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官她一心养老 第2章 决心考女官

女官不是想考就能考的，陈叶搞清楚了，也是四年一擢选。她来得正是时候，明年六月，宫里头不忙的时候就是新一届的女官擢选。

现下刚入夏，满打满算还有一年的时间。陈叶沉下心，说干就干，准备趁着这几天李姑姑让自己休养，尽快把曾经学过的东西全部理透，还要把这里的字给熟悉全。好在之前李姑姑听自己说要考女官，早就让自己去她房里搬了一堆书来，眼下也不用特地去找书，就有现成的。

虽然自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知道是一回事，弄懂是一回事，能上手又是另一回事。还有案板上的活，自己从前是有练厨艺的打算，可工作太忙，一拖再拖，最后干脆把它归到养老后要做的二十件大事里面。平日里只有休假心血来潮时，才尝试着做上两道，当作自己牛马生活里的乐趣和慰藉。那一点点手艺，不提也罢，根本不够看。如果自己不提前练练手，是真怕到时候会露馅。

脑子一边想着，手已经拿起了枕在头下的书开始翻。书上处处都有朱笔写下的批注，可见备考之人的用心。陈叶凝下心，静静地看起来。

脑子里的记忆还在，认起字来不算太费劲，待到银叶醒来也磕磕绊绊地看了四五页。

银叶醒来便看到陈叶趴在床沿上看书，也翻身趴下，头枕在手上，认真地看着陈叶，“陈叶姐姐，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原本一心扑在书上的陈叶听了，心一颤，不知是哪里露了馅，但还是强装淡定又翻了一页书，“是吗？你倒是和我说说哪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你好像更用心了，往常你只有不当值的时候才会把姑姑给你的书翻开。但现在你还病着呢，就开始翻书了，你这样认真，肯定能实现愿望，考上女官的。”

听完银叶的话，陈叶悬着的心瞬间落地，估计原主并没有把考女官这事太放心上，难怪这书上的字迹都是陈旧的，应当是李姑姑留下的，“这不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明白在这宫里只有权势最管用。既进了宫，当了奴婢还想要安度晚年，就必须努力搏出一条路来。”

“陈叶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到时候你当女官，我就当你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银叶笑吟吟地看着陈叶，眼里闪闪发光，全是对未来可以在女官身边作威作福的向往，“要是你当了女官，肯定会给我留更多零嘴，到时候我就是宫里最幸福的小宫女。”

陈叶也是没招了，避开伤口，宠溺地戳了戳银叶的额头，“你啊你，怎么净想着那么一点零嘴啊。”

“哎呀，给我留嘛~”银叶抱着陈叶的胳膊开始撒娇，很亲昵。陈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从前银叶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的场景，从寒冬到炎夏，从大雪到细雨，从年幼到长大。

陈叶没有妹妹，只有一个整天在家作威作福的弟弟，父母也总是希望吸她的血去养弟弟，所以等哄着父母供自己读完大学，就直接一刀两断玩起了消失。她没有家，更没什么存款，因此即便老板再扒皮，她也坚持干了下来。但外表再坚硬的人，也会有孤独的时候，每次过年，合家团聚欢乐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守在冰冷的出租房里。陈叶不得不承认在银叶和李姑姑身边，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银叶为了她，拼死拖住王富贵手下的两个小太监，还有李姑姑，她又不是没在职场混过，李姑姑凭什么能让王尚宫赶过来救自己，那肯定是付出了代价的。想到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为自己付出到这种地步，陈叶眼眶一湿，“好好好，给你留，给你留，好吃的零嘴全给你留下。”

屋子外头传来一阵喧闹，是同屋的宫女下值回来了。

银叶这才一拍脑袋，“天哪，都这么晚了，咱们连午膳都没吃，现下怕是连晚膳都没了。你等着，我去膳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能拿回来，咱们今晚先凑合一下。”

银叶麻利地爬下床，穿好鞋，打开门就往门外跑。

“哎呦。小心点小心点，把我撞摔了可怎么办？”

“彩叶姐姐，对不住对不住。”银叶一看是彩叶，连忙低头道歉，彩叶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得罪了的话可是好几天都不得安生。现下李姑姑忙，陈叶病，自己可不能再给她们惹麻烦了。

“进去吧，都这么晚还跑出去做什么？屋里这么暗，怎么连灯也不点？”声音有些娇蛮，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是我的错，我睡昏了头，一时忘记点了。彩叶姐姐莫怪，我这就去点。”银叶只得又转回房内，把灯点着。

屋内亮堂起来，陈叶这才看清彩叶的脸，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即使是暗沉的宫女服饰也能穿出别有一番风味的感觉。

陈叶知道彩叶，刚进宫时与银叶还有自己都在一起，后来又同时分到了尚食局做事，原本也是十分要好的。可后来自己和银叶被李姑姑挑走，彩叶被王掌膳挑走了，虽然还是住在同一处，但总归有不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便不舒服起来，总觉得自己待她与待银叶是不同的，三人的关系也就有些微妙。

“去哪啊？毛毛躁躁的。”彩叶在桌边坐下，端起腔来。

“去膳房。”银叶立在一旁回，她知道彩叶心里有气，但她和陈叶是不可能分开的。既如此，在口头上让她三分也无妨。

“去膳房啊？这么晚了，还能有东西吃吗？”

银叶不说话，她知道大概率是没有了，可若是塞些银子，看炉火的小太监也是愿意行个方便的。陈叶姐姐昏了这么久，不能再饿着了，哪怕是碗白水面也好。

见银叶不回，转头又看见还趴在床上养伤的陈叶，彩叶偃旗息鼓，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银叶，“呐。”

银叶愣了，没接。见银叶不接，又道，“看什么，拿着呀。今日你们中午没来膳房，晚上也没来，知道你们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吃了吧。我要去洗漱了。”

话毕，彩叶把油纸包往银叶手里一塞，便掉头去找面巾了。

“彩叶，谢谢你。”趴在塌上的陈叶知道彩叶人不坏只是心里别扭，笑道。

银叶还拿着油纸包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见陈叶这么说，也连道，“彩叶姐姐，谢谢你。待过几日我攒了零嘴都给你吃。”

彩叶哼了一声，“谁稀罕你那点零嘴。”

待到彩叶走开，其他小宫女才敢围上来关心，问陈叶和银叶今日发生的事情。

“诶，陈叶如今你醒了，可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宫女率先开口。

陈叶打量了一下这人，有印象，叫碧云，是郑掌酝手下的宫女。碧云皮肤也白，是个吊梢眼，可眼睛也忒小了，总结：不如彩叶好看。好看的人作妖或许别有一番风味，但丑人那就不是作妖而是作怪了。

何况彩叶虽然嘴上不饶人，行动上却从未亏待过她与银叶。而这碧云明知道自己被善妒的淑妃责罚，还用这样的问题来试探自己，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如果自己是个没脑子，应了这句话，她敢说今日自己敢应，明日就能被淑妃找个由头直接打死拖出宫去。

陈叶敛了敛神，“碧云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不知晓还有这事？”

“诶呀，宫里谁不知道你得了皇上的称赞？若没有淑妃......”碧云顿了顿，又像是害怕什么，刻意压低声音，“怕是你早就被皇上宠幸，飞上枝头做娘娘去了，哪还用得着和我们一样做着伺候人的苦力活。”

陈叶本打算她若不回，自己也不再说，这个话头便让它溜过去了。可着碧云不仅继续拉着自己说这话，还一副为自己不值的模样。人言可畏，这话传出去，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要去和淑妃争皇上的恩宠呢。

碧云不退，陈叶也懒得再打哈哈，拉过她的手，看着围在一旁的众人，大声说道，

“碧云姐姐这里哪里的话，皇上夸奖的是我作为奴婢能制出让主子饮得舒服得饮子，这是嘉奖我作为奴婢守好了自己的本分，又不是旁的。淑妃娘娘罚的是我作为奴婢却犯了她宫里得规矩，这本就该罚，怎么能说是淑妃娘娘得错呢？何况现下外头闹旱灾，到处是流民吃不饱穿不暖的。在宫里伺候主子虽说辛苦，可主子们都是菩萨心肠，给咱们饭吃，给咱们衣裳穿，能这样我已是知足了。好姐姐，你听妹妹一句劝，什么伺候人的苦力活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咱们做奴婢的，要知足，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该赏该罚主子们自有定夺。”

碧云刚想开口反驳，但一旁年纪小的宫女听陈叶这么说，便凑过来，挤开碧云，“陈叶姐姐，外头真有这么乱啊？”

“不好说，我也是当差的时候听负责采买的姑姑们说的。”

房里的小宫女们又重新围成了一个圈，碧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挤到了外围。

“要真这么乱，那我娘还有我妹妹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家自我进宫领了俸禄才好过一些，这下又有流民作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别担心，皇上不正带着诸位大臣赈灾嘛，皇后娘娘也下令让咱们节省开支，大家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若真担心，那更要在宫里守好本分，好好当差，发了俸禄好给家里送去，这日子才过得下去啊。”

碧云发觉自己被挤到了外边，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呸，什么守本分，恩宠到了眼前都不敢争，我看你就是那做奴婢的命！”

陈叶听了也当没听到，她算是明白了，这碧云不仅坏，还蠢，难怪比她们早四年进宫当差，却还是个三等宫女，若不是被郑掌酝选去手下做事，估计根本不能和她们住到一起。一个又蠢又坏的人罢了，陈叶不欲与她多纠缠。

陈叶不想理碧云，可有人不服她。一个还稚嫩的小宫女嘟嘟囔囔，“你难道不是做奴婢的命？那你怎么还在这？怎么不到宫里头坐着去当娘娘，等着咱们伺候？反正我觉得陈叶姐姐说的在理，咱们可得好好当差，若被赶出了宫那便是连俸禄也没有了。”

碧云气急，指着那小宫女骂，“你说什么？我看你......你也是个当奴才命！”

那小宫女也不服，当即就要站起来和碧云理论。银叶看着气氛不对，赶紧说，“好了好了，陈叶姐姐都还没吃东西呢，都散了吧，该洗漱就洗漱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还要当差呢。”

众人这才散去，陈叶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当宫女比当牛马累，牛马还能有自己的时间放松一会，不用时刻担心脑袋不保。可当宫女真是时时刻刻都要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的话套子里，然后命丧黄泉。

银叶凑过来把油纸包拆开，拿出一个馒头，还有些温热，递给陈叶，“陈叶姐姐，你先吃，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银叶，你也吃。”

刚才众人说话费了不少时间，彩叶已经洗漱回来了，一看，两人还在就着水吃馒头，一边坐上榻，一边说着，“这么久了还没吃完，馒头都凉了，李掌膳还说你们做事利索，依我看你们真是像乌龟一样慢。”

“是是是，我俩是丑乌龟，彩叶姐姐是美兔子，做事最麻利了。谁不知道我们彩叶姐姐是膳房里的一把好手，是王掌膳心腹！彩叶姐姐今日劳累了~还吃些不？”

彩叶很久没听过陈叶这样说话了，顿时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你.....你今日发什么疯，该不会被打傻了吧？”

“噗呲。”银叶没忍住笑了出来。陈叶也笑眯眯的。

彩叶愠了两人一眼，抽了抽嘴角，硬是忍了下来，没好气道，“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那等我好了，不当值的时候拿银子去黄御厨那换几个好菜，摆一小桌，咱们姐三好好吃一回。”

彩叶不自觉撇过脸躺下，拉上被子盖住头，良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再说吧，我有没有时间还不一定呢？”

银叶偷偷瞄了一眼睡下的彩叶，凑到陈叶耳边，低声，“彩叶姐姐好像也变了，之前她总是带着刺一般和我们呛，今日她竟然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睡下了。”

“那你觉得是这样的彩叶好？还是从前和我们呛来呛去的彩叶好？”

“嗯......”银叶撑着头想了想，“其实这两个彩叶姐姐我都不喜欢，我喜欢最开始的彩叶姐姐，嘴上不饶人，但愿意和我们打闹，心里亲近着呢。”

“那我们就慢慢把彩叶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好吗？我们还像原来一样相处。”陈叶知道彩叶心里还有她俩，不然怎么会还关心自己和银叶今天有没有吃饭，只不过她心里憋着气，拉不下这个脸罢了。

“真的可以吗？那也太棒了！”银叶激动地搂上陈叶的肩膀，但不忘压低声音。

碧云洗漱完回来，见屋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也是几个相熟的宫女贴着耳朵说小话。她怪不习惯的，又见彩叶将自己窝在被子里，“欸？彩叶今日咱们睡得这么早？也不和咱们聊聊天？”

可大约是今日碧云的话惹了众怒，往日里愿意与她聊天说话的小宫女们竟一句也没搭理她，都默默地收拾东西躺下。

膳房的活虽然轻还有油水，可也磨人，需要比寻常宫女早起一个时辰准备早膳，各宫的主子们起了都是要用膳的，耽误不得。

“大概是今日当值累着了，大家伙动作都轻些，早些睡吧。”陈叶回她。

陈叶原本也想睡下，但实在是没法做到不洗漱就直接睡。便缠着银叶，和银叶一起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去了浴堂，不过银叶拦着不让她沐浴，她也知道银叶是为自己好，便遂了银叶的意，只是擦了擦身子。

一身清爽，陈叶这才睡下。

天还黑着呢，屋里就已经有了窸窸窣窣响声。陈叶睡得浅，也醒了。

屋里众人都忙活着，穿衣服的穿衣服，梳头发的梳头发。银叶发觉陈叶醒了，便和她说，“陈叶姐姐，我上值去了，你再睡会，姑姑说了等你好了再当值。”

陈叶嗯了一声，庆幸自己还病着，可以先慢慢适应个两天，否则要她这么早爬起来当牛马，她真的会觉得人生无望。

醒都醒了，她也不打算再睡下去了，便又拿出书来，一字一句地嚼起来。

李姑姑本是趁着早膳这一轮忙完了，念着陈叶还在病中，需要补补，便带了肉末粥来。推开门一看，陈叶竟是在翻自己给她的书，满眼欣慰，“可看得明白？”

“姑姑，你怎么来了？”陈叶一惊，就要从床上爬下来给李姑姑行礼。

“诶诶诶，别动。我来看看你，还没吃早膳吧，我给你带了粥。”说着，李姑姑从食盒里端出碗粥来。

陈叶撑起身子就要接过粥，却被李姑姑拦住了，“别动了，我喂你。”

“啊？”陈叶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害臊啦？你小时候病了我不也给你喂过？”李姑姑笑着，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陈叶嘴边。

“谢姑姑。”陈叶道谢，喝下粥。

待喂完粥，李姑姑拍拍衣裳站起来，“好了，我也还有活要干，就先走了。往后这书你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我房里问我。”

“好，到时候姑姑可别嫌我烦。”

“肯定不会，我走了，你继续看吧。”

“姑姑慢走。” 陈叶看着李姑姑关上门，这才又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