾找他了,今晚得空去瞧瞧。”
着实没想到,仅仅是两日不见面,她竟会如此思念,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一神游都会想到他。
欧阳汀雨兀自一笑,这份经历还真让她体会到了。
黄昏之时,欧阳汀雨已用过晚膳,她来到心上人的府邸,遣下人传唤他的妹妹,心道:不知他在不在府中,如果在,待会还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如此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
跟随下人出入时,欧阳汀雨有些疑惑,妹妹的房间何时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等等!”
欧阳汀雨略一出声。
不远处的屋子里,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是一个很熟悉的男声。
欧阳汀雨凝眸走去,步子轻盈。
随从刚要阻止,欧阳汀雨立马回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越靠近房间,欧阳汀雨的面孔就越冷,她反复在心中自我安慰:只要不是你,只要不是你……
然而在门口站立之时,哪怕房内声音断断续续,她也已经百分百确定,那个正在与另一个女生缠绵出声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欧阳汀雨猛的推门,她面如冷霜,携带着入夜的丝丝凉风,让屋内二人都禁不住一哆嗦。
“汀雨?”
“汀雨!”
欧阳汀雨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语气生硬:“你有何话说?”
“我……”
欧阳汀雨可是京城名女,身材外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他只是被许多人挑逗,禁不住诱惑,想要尝尝禁果罢了。
可他,他是爱着欧阳汀雨的!
男人急忙穿上衣服,欧阳汀雨冷漠看着,“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汀雨!”
欧阳汀雨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差点连走路都不会了,一个人顺着来时路再走回去。
水榭走廊的隐蔽处,藏着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哥哥水性杨花的性格,我也着实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这样,姐姐……我只愿你别被他所耽误……
欧阳汀雨如何回家的,她都不记得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如此美好。
美好到让她忘却一切烦忧事。
谁知,心碎之时亦是能忘掉一切欢愉。
十五年前独具威望的薛皇帝,除了舒妃无一女子得入后宫,知晓舒妃心系宫外,下令让舒妃离宫。
因为没有妃子,亦没有妃子背后世家的支撑,势力权利几近分崩离析,却还是不肯立后纳妃。
为什么!
欧阳汀雨眼角都哭红了,为什么这世间男子,保持本心如此艰难。
明明也曾答应过她非她不娶,如今身子都不知交给了几个人。
第二日,京城首富的嫡长子,被迫与欧阳汀雨解除婚约,他们用金钱收买人心,一时之间无人知道男方已失了身子。
元鹤归盯着远处飘摇欲坠的一片石榴树,最近雨大,好多作物都在雨中被来回冲刷。
“嗯,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亦忻扭头看她,催促道:“快去学堂了!”
学堂建在一个小坡上,两人过去的时候雨还是很大。
“正午,恐要来水患,先走!”
这几天雨大到惹人怀疑,水位明显涨高了几毫米,今天更甚。
村里派人疏散,如今大部分正往山上赶。
周正武急着跟其他村民往学堂的山坡上跑,剧烈的动作撕扯着左腿的疼痛,他如今只想赶紧带着听雪逃难。
林亦忻和易雨卿才刚到学堂没坐下多久,就听见巨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发洪水了!先逃!”
学堂所有人立马跑出去,幸而在坡上,洪水还没有漫上来,不远处的村民乌压压的往上赶。
洪水在石堤处徘徊,倒给了人们逃生的时间,村民们回头望去,仅一眼,石堤被摧毁,一波又一波的泥水呼啸而来。
这无妄之灾来得太过迅猛,仍然在平地上的一些村民被席卷而去。
“爹!”
周听雪边往山上跑边回头,她看见了,爹爹还在!
“先跑!不要回头!”
水位蔓延高涨,刚刚的学堂已经被水冲刷得分崩离析。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人们的发丝,衣裳,更凉透了他们的心。
众人看水位仍旧没有消退的意思,可是再往上跑已经没有顺着上去的路了,再往上就是一个很高的平台,至少要两个人互相托举才能上去。
“把人托上去!”
大家齐刷刷看向周正武,他已经蹲下托起一位老人爬上去,可惜老人力气不足,手伸半天也够不到平台。
周正武只好放下老人,托上去一位年轻男子,再把刚才的老人托上去。
大家见状,也学着周正武的行为,先把老人妇孺拖上平台,洪水虽然不能直接接触到他们,但一波推一波的水浪逐渐打湿到他们的膝盖,大家心下一惊,只能加快速度行动。
林亦忻和易雨卿在大家眼中实在娇小,男子们只得先把她们托上去,两人上来之后又负责在平台上拉人。
易雨卿紧紧抓住周听雪的手,在此之前,她已经花费很多力气去拉人了,即便手臂已经酸痛,还是在拉人的时候不肯松懈。
张母学着他们把小一点孩子托举起来,身高不够,就踮起脚来托。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上去!”
张母转头看见张岳,有些生气。
“张岳上来!”
张岳看见周正武已经蹲下身好让他骑上去,“先让我母亲上去!”
张母怒道:“还在这里推推搡搡!你先上去!”
张岳只好骑上去,把手伸给上面的人,周听雪看见,与另外一个人分别抓住张岳的左右手,卯足力气拉他上来。
“你快上来!”
张母发现不知何时只剩下她和周正武,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了。
没办法,坡下只剩下她一个女子,她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好选择上去。
上去之后,周正武继续选择托举旁边的最后一个人上去。
张母见此,思虑着待会如何拉周正武上来。
一波水浪推搡着周正午的后背,水位已经如此高了!
而在周正武脖子上的男人却禁不住感叹,身下人如此坚实,托举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力气。
把最后一个人托上去,周正武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看到有人伸出粗壮的树枝,想让他爬上来,他拼尽力气去够那根树枝,够不着,他跳起来够,刚抓住又滑下去了。
这时四面八方的水浪涌来,直接把周正武推下去了。
一直关注着父亲的周听雪看到这一幕声嘶力竭的大喊:“爹!”
洪水就这么带走了他的身体,坡下崎岖不堪,他又没有力气,稍一碰撞就可能命丧黄泉。
张岳急忙按住周听雪,他害怕她就这么跳下去了。
张母侧头不忍看去,手握着树枝颤抖着,刚刚明明就抓到,可惜他已经没力气了……
洪水还可能往上冲,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山体滑坡也将对大家造成危害。
众人只好寻着滑坡两侧的稳定区域走,周听雪哭的不省人事。
林亦忻和易雨卿只好强硬拉着她离开,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换做是谁都会有一瞬间的想不开吧。
众人在平稳地带又等了一个小时的雨,看见水位逐渐退去,显露出破败不堪的木屋和被摧残的庄稼。
董迎秋在林亦忻的身后瑟瑟发抖,方才还是林亦忻和易雨卿联手拉她上来的,托举她的那个男人好像很赶,见到有人拉她就蹲下来继续托别人的了。
还好旁边的易雨卿见状,和林亦忻一起拉她上来。
如今洪水退去,暴雨也停了,只剩丝丝细雨。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下来,回到村子里的平底上,水位还在他们的脚踝上方。
周听雪失神的坐在一个平台上,她下来后就开始找父亲的尸体,可找了好久都没看到,加上自己什么也没吃,力气全无。
村子里没有村长一说,本来大家下意识就认为陈婆婆是村长,但她不认,村中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务,众人就开始就默认没有村长了。
如今的村民只好安抚自己的心绪,有人去街上买了很多吃食,扛回来一个一个的分给大家。
村子离京城较近,地方官府闻讯立马安排棚屋,调拨粮食衣物以安抚民心。
林亦忻和易雨卿看着残破的村子,听闻棚屋搭建好了,赶紧疏散村民过去休息,易雨卿看见周听雪还是懵懵的坐着,身旁的张岳也耷拉着脑袋。
易雨卿:“张岳你先过去,我们和听雪随后就到。”
此时天色昏沉,说完这句话,刚走到周听雪的面前,易雨卿手上的翡翠手镯立马发出璀璨的光芒。
周听雪好像被闪光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在这里就要结束了吗?难道不能再等等吗?
易雨卿心里叹息,在周听雪这么悲伤的时刻离去,真是于心不忍。
易雨卿闭眼感应了一番,是项链。
“你是谁?”
如此熟悉的一幕。
听见周听雪警惕的声音,易雨卿睁开双眼和她对视。
“我叫易雨卿,”顺手指了指不远的人,“她叫林亦忻。”
“我想问,你身上的项链,能不能给我?”
周听雪这才想起来身上戴着爹给她的项链,藏在层层衣物之下与她肌肤相亲。
平常去学堂,周听雪都是这么戴项链的。
闻言周听雪轻轻扯出那条项链,晚风吹来,项链方才的余温都被吹冷了。
“这可能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他如今生死未卜,你们也要拿去吗?”
不知为何,换了旁人,周听雪必然是要发火骂人的,可面前的两个人她如何都不想恶语相向,只好可怜巴巴的交代这是父亲给的。
易雨卿道:“听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女孩,她有一条很喜欢的项链,那条项链恰好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所以女孩每天都要佩戴。可是在某天她忽然看见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那个女孩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她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能唤醒睡着的人儿。”
易雨卿略一停顿,她看了一眼周听雪,才发现她始终看着自己,认真且不苟。
“女孩试着把项链挂在睡着的人身上,神奇的是,一直不曾醒来的女孩竟然在那一刻醒了!原本的女孩得知那是未来的自己,她遭人陷害,沉睡不醒,只有把父亲的唯一遗物赠予她才能保她平安。”
“听雪,那两个小女孩,都是你啊!”
周听雪几不可闻的眨了眨眼:“我……?”
易雨卿温柔的注视她:“未来的你,找到了我和林亦忻,她如今昏迷不醒,只有依靠你脖子上的项链才有转醒的唯一可能。”
周听雪依旧喃喃自语:“未来的……我?”
林亦忻:“对,如今你有能力可以拯救未来的自己。”
“而且,”林亦忻垂眉,温声道:“这条项链并不是你父亲的唯一遗物,他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遗物,我想,这件遗物哪怕是他死前都在惦记的。”
周听雪轻轻问道:“是……什么?”
林亦忻抬眸看她,眸中仿若有光泽。
“是你啊,周听雪。”
阵阵凉风吹来,吹动三人的发丝,吹动周听雪的项链,她浑身一颤,可能是风太冷了,让她禁不住一哆嗦。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和内心有多么的滚烫,连着脸颊的泪水,烫的她有些颤抖。
“掬碧水笑青天,掬轻风拥明月,听雪,你的父亲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随性而活,随心而活。哪怕是婚嫁之事,亦或是再次离别,都没有任何事能困住你分毫。”
“呜呜……”
周听雪想到几次三番为她推却婚事的父亲,不惜借钱也要供她读书的父亲,是后来她无意间发现房门锁头已经修好了,却没跟她说让她一直纠结的父亲……
林亦忻拍拍她的肩膀,想等她情绪稳定。
此时天空飘落一片粉色花瓣,在易雨卿面前飘落,她伸出手要接住,却发现根本没什么花瓣的身影。
眼花了吗?
此时的周听雪哭的眼前一片模糊,都还是把项链取下交给易雨卿:“我想未来的我现在一定很需要它,你们带走吧!”
易雨卿回神拿起项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林亦忻在周听雪不注意之时,垂下的手势变化,一道道光芒继续飞向项链,那些光芒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喜怒哀乐。
光芒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不一样的颜色浅,正所谓情绪的颜色各不相同。
林亦忻静静看了一会周听雪,纠结了一番仍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多照顾一下董迎秋……”
在山坡上两人询问董迎秋才知道苏晚来去征兵处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已经顺利进去了。
可两人只觉得苏晚来有点胡来,战场刀剑相向,一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沙,董迎秋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姐姐还命悬刀剑。
董迎秋和周听雪,何尝不是同命相连呢?或者说,每一个偏远山村里,都存在着家室缺缺,至亲分别的痛楚。
单亲家庭与无父无母的孩子往往比谁都要坚强,但仍需要一份关注与关怀,就像我们难过时,需要一个人聆听,需要一个人不离不弃。
周听雪点头,肯定道:“好!”
下一秒场景发生变化。
两人睁开眼睛。
还是在古色古香的建筑中。
易雨卿问道:“怎么回事?”
林亦忻皱眉:“风擎!”
易雨卿看着手上的项链,确认它还在,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风擎要抢走尘倾之物阻止她们救人。
此刻宛如时间骤停般,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都静止了,每个人的动作都停留在了那一刻。
“又见面了!”
两人不语。
“哦没看到我的真身,这不算见面。”
林亦忻不耐烦:“你到底要干嘛?”
“切,主人,我这可是在帮你们!”
林亦忻皱眉更甚:“别那样叫我!”
“我说了我在帮你们,你就是不信!”
“哼,帮忙?你可别忘了,你之前造成的那场屠杀!”
风擎哑语了一阵,“你用笞魂鞭抽在我身上的时候,不也抵消了吗?再说,当时我还没能为非作歹就销声匿迹了好吗!”
易雨卿在一旁静静听着,笞魂鞭?为什么叫林梓主人呢?难道当时附身在林梓身上的邪祟,是……鬼邪之主?
难怪,水鬼会怕她,包括血红色的阵印,还有……风擎……
愈发明确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易雨卿不断感叹真是岁月史诗,过了这么久才得以知晓真相。
“哦,对了,不能喊你主人,不然易雨卿可是要生气的。”
林亦忻看见易雨卿沉思的模样立马解释道:“这风擎乱认主人,你别放在……”
话还没说完林亦忻就自动销声了,别放在心上吗?可能雨卿还真不在意。
“没事啊,它认主人就认呗。”
比起认主人,易雨卿想着以后从风擎嘴里套话。
果然不在意啊……
林亦忻自顾自难过了一瞬,不过关于那些记忆,她还是别想起来的好。
易雨卿心道:还好是风擎,如果是潮渊,不必多言,我会立马不顾规则斩杀它。
易雨卿正色道:“先别说这些了,风擎,你把我们拉到这里做什么?”
“有东西看上易雨卿了,如果刚刚你们直接出去可能会直接进到他的圈套。”
风擎道:“易雨卿你接连看到那片粉色花瓣,难道就没什么感知吗?”
有倒是有,但每次悄悄探查的时候,花瓣上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就会立马消散。
“是,魇妖吗?”
能跟着她们进来这个世界,除了魇妖易雨卿暂时想不到别的了。
魇妖虽然有个妖字,但却不是妖,寻常妖都是有实体的,不论是化形成人还是本体,要跟过来两人必能察觉。
但魇妖不同,这是介于妖和梦魔之间的存在,有实体但也可以脱离实体逃亡,寄存在别人的梦境中来恢复。
“是!”
易雨卿想起曾经林亦忻对她说过的话。
“操控梦境,吞噬心智,让人生死不能。”
原来说的是魇妖。
可魇妖却不归属于邪祟这个区域,可能着实有点难以对付。
村子的田地毁坏程度严重,朝廷暂时开放荒地供村民耕种,因此很多村民要么离开要么就去荒地周边暂住。
一想到昔日的故乡变成了一片废土欧阳鹏就心疼不已,那里还有母亲的尸体,以及孩童时期的懵懂岁月。
最近寄来的一幅画里带着一张字条,它们一同放在了欧阳汀雨的桌上。
解除婚约的前几日,欧阳汀雨总有些浑浑噩噩的,那些付出以及真心,让她每每想起就难受。
看到桌上的画,欧阳汀雨好奇的上前看,画中是她坐在矮凳上认真望着画师的场景,身上的石榴花刺绣精致诱人。
这不是那日到元鹤归家中访客的时候吗?
“欧阳姐姐,恕我冒昧,自那日你离开后我的脑中总是浮现出你给我做范本的模样,特别美,是一整片石榴林都换不来的骄傲,希望欧阳姐姐能继续保持这份傲气。”
欧阳汀雨出神的看着,骄傲的贵府小姐,怎么能因为感情伤心呢?
村子还在重建中,至少还需要三五年,欧阳鹏出了不少人力资源。但欧阳汀雨不知道,她隔几个月就会寄信和画回去,却不知元鹤归和母亲已经离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