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官她一心养老 第3章 小青子

几日过去了，陈叶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这几日趴着看书也累得慌，便央求着去膳房为银叶打下手。

银叶本是不愿意的，她希望陈叶可以好好休息，在这宫里当了八年差了，每日起早贪黑，除了半月一次的轮班休沐，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直到真的危及到性命才换来几日的休息时间。

陈叶知道银叶是为了她好，如果她真的能够熟练地使用膳房里的各个工具，她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去膳房做活。可陈叶不能啊，她心里没底，慌得很啊！

在陈叶的一再坚持下，银叶妥协了。

今日银叶早了一个时辰下值，陈叶来接她的班，做好扫尾工作。

“那你当心些，别碰着伤口，若是应付不过来便来唤我。”银叶边出膳房，嘴里还不停地叮嘱着。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今日就好好休息一回。”陈叶推着银叶往膳房外走，嘴上不停地应着。不过说归说，她肯定不会轻易去找银叶来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在膳房练练手，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银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陈叶姐姐。”膳房里的几个小宫女见陈叶进来，连忙问好。

“嗯。”陈叶点头，默默数了数人头，六个，人还是有些多了，现在不适合练手。陈叶按照记忆往里走找到银叶的位置，帮她将案板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

估摸着过了一会，陈叶扫视一圈，打量了一下整个膳房，道，“剩下的活也不多了，各位妹妹今日就先回吧，接下来的活都交给我就好了。”

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个叫碧荷的小宫女回道，“这怎么行呢，陈叶姐姐你还伤着呢，不若姐姐先回，我们把这剩下的活干完再走。”

陈叶记得碧荷，那日她在房里差点与碧云吵了起来，印象挺深深刻的，“你是碧荷吧，和我住一屋的，我记得你。”

顿了顿又扫视一圈众人，“前几日我伤的重，没法来膳房当值。要细算起来，我这几日的活都是各位妹妹帮忙做了，多亏了几位妹妹在膳房分担我才能安心养伤，在这里我还得先谢谢各位。这扫尾的活也不重，我慢慢干也能干完。你们辛苦了好几日，今日先下值，或早些休息或与小姐妹一起唠嗑都好，就当是我答谢各位了。我会一直等到当值姑姑来，姑姑那我也会说清楚，不会记你们旷职的，你们安心下值吧。”

几位小宫女一听后顾之忧也没有了，明显心动了，但却不敢直说，你推我我推你的。还是碧荷站了出来，行了一礼，“既如此，那便谢过陈叶姐姐了。”

剩下的小宫女也接着道谢，随后便欢欢喜喜地下了值。

陈叶抓紧时间，收拾好膳房。找到自己的位置，从废料筐拾起一块萝卜，拿起刀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开始切。

要真算起来，陈叶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刀了，她怕会切到手，吧嗒吧嗒.....一刀一刀落得很慢。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身体还是存在一些记忆的，萝卜片切得很均匀的，拿起来细细看竟还能透光。

难道身体的本能被唤醒了？这就好办了，不需要再苦练技艺也能在膳房活下去了，不用特地担心自己会因对膳房的活不熟而露馅了。嗒嗒嗒......菜刀与菜板不断地碰撞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她慢慢加快速度，试图回到自己本该拥有的水平。

“吧嗒。”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这声音来的突然，打断了专心练习的陈叶，她手一抖，刀一歪，差点切到了手。

陈叶仔细想了想，外间那些小宫女的案板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应该有东西掉下来。如果不是掉东西，那就是有人！可现在已经过了宫女太监们放饭的时候，也还不到交班的时候，谁会来？那不成是宫里的主子要加小菜？可这也早过了妃嫔们用膳的时间了，再过一会交了班，洗碗的宫女们就要上值了。

陈叶的心悬了起来，她拿起菜刀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谁？”

白肃清也没想到自己今日这么倒霉，本想上房梁藏起来，可衣带竟不小心勾到了一根柴。他自幼习武耳力不错，能听得出里头的人脚步很轻地往外走。眼见自己已经藏不住了，情急之下看到了灶下的灰，横下心往脸上一抹，出来跪下夹着嗓子回话，“姑姑莫怪，我是不小心的，这就捡起来。”

声音尖细，应当是个小太监，陈叶松了口气，放下刀，走出来。细细打量着来人，穿着最低品级的太监服，身上灰扑扑的，帽檐下压，看不清脸，问道，“你是哪宫的小太监？”

“我......我是东宫的。”

“东宫？”陈叶疑惑，东宫离这里可有段距离，这小太监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白肃清今日来膳房是有要事要做，可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人头不保，情况紧急。

白肃清硬着头皮闭上眼就开始胡诌，“是，我今年刚进宫，被分到东宫做事。东宫得势的太监们看我长得好就想......就想欺辱我，我不愿意，他们就不给我饭吃。”他说得真切凄惨，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东宫的太监，陈叶顿了顿，“你且等一等，灶火已经熄了现下只能用炉火了，趁着看炉火的公公还没来，我给你煮碗清水面，你将就着吃吧。”

她深知在这宫里要想活得下去，就必须和各方人员打好关系。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气急在背后捅一刀，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同理，若是能够与人为善，有朝一日自己落难，不说一定会有人相助，但一定不会落井下石。他现在虽是东宫无权无势得小太监，可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作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呐。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小太监闻言，重重磕了几个头。

“不必如此，你也别跪着了，都是下人，你起来吧。”陈叶仿佛看见了那日为自己磕头求情的银叶，心中升起不忍。这小太监虽然看上去个子不矮，但佝偻着背，衣服也都是尘土，可见他说的不假，平日里应当也就是个干粗活杂活的，没得过什么好待遇。

“谢过姑姑。”白肃清低着头站起来，做足了一个卑微小太监的模样。

姑姑？陈叶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有这么老吗？

思虑再三，还是开口了，“还是叫我陈叶姐姐吧，你叫什么？”

白肃清：“姐姐叫我小青子就好，青草的青。”

“小青子，你且在这外头等着。”炉火在里间，里间是女官们为皇上还有各宫妃嫔制作吃食的地方，陈叶在里间也只有打下手的份。她可以偷偷借用里间的炉火，但不会让小青子进里间。

陈叶刚要转身进去，只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喊着王尚宫到。

她直呼倒霉，怎么偏偏就遇见顶头上司查岗，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倒还好，可眼下又多了一个小太监，来不及多想，赶忙拉着小青子走出膳房跪下，“见过尚宫。”

不止陈叶惊慌，白肃清心里也打起了鼓，王尚宫一来，这事还干不干了？她要是认出了自己，那阿姐肯定也知道了。他原是为了让阿姐好受些，这下反倒要让阿姐担心了。

“怎么只有你在？这又是谁？”王尚宫眼神已经犀利起来，沉声问陈叶。

陈叶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咽下一口口水，稳住声线，“奴婢前几日卧床休息，膳房的姐妹们帮着做了不少活。现在奴婢已经能勉强下床行走了，便想着来膳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让膳房的姐妹们好早些下值，以此聊表心意罢了。至于这小太监，他奴婢的老乡小青子，在宫里受欺负，饿得受不了了才求到奴婢这来给口吃的。尚宫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尚宫只觉得眼前的小太监身形十分眼熟，但又不敢确定，只道，“抬起头来。”

白肃清别无他法，只得抬起自己满是灶灰的脸，赶在王尚宫说话之前说道，“见过尚宫，奴才原是东宫打杂的小太监，实在饿极了这才跑到膳房求这位姐姐给些吃的。奴才再也不敢了，请尚宫饶过陈叶姐姐吧。”

即便是白肃清的脸抹着灶灰，看上去狼狈不堪，但王尚宫还是认出了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幼弟，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小国舅。当然她也听出了白肃清的言外之意，这是在说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以及......这件事和陈叶没有关系，让自己不要责罚她。

王尚宫很是意外，这小国舅虽说不着调，但自幼由皇后娘娘抚养。自己从小便跟在娘娘身边，也算是看着小国舅长大的，深知他品性不差。只是喜欢招猫逗狗、走街串巷罢了，旁的女色、酒色不该沾的是一样不沾。怎么今日竟和这膳房的宫女走得这般近？

王尚宫且按下心中所想，小国舅来此必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装作不认识他，“都起来吧，本尚宫向来宽容待下，既是饿了，陈叶你便去给他些吃食，吃完便走吧。至于东宫那边，本尚宫会去问责的。另外，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说到最后，王尚宫的语气重了几分。

“是，奴婢明白。”陈叶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只当王尚宫是为了太子的名声着想。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倘若太子连自己宫里的小太监都没法管好，将来又如何管理整个国家。这要是让朝臣们知晓了，他们便会疑心太子能否担当储君大任，能否做他们将来的君主。

王尚宫在膳房巡视一圈便带着人走了，陈叶松了一口气，双腿发软，她已经没有脑子再去想为何素日严厉的王尚宫今日如此好讲话，只想着既是在王尚宫那里过了明路，尚宫也未曾怪罪，便可将心放回肚子里了。看着一脸灰的小青子，陈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青子啊小青子，还好你是东宫的太监，若是别的宫里的，我今日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才来多久啊，就已经经历几次死局，陈叶下定决心以后不该管的事情还是少管，要帮人也要量力而行，绝对不能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