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川受难记 第30章 云烟旧梦

虽然还未与那皇帝正面交锋，但是楚梦寒几乎是能够确定此人应该是陈盏的转世——对他长达几十年的追杀，扶持神的信仰，极为熟悉的控制手段，还有阮政一改常态死心塌地的跟随。

这就是神吗？死后转世轮回前世的记忆与神力都可以保留？而这些更加深入的细节唯有幽魂惊鸿才能解答。

楚梦寒忍不住叹息，陈清川都已回来，幽魂也该醒了吧。

第二天，阮政正如他所料，醒来之后并无任何异常，仿佛昨晚的痛不欲生不存在。

“你怎么睡在这里。”阮政问道。

楚梦寒没有回答此人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独自出宫，未带佩剑，所为何事？”

“寻人。”阮政躲开楚梦寒的目光，转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人说道，“修仙修道难免有想不通的地方，出去看一看大千世界。有的人看得明白，有的人则看不明白。而我则是找到看得明白的人，再把他们带回来。”

楚梦寒疑惑此人为何将走火入魔一事说的这么复杂，他想问陈清川回来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试探着顺着阮政的话问：“只将人带回来？”

“对。”阮政转身看着他，“已成魔之人，我带不回来。会有别人来接走他们。”

楚梦寒忍不住揉揉眉心，这都是哪里和哪里……他选择继续跳过话题，他直白问道：“你找到了陈清川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女皇帝究竟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我找到的，是皇上找到的。都是她安排的，是我们慢了一步。”阮政终于穿好衣服，手里拿着青玉递到他的面前，“替我保管。你去见见我师父，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梦寒忍不住抬眼和青年对视，此人面色如常，唯有发髻松散凌乱，绿色的眼眸中光芒未减，含着希冀的神色看着他。

方才那番话……也许不是废话。楚梦寒幡然醒悟，对着阮政笑笑：“自然是要去的，我会把酒钱全记你账上。”

“可以。”阮政对着镜子散下头发，随手扎起马尾，临走时不忘嘱咐，“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洪怜……但是别带着他胡来。”

楚梦寒独自出了逐月宫，再次来到了东风酒楼，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那个忙碌的身影。

正值晌午，来酒楼的人越来越多，那人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面带着笑容，额头面颊油亮，肩膀上搭着块白色抹布，动作麻利将客人引到座位上，情绪激昂的高声报着菜名——完全和之前他认识的那个波澜不惊的人不一样了。

不是说三日后要回到逐月宫吗，为何还在此间做跑堂？莫不是又担心自己的妹妹没有人照顾？

楚梦寒心里正好奇着，想要抬手叫那人过来，眼睛却瞥到了离他最近的店小二。

心思一转，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店小二热情的走过来，楚梦寒笑着抬起头，看着那人的眼睛：“我想问问，你们酒楼的陈萍住在何处，又何时下工？”

店小二看着楚梦寒的红眸，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空洞，乖乖交代出了楚梦寒想要的东西。

末了，楚梦寒起身，在桌上留下一些碎银：“麻烦你将这些银钱转交给陈萍，就说，一个姓楚的公子来还酒钱。”

店小二呆呆点头，在楚梦寒转身离开的瞬间才恢复正常，脑袋里就只剩下楚梦寒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梦寒出了酒楼，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

天色尚早，不如趁此机会先去会会那个狐妖妹妹，顺便试试从重冬素那里偷师来的梦境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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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梨这些时日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身处皇城又去了逐月宫，她恐怕是整个妖族离明灯最近的妖了。只要她能在那地方多待一些时日……

但是她的兄长断言拒绝当“上神”，更是对人类皇帝许诺的荣华富贵不屑一顾。

急死她了！兄长要是进去当了上神，她就有办法偷出明灯。偷到了明灯，到时候再回妖族他们就是大英雄！他们就能回到妖族过上真正无忧的生活！

“笃笃笃”家中的木门就被敲响，打断了小狐狸的思绪。

难道是兄长听她的回心转意，提前下工回来了？她高兴冲到门前，挪开顶住门的沉重木桩，推起木栓，拉开门却是那个让兄长见了一面就神不守舍的男子。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楚？为什么会一个人找到这里。思梨警惕的用整个身体倚靠在门上，防止男子突然的进入。

当她一边摇头一边抬头看向男子的脸的时候，她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鬼使神差般，她就将手放在这人手中，男子轻轻推开木门进到院中，拉着头上的手，仿佛是她邀请进来的一般。二人的距离缩短，她敏锐的狐狸鼻子闻到这人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像是是春天特有的槐花香，味道淡淡的，好闻却又让人闻不真切，勾着思梨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再仔细闻闻。

糟了。思梨马上反应过来连呼吸都要屏住，兄长教她不能对男子这般失礼来着！

楚梦寒用手指点在她的眉心：“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我们去睡午觉好不好？”

声音温和轻柔十分悦耳，听的她浑身轻松，脑袋晕晕乎乎，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牵走了。

下一刻就有股非常霸道的力量从她的头顶灌入，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激发出她狐狸的原始本能，忍不住俯下身去四肢着地。

思梨看着自己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伸爪子又去够耳朵，摆头去看自己尾巴。

这是变回狐狸了？她正要质问男子想要干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树林之中。

琼山，是琼山！思梨马上反应过来，接着她被一双手抱起，窝在有淡淡香气的怀中，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是忘记挣扎，温顺又乖巧就像被驯好的一只宠物，只觉得这个怀抱非常温暖非常安全，不愿离开。

接着，她看到白色毛绒身影穿梭在树林绿草间，她立刻认出那是还没遇到兄长前的她。

狐狸一路嗅嗅闻闻，楚梦寒抱着她也紧跟其后，一阵寻找过后，狐狸抬起头来。

她在人的怀里，清楚看到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男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你第一次和陈清川相遇？”抱着她的人正是楚梦寒。

“是的。”她竟然能够说话？她忍不住摇摇尾巴。

粗壮茂盛的古树下，一个扎着麻花辫身穿灰绿色袍子的男子低垂着头坐在那里，周边的绿草尖弹落一滴滴红色的露珠。男子身上的伤口很多，最为明显的就是右肩头的巨大伤口，鲜红将半边袍子浸透，又顺着手指流下回汇成一小滩。

白色毛发干枯极其瘦弱的小狐狸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你可知道他此前发生了什么？为何出现在这里。”楚梦寒问道。

思梨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此前陈清川单枪匹马闯进琼山说是为了报仇，他杀几只妖后，就全身而退不知所踪。

过了很久后，又突然负伤闯进琼山，很多大妖忌惮他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他在琼山行走。

后来才得知这人原来是和海妖交手了。那些海妖为了争夺地盘，屠了一座小镇子，恰好陈清川生活在那处……不知为什么这人总是和妖族结仇，真是怪事。

外出来觅食的小狐狸遇到了重伤的陈清川。

这人气息微弱，看着像是命不久矣，正是杀死他最好的时机。小狐狸修炼慢始终化不了人形，在狐族受过不少白眼，自然没有多少感情，更不会像其他狐族一般对此人恨之入骨。

原本想要就此离开，但是鬼使神差般，饥肠辘辘的小狐狸闻着血的味道极其香甜，似乎还蕴含着不少灵力，就上前舔舐着流下来的血。

只舔血已然满足不了她对灵力的渴望，她竟然抬头咬了一口陈清川。

男子忽然睁开眼，先是蹙眉看着咬自己的狐狸，随即他用左手抓住小狐狸的后颈皮毛，将狐狸提到自己面前。

“你是来给你的同族报仇的吗？”陈清川问道，“还是想从我这里借点法力修炼？”说罢，毫无血色的嘴唇还带着微笑。

他将小狐狸放下，这时狐狸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白色枯燥皮毛退去化作一个白发的瘦弱少女，跪在草地上，一双含着泪的红眼怯生生看着他。

陈清川原本涣散的眼神忽然有了丝光亮：“陈盏……”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眼中的光亮渐渐变得猩红，周身的气息变化，草木枯竭黑雾渐起，同时头顶的天空骤然变色，乌云压顶如浪潮一般朝四周扩散，闪电划破天空，雷声震耳。

竟然是心魔与天劫同时到来——一念神魔就在天雷落下的瞬息之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楚梦寒抱着狐狸忍不住笑出来，但是笑声后却缀着一声叹息。

神与魔之间，这人竟然力压心魔与天劫，封存记忆与法力，毅然选择了做凡人，还将这狐妖当做自己的妹妹。

如今选择归来“成神”，竟然是那皇帝开出条件要此人来假扮做神……只不过失忆的陈清川还在考虑，并没有答应。

“玉郎！”

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强行将他从梦中唤醒。他倚在床头，腿上是陷入昏迷思梨，手边悄然多了一张黑符。

他没有着急去看黑符，而是摸摸腿上熟睡的少女的发丝。二百多年，遍寻陈清川无果之时，他都未曾放弃迟疑迷茫过。

可现在他竟然有些茫然——一个人若无心成神，那旁人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又是一声叹息，他起身安置好少女，手心里攥着那张黑符悄然离开。

又卡文了（扶额）不过还好没有卡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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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云烟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