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呈情令 第42章 转机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凡。

先不说夷陵老祖与含光君突如其来的失踪，单是魏婴的名剑“随便”重出江湖这一点，都足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了。

“随便”是年轻一代中唯一修出剑灵的武器，威力自然不用多说，重出江湖确实是要让人心里抖三抖的，可这与看到它的使用者时而产生的震惊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

它的使用者是江澄！

直到身体被随便贯穿的那一刻，还是有人睁大了眼睛，表情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仿佛在问：“为什么他可以使用随便？”

然而这个问题，他注定不会得到答案了。

永远想不通这件事的人不止一个，他们全都成为了随便的剑下亡魂。今夜的随便一扫之前外界猜想中的颓废生锈，招招狠厉，锋芒毕露，以前所未有的锋利姿态横扫敌人，解了江家弟子苦战力竭的困局：

“太好了！是大师兄的随便！这下我们有希望了！”

“是啊！我还以为大师兄太久不用随便，随便都要生锈了，现在看来，宝剑不愧是宝剑！宗主实在太厉害了！”

“可是，为什么不是大师兄来打呢？论熟悉随便，恐怕没有人比得上他啊。”

“也许，是宗主故意的呢？大师兄另有安排也说不定。”

江家弟子的只言片语并不影响战场局势，手中招式并未因此而减弱半分，但毫无疑问，江澄这出大杀四方确实减轻了他们不小压力。

就连温宁也好像受到了控制一样，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表情，但他周遭的暴戾气息明显已渐渐平复，杀人也只对着敌人来，江家弟子不需要再担心有人会给自己背后一刀了。

不知不觉间，云梦江氏悄然将劣势扭转，本已稍稍倾斜的胜利天平又重新回到平衡，双方仍旧僵持不下。

莲花坞外火光冲天，饶是平静温和如江厌离，她的眸中此刻也蒙上一层哀愁，但即使担心，她也自知她出去不会对局势有任何一丁点的帮助，况且，相比起外面，这里也有一个人更需要她的照顾。

烛影摇曳，金子轩的身影和火光一起在她的瞳孔中忽闪忽灭，江厌离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无法沉睡的夜，也不知道外面的打斗要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她默默地凝视着金子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子轩……”

忽然之间，江厌离的眸光凝固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的手指一点点地卷曲起来，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巨大的惊喜蔓延上她的心头，她小心翼翼地牵起那只手，“子轩……子轩？”

金子轩紧锁眉头，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江厌离略有担忧地拂上他的眉心，不料还未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被金子轩强硬截下！

金子轩力气绝非她能比，因此江厌离被抓得倒吸一口气，她下意识看向金子轩，却惊讶地发现，此时的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里是满满的防备。

不过这防备在对上她的眼睛之后便瞬间消失不见了，意识到自己还在抓着江厌离，金子轩连忙放开了手，道：“阿离，对不起，我……”

江厌离浅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金子轩见此方才松一口气，又想说些什么，正要开口，却又停下。厮杀此起彼伏，火光连绵不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金子轩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阿离，外面……？”

江厌离叹息一声道：“有人……来围剿莲花坞。”

“什么？！”金子轩一惊，挣扎着坐起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话刚出口，便是他自己也意料中的停顿，“是不是岐山温氏……”

江厌离慢慢道：“嗯。”

金子轩便不说话了，事实上，这个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呢？该说的他已说过，该劝的他也已劝过，一意孤行的结果就是仙门百家的联合剿杀，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空气又凝滞下来，夜幕中的凉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人体，江厌离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递给金子轩，“子轩，对不起，这件事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现在却还连累了你……”

她指的就是金子轩回程的路上遇袭的事了。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金子轩是怎么受伤还伤得这么严重的，但终归是因为金子轩来找她才有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她难辞其咎。

金子轩接过那杯水，暖洋洋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然而在交接的过程中，他的手难免与另一只手有接触，手指温度如这黑夜一般冰凉。

他静默了一会儿，牵住了那只手，顺势将那只手的主人带进怀中。

此时十指紧扣，似同心结。

她的发就在他眼前，带着淡淡的馨香。金子轩不禁想起之前的某一天，她与他的距离好像也是这么近，他轻轻为她拂去发间落雪，而她脸颊微红，任由他指尖亲昵而暧昧地在青丝间游走。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在很久之前，又好像才过了几天。

但是，怀里的这个人，她的温度是真实的。仿佛牵引着他的心跳，他忽然很想……

“阿离，”金子轩微微松开她，找到她的眼睛，凝视那双眸，一字一句道，“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带你回金麟台，好不好？”

他脸上一贯的骄傲神情此刻已经被柔和替代，语声轻柔，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也许是夜太寂静，也许是心不安定，无声之中，江厌离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温柔，无论是不是错觉，她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沉溺其中。

看那个人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子轩……”她轻轻嘤咛一声，余音消散在空气里，化为暧昧的涟漪。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近到对方的每一呼一吸，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忽然之间，世界好像变得只有这么小，空气也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悠长的余韵。

所以不知不觉，连彼此的呼吸也开始交换，吞吐之间，对方身上的气息也一览无余。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才过了一下子，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才缓缓分开。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遭的环境似乎也安静下来，凛冽的月光洒在窗台上，衬着烛火，映得江厌离眸中一片水雾迷蒙，如春风化雨，给她平淡面容镀上几分奇异的娇艳。金子轩微微喘着气，眸心深处刻映她此刻风情，心中渐渐涌起一股奇异的欢喜，如甘泉喷涌而上。

“阿离……”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令她心潮澎湃的热意，从眉梢到下颌，江厌离只觉被他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滚烫起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江厌离微怔，稍稍抬眸，即可见他眸中滚烫，仿佛有火在烧。太炽烈的目光，使她下意识闭上眼不敢再看，殊不知此情此景之下，这个小小的动作对金子轩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他也闭上眼，就要凑近江厌离，眼看两人又要碰在一起，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吱呀——”

被隔绝在屋外的月光终于涌了进来，月光一照，冷风一吹，不仅把屋子里的暧昧气氛扫得干干净净，连心头的那点小火苗也有被吹灭的趋势。

金子轩与江厌离下意识地就看向那个打开大门的人，但见一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却是背对着他们，地上的阴影显得突兀又清晰。

暧昧到一半突然有个人闯进来，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想必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过闯进的人似乎很有自知之明的背过身去，自然也看不到他们刚刚的情况。金子轩强装镇定地咳了一声，然后道：“你怎么来了？”

“莲花坞今夜之乱闹得惊天动地，”风声寥寥，声音淡淡，“而子轩你又在这里，兰陵金氏岂有不来之理？”

江厌离的脸颊似乎要烧起来，不过刚刚被风一灌，那好像要将她的心一起烧干的温度也褪下去不少。她定了定神，借着明朗的月色，慢慢看清了打开门的人是谁。

“敛芳尊？”事实上，江厌离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他的五官，他是背对着他们，并且月光只把影子打到地上而已。但是影子头上有一顶非常明显的帽子，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想来这个人也只有金光瑶了。

“江姑娘。”金光瑶点点头，算是见礼，但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他为什么不转身，他们两人心里也有数。金子轩只要一想到刚刚金光瑶打开门看到了什么就恨不得把他丢出去再顺便把他看到的东西抹干净，但显然他办不到，只好没话找话，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你来这儿做什么？”

金光瑶：“……”

江厌离：“……”

这句话，和之前那一句，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金光瑶真庆幸他是背对着金子轩，否则如果金子轩看到他眸中此刻的笑意，恐怕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说话，还是站在门口，留着冷风往屋里吹。江厌离不解，正要开口，却蓦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什么时候，外面变得那么安静了？

金子轩也意识到这宁静带着莫名的诡异，之前由于心理作用还不明显，但现在再来看，却是奇怪得不能再奇怪了。明明刚刚莲花坞外还有一场激烈的厮杀，可现在就好像已经鸣金收兵，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相安无事。

可……那些人的目标是魏婴，是被云梦江氏收容的岐山温氏残部，从他刚苏醒时听到的厮打声来看，今夜参战人员绝不在少数，何况又有夷陵老祖在，对方必定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就一会儿的功夫，战斗就结束了？

除非……

除非有人，恰到好处地把握这场战斗的脉络，在双方战斗到白热化的时候，站了出来，用某种方法或者手段，强行暂停了他们的对决。

他眼神一凛，直直看向金光瑶。

倒不是他多想，可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为什么金光瑶才出现，外面就没了声音呢？而且他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也没有直接回答……金子轩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和金光瑶有关系，但事实如此，他无法不这么想。

他直直问了一声：“外面的事情，怎么了？”

江厌离也是神情担忧，等着他的回答。

“外面……”金光瑶垂眸，然后低低笑了一声，“外面怎么了，还是劳烦子轩与江姑娘亲自去看一看吧。”

室外静谧，他的声音虽然低可足够让他们听清楚，要让他们亲自去看一看，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是好事，就是坏事。如果是好事，就代表魏婴江澄他们没事；如果是坏事，就说明莲花坞此战出了问题，金光瑶是奉他父亲金光善的命令前来接他善后的，也说明那两个人已经……

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金子轩江厌离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出了坚定，然后牵起对方的手，踏着夜幕走出了房门。

那年夜空之下，那年穷奇道边，这两人一先一后共赴黄泉，而今却能牵着手一同面对未知的结果。金光瑶轻轻一笑，虽似微风飘渺，却难得真心实意。

阿凌，这一次，小叔叔没有害死你的父母，你也可以，真正地抱一抱你的爹爹娘亲了。

也算是，没有辜负我们这一场叔侄缘分。

之后，就是彼此新的人生了。

阿凌，珍重。

他浅浅吐了一口气，正要迈开步子，恰在此时，心头狠狠一跳，只有一下，却扯动他最敏感不安的神经。

他抬眸，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去看不清了，但金光瑶相信他们就算是出了莲花坞的大门也会一点事情都没有，那又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不安的感觉……

难道今夜，又会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穷奇道截杀，血战不夜天，之后……之后又还有什么事情？

金光瑶的记忆力一向出众，可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不安。明明魏婴跳崖之后，这十六年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偶有小打小闹却也很快就被摆平，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会有什么动荡天下的事件。

除了……

除了莫玄羽献舍，夷陵老祖归来。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根本不可能啊。金子轩没事，江厌离没事，没有穷奇道截杀也没有血战不夜天，就连莲花坞的事情他也勉强搞定了，魏婴根本没有自戕跳崖的可能。

但这莫名的心悸又该如何解释……

金光瑶定了定神，不论心悸因何而起，眼前之事最为重要，以后若有机会，再慢慢想吧。

他大步迈开，莲花水坞如梦似幻，湖面月光波澜，他的倒影被风撩起一丝涟漪，金星雪浪袍的身影渐行渐远，上面沾染的大块殷红也被水面模糊得慢慢看不见。

我实在是一个很懒的人，如果有人能看到这篇更新，真的感谢你们的支持(??ˇ?ˇ??)

这些天失踪是因为在想第三卷的剧情，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能写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不管多难，完成一个作品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想把这篇文完成，无论如何。

所以谢谢所有曾经来过这里的人，无论以后还有没有人看，我会坚持写完它。

以后的更新还是定为一周一更。

再次对所有读者致以最诚挚的感谢，春节已经过了，就提前祝大家元宵快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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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