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川受难记 第29章 天降

自己找了将近二百年，几乎跑遍整个大陆，闯妖界，游禁地，重伤一次又一次，全都无功而返……将要在放弃之时这人却又出现了？还换了姓名，换了妹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是要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楚梦寒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愤怒又升了起来。

但是面前此人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往事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之中，最终定格在他幻想的场景——陈清川复活了他的母亲。

楚梦寒愣了一下，心跳逐渐平缓，他眨眨眼睛看着喋喋不休的陈萍，内心纠结和不甘心烟消云散——人死难复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现在陈清川全须全尾站在他的面前，他不该抓紧时间去让这人走上正轨么？

“这个神像刻的真好，眉眼比我平常看到的更像真人似得，玉郎，你说……”陈萍下意识的叫了楚梦寒的字，如此亲昵的称呼，陈萍说完之后显然意识到了，瞬间涨红了脸。

楚梦寒故意靠近几步，故意问道：“陈公子好像认识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此话一出，陈萍明显局促不安起来，捏紧少女的手，直到少女挣扎着挣脱他的手，陈萍才低头说道：“失……失礼了。是第一次见，我觉得……楚公子很……很亲切。”

楚梦寒又靠近几步，距离显然有些太近，陈萍不安的退了半步，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兄长的不安，跑到兄长身前抱紧兄长的腰，挡在二人之间。

“不必在意，陈兄可以叫我玉郎。”他轻声安抚着陈萍，又接着问道，“陈兄此前是在哪里的酒坊上工？”

“不是酒坊，是在东风酒楼……”

“东风酒楼，以前我经常去那里，酒水确实不错。”楚梦寒笑眯眯靠近，在陈萍的注视中，伸手摸摸白发少女的脑袋——他清晰的感觉到，少女是狐妖，妖力微弱，显然不足以化作人形，顶多开了灵智而已。

“楚师兄！楚师兄！”

楚梦寒被打断思绪，抬眼就看到穿着黑色弟子服的洪怜朝他小跑过来，眼神却半途从他的身上转到了陈萍的身上。

“你是那个送酒工？”洪怜来找楚梦寒明显是有要事，但是看到陈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先问道。

“我是，我叫陈萍。”说完还后退两步，三个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今日还真热闹。”洪怜说道，“师尊回来了，皇上也大驾光临逐月宫……楚师兄，师尊交代我让我带出宫玩玩。你想去哪？”

“我想去东风酒楼看看。”楚梦寒说着，目光转向陈萍，“会打扰到陈兄吗？”

陈萍立刻摇头：“不……”

洪怜立刻打断，拉着楚梦寒的胳膊低声说道：“师兄，一会儿就有专人来接他见皇上，我们还是自己先去吧。”

陈萍：“见我？”

楚梦寒闻言挑眉说道：“皇上？见他？我还没见过皇上，我可以跟过去看看吗？”

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让洪怜有些恨铁不成钢：“皇上是来见人的，不介意顺手再抓个人回去。”

“我也只是想见见天子龙颜……既然不行，以后总是有机会的。”楚梦寒转身凑到陈萍耳边小声说道，“若是陈兄见到了，到时候记得跟我讲讲。”

陈萍不解：“嗯？我……”但是没有机会说下面的事情，就有一个弟子上前来将人带走，果真是皇上来召。

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在拐角处消失，楚梦寒的笑容也随机消失，想要问问洪怜关于这位皇上的事情，转头却见洪怜双手合十虔诚的站在石像前无声祈祷。

待这人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后，楚梦寒问道：“怎么，可还灵验？”

“灵验。”洪怜笑笑，撂下两个字迈开步子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大家都信，那就是灵验。”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拜他。”

“那师兄还真的需要多在皇城里留几日了，现在到处都是上神的画像。大家都在期待上神回来，赐福于众生。”说着洪怜停下脚步，挪到旁边的树后，见楚梦寒还站在外面，扯扯楚梦寒的衣袖。

楚梦寒顺着力道躲在树后，跟着洪怜一道看向同一个方向。

穿着明黄色皇袍，黑发红眼面容成熟高贵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位亲卫，斜后方最靠近她的便是阮政。

“她登基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楚梦寒小声问道，隐隐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天授十六年。”洪怜吐槽道，“师兄你这是与世隔绝了多少年。”

“天授……十六……”楚梦寒若有所思重复道，“修仙和读书一样，要不闻窗外事才能达到极致。”

“好了，我们快点走，别被亲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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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寒还是第一次好好观察皇城。

记忆里皇城还是两百年前那个人口较少，略显破败，到处走着银甲士兵巡逻的皇城。

现在倒好，周边的房屋都盖上了两层，甚至有的还有三层。房檐上节日才能挂着的彩绸随处可见，走几步就能看见跑动的孩子，有的孩子甚至顶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普通孩子打成一片。

人与妖一片和谐。是陈清川曾经最想办到的事情。

“师兄，你不是要去东风酒楼吗。”

“去的哪里是酒楼。”楚梦寒笑道，“不过，去那里也不错，你要好好跟我讲讲上神还有皇上的事情。”

入座酒楼，桌上一壶温酒，洪怜就开始讲起关于神和皇上的事情。

“说起清川上神，据说这个信仰得追随到百年前刚刚建国那时候了，是他打败了大妖才让人族拿到明灯，得以安生。就有人说他是青玉国的守护神。一开始只是保平安，后来百姓们认为上神还可以增财运，助丰收，强体魄，求子也会得到回应……”洪怜说道，“后来祭拜神像，都是从……上上一任的皇帝开始的。”

“女皇帝……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设立了九月十五日的祭祀大典。”

楚梦寒问道：“九月十五？为何定在这一日？”

“据说这是上神的生辰。”

“从哪里知道的？难道还有人记载了此事？”

“皇上定下的喽。她想说几日就说几日。”洪怜继续说道，“祭祀大典从天授六年开始，今年算是第十年。师兄会留到九月吗，那个时候最好玩了。”

“是吗，那我要在宫里长住了。”楚梦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真是奇妙，这个酒楼竟然也存在了几百年，酒味也没有改变，反而更加醇厚，他放下酒杯问道，“如今的皇上叫什么名字？”

洪怜看看四周，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邵欢。又赶紧用手抹去。

“她应该是历代邵氏皇帝里最厉害的一位。不论是训练军队，还是下达的政策。她还开放妖族科举，促成人妖和谐。”

楚梦寒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点点头。

确实训练有素，第一次抓他还十分生疏四人打不过一个他，第二次就能将他摁在地下打晕带走，并且几十年不间断的追捕他。

要不是有生命危险，他还是挺愿意当面会会这位女皇。

直到日头落下，二人逛遍了勾栏瓦舍，身上沾着香粉混着酒香，荷包空瘪，洪怜才带着他回到逐月宫。

奇怪的是，这回居然没有守门的弟子。

“快走，师尊要讲大事了。”洪怜立刻反应过来，拉着楚梦寒就朝神像那处跑去。

果然神像前的空地前熙熙攘攘，几乎是逐月宫所有的弟子都来了。

多日不见的宫主阮政立于台阶之上，淡淡的甚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借着法力传遍每一个弟子的耳朵：“很抱歉在这么晚的时间将大家聚集到此处。师祖陈清川于三日后回到逐月宫。师祖常年游历于大陆各处，对逐月宫的人事物尚不熟悉，还请各位多加照应，同时也请不要打乱自己的正常修炼。好了，就是这些。”

楚梦寒愣了愣——什么情况？这就回来了？

待人群散去，楚梦寒飞速找到阮政，如狂风一般推开门进到此人的寝殿，原本精致的木门反弹到墙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缓缓掩上。

“阮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师父何时回来的？”又是何时恢复记忆的？白日里那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阮政却是脸色惨白，伏在床榻上，声音虚浮：“是……皇上的旨意。麻烦你……将我的徒儿叫进来。”

“她？”楚梦寒瞬间冷静下来，看着阮政的模样，又似风一般转身出去，将洪怜叫过来。

还没有等洪怜说话，他就对着二人招手示意他们近前来。

“这是你第二次见到你楚师兄。兴许……你与他不熟，但是你要信他，且只能信他。呃……”阮政额上渗出冷汗，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抓着洪怜的衣服，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接下来的话……是为师第一次和你说。但是你要将这句话当做多年的教诲一样去做。”

“不论遇到什么事情要站到楚师兄那一边，并且要帮他。”

他抬手打断正要问话的楚梦寒和洪怜，指着寝殿的门继续说着，“出了这扇门之后，你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装作若无其事。我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梦寒按住阮政的手腕，将人放在床榻上，拿着洪怜递过来的青玉，催动法术放在此人胸口，疼痛的症状果然轻了许多。

这个症状太过熟悉，楚梦寒居高临下看着面色惨白的阮政，回忆着今日的一切。

楚梦寒低声问道：“你外出着几日都与谁在一起。”这症状与当初陈清川的头风如出一辙，而造成头风症的正是陈盏。

“呃……是……邵欢。”阮政紧闭着双眼，说完这句话就紧紧咬住自己的发丝和脸旁的布料，又慢慢张开嘴，已然昏死过去。

寝殿内瞬间静了下来，一会儿传出一声不屑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