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川受难记 第8章 庆典伊始

陈清川对楚梦寒摇摇头，示意眼前此人并非他们要找的人。

“可取之处？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人又坐下，表情认真道，“我再听听他的可取之处。”

“要想听好曲，公子为何……”

“听完再说话，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们。”

乐曲在**时戛然而止，弦断的声响如心碎之音回荡在大堂，楚梦寒不由自主的看向乐师怀中的琵琶，眼中满是怜惜之情……徒留下陈清川和毛领怪人大眼瞪小眼。

“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听曲。”怪人感叹着，慢慢走过来，坐在他们的对面，“我叫花林，不知二位一直跟着我所为何事？”

见已暴露，楚梦寒抿嘴，想要礼貌客套一番，陈清川却抢先一步：“久仰鬼王大名，在下陈清川，这位是我的朋友楚梦寒。跟着您是情非得已之事，我们误以为您是最近时常作乱的另一位鬼族的同伙。”

完全是楚梦寒意料之外的简单直接……莽撞。

但是这位性情温和的鬼王大人竟然露出一脸歉意的笑容：“我记得你，你曾经闯到鬼界来杀我的族人为你的家人报仇，真没想到你现在长到了这么大。”

楚梦寒眼神在二人之间转着，始终保持着微笑——陈清川此人小时便这般勇猛了？二人这般说笑的模样，下一刻不会掀桌打起来吧。

打起来他要帮谁？他的功力恐怕还不足以保命？此番之后他定要好好修炼……

“能让你再来找我的，可是哪个小鬼做了过分的事情？”

红蝴蝶从陈清川的手中飞出落在花林身上，扇动着翅膀。

“此鬼让多个村子镇子的人陷入睡梦无法醒来，借梦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唔……小陈，你可曾想过，此鬼可能不是鬼族人，而是修鬼道的人。”花林伸出食指点点蝴蝶的触角，犹疑着给出结论。

“修鬼道的……人？”

“是啊。”花林将蝴蝶还给陈清川，起身踱步，“虽然千年前的神魔之战毁了众多修仙修道之法，一度没落消失，但是修仙之法都有你这样的后辈继续发扬，何况这种邪魔歪道的鬼修呢？”

他走到楚梦寒身后，冰凉的手搭在楚梦寒肩膀上：“我说我怎么与这位小友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你应该是魔族吧？”

“我是。”楚梦寒已掩盖魔纹收敛自身的魔气，这样还是能够看出来么？

“应该是魅魔吧！”花林突然说道。

楚梦寒继续微笑回答：“不错。”他盯着花林的惨白的唇，这人对魔族的了解倒是不少，恐怕难以咬钩。

花林听到回答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怪不得你们俩会一同出现。修仙正道与魅魔，真是新奇……好了，你们俩若是无法解决那个鬼修，再来找我。”

话音刚落，他便原地化作一团黑雾，离开了茶楼，不给陈楚二人告别的机会。

红蝴蝶原地飞着，最终落在茶桌上，缓缓张合着翅膀落下星点微光。

陈清川看着蝴蝶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起头看着楚梦寒问道：“魅魔是做什么的？”

楚梦寒无言，这人半天原来在想这个问题？还以为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魅魔是做什么的？是靠着自身魅惑之力做坏事增进自身修为的坏人啊。

但是楚梦寒是这么解释的：“就像妖族有树妖狼妖，魔族也有魅魔和其他的魔……恩人，我们要不要出去再找找？说不定鬼修离我们不远。”

陈清川这才被拉回正道，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红蝴蝶再次扇动翅膀，飞进了人群之中，兜兜转转几乎飞遍了整个皇城，最终又来到勾栏瓦舍的夜市。

因着胜仗和神器明灯的缘故，皇帝宣布解除了宵禁，就这样连夜晚都是胜利欢快的气氛，灯火如昼，空气里浮动着食物香甜的味道，还有腿边跑过去的孩子——到处都跑着小孩，脸蛋红扑扑的，笑得不见眼睛，快乐的声音响彻天际。

红蝴蝶又停下来，像是累了一样伏在楚梦寒的肩头。

“这人像是在戏耍我们。”楚梦寒拨弄着小摊上花灯垂下来的彩条吐槽，“也不见他出手，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

陈清川没有接他的话，他好奇着抬头，却发现人并不在他的身边。

还好陈清川个头够高，他抬头望向远处就能看见陈清川怀里抱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带着那女孩在挑选糖葫芦。他正要走过去，却注意到不远处的风车摊风车无风而动，有个人蹲在地上啊呜啊呜的大哭，迅速招惹了不少人围观。

楚梦寒无心关注，但是生生被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挤到了风车摊前，将他与陈清川挤散了。

“兄长……呜呜呜你来啦……我要这个风车，他不给我……”

又是他？楚梦寒眯了眯眼睛，将人揪了起来，那双异瞳眼睛哭的红肿，但不妨碍他认出这个人——重冬素，上次在村子里骚扰他的那个人。

上次叫他叔叔，这次怎么改口了？看来也并非痴傻。他歪头看向肩膀上的红蝶，像是陷入沉睡了一般，没有半分反应。直觉告诉他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这傻子拿我的风车不给钱！也就一文钱的东西，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要偷！”老板指着楚梦寒的鼻子开始指责他这个家人不把傻子看好竟然叫人乱跑，扰乱别人的生意。

“拿出来。”楚梦寒只是看了老板一眼，没有搭理，似笑非笑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那人身体颤抖，乖乖交出手中之物，是一只红色的风车。这人是真傻假傻？楚梦寒捏着风车的手柄对老板笑笑。

“红色的不好看，兄长给你换一个。”楚梦寒把红风车递给老板，“您先别气，大好日子孩子乱跑添了麻烦实在抱歉，我们会掏钱买的，我要那只黄色的风车，麻烦您了。”

“可是我想要红色的！”

楚梦寒拿着黄风车插在怪人的胸口，居高临下揪着这人后领，歪了歪头，语气温和语调缓慢，声音悦耳：“我喜欢黄色，你也会喜欢的。听话。”

手腕上咒纹发着烫，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回到陈清川的身边。

“可是我不喜欢黄色……我想要红色的。”黑衣青年嘴巴一扁，又要哭，抬眼偷看楚梦寒脸色，又将哭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吹动风车，低着头任由楚梦寒将他带走。

楚梦寒就拉着这人在人潮中寻找陈清川，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

两个人会面时一人手里拉着一个人。

“这位是？”陈清川抱着小女孩，疑惑的看着楚梦寒拉着的青年。

“可疑之人。”楚梦寒揪着青年让其抬头，陈清川将那双奇异的异瞳看了个清晰，点点头同意一会盘问此人。

陈清川怀里的女孩，扭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看到楚梦寒便笑弯了眼睛，在陈清川的怀里大张着手要他抱。

他并不喜欢孩子，但是硬着头皮靠近，没有伸手要接过女孩的意思，小女孩倒也不纠缠，抱着楚梦寒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奶声奶气说喜欢他。

“刚才还说喜欢我呢。”陈清川笑着点点女孩的鼻子，“这么快就喜欢别的叔叔啦？”

“这个叔叔比陈叔叔更好看……”小女孩低头绞着衣服，说完害羞抱着陈清川的脖子不肯抬头。

陈清川笑着拍拍女孩的背：“她和家人走散了，说是来皇城玩耍，家人都住在前面客栈里，我便想带她找过去，我们顺便也找个地方先住一晚吧。”

楚梦寒点头应下，拉着青年一同前往。一路上他跟在陈清川的后面，小女孩就爬在陈清川的肩头进入了梦乡，他身后的青年手里转着黄风车，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

小女孩家人看到陈清川，便一拥而上，失而复得的场面实在是潮湿又吵闹，就算是这样小女孩也没有醒来。

楚梦寒带着青年悄悄绕开众人，这时候藏于袖间的红蝶飞了出来，焦急的在客栈的大堂飞舞，四处乱撞。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天地间就像是被人熄了灯一片漆黑，只有那只闪着光的蝴蝶奋力飞舞，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手上抓着的青年在漆黑中变成一只破烂的风车，楚梦寒丝毫不犹豫将风车丢向蝴蝶飞过的方向，风车落地，地面泛起圈圈涟漪，变成了红色的湖。

方才痴傻的青年拿着黄色的风车站在涟漪不断扩大的地方，弯下腰用风车在湖面轻轻划过，风车的一角就被染上红色。

红蝴蝶绕着青年飞舞，青年伸出手来接住它：“还是红色最好看了。”

话音刚落，青年便用力将蝴蝶捏碎，手中的风车也迅速变成红色。

脚下湖水剧烈震颤，从深处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湖水与天倒转，一个青色的人影破开湖水从天而降，脸上带着黏糊粘稠的块状血肉，狠狠揪住青年的衣领，将人提起。

“你……怎么敢……”陈清川咬牙切齿，声音发颤。提着青年的手臂青筋暴起，他目光狠厉，要将人千刀万剐。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天地震怒一般，地震雷声轰鸣，闪电在眼前炸开，红色的湖水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扭曲变形，轰的一下，全部碎裂。

幻境已破，楚梦寒依旧站在最初来的地方，看到了如炼狱般的景色——刚刚还在庆幸失而复得的人，像是屠夫案板上的肉，交叠躺在一起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红色流动着填满了客栈大堂的每一条砖缝。

他说最喜欢红色。

楚梦寒唤出铁扇，展开扇面，锋利的刃面对着青年。

“救救我……”青年竟然尿了裤子，眼泪鼻涕一块涌出，像是被吓到的小孩，“呜呜呜呜别打我……救救我……”

“没人能救你。”陈清川捏住青年的脖子，喉间咯咯作响。

刹那间，地上碎裂的人爬起来，佝偻着腰，仰起头来，朝圣一般拉住陈清川的胳膊，一层又一层围在两个人的身边，陈清川一时间竟然使不出力气。

黑发异瞳的青年头发缓缓变白，面色不再慌张，即便被掐着脖子也一副挑衅的样子：“大家都来帮帮忙吧。”

无数鬼魂——新生的，被困在此地的，从远处被召来的，尖啸着从红色地缝中钻出，扑向陈清川。

楚梦寒大惊，掷出铁扇击碎几个鬼魂，踏着尸体，想要拉出陈清川，指尖触及人袖子的一瞬间，楚梦寒脚下骤然没了支撑，坠入深渊。

“狗娘养的。”楚梦寒忍不住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