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渊的泉眼出发,随便走哪个方向总能走到离国的尽头,但出了离国,这个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无穷无尽起来。
若是非要寻一个边线,把人的安全感圈起来,那在这汪汪大洋之中,还有这么七个国度,在遥不可及的四面八方,同离国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系,而牵系它们的,不是对丰饶物产的觊觎,不是对开疆扩土的野心,不是什么惺惺相惜的你侬我侬,更不是那些无妄的世仇族恨。
或许,算得上是血脉相承,与震、巽两族有些渊源,但过了世世代代、再世世代代的流年幻影,他们的血早就在七国之地生了根发了芽。他们唯一魂牵梦系,带着如初本心般的执着信仰,将离国看作是心中圣地、将离族和那里的玄术师尊为上宾的原因是对泉眼灵石的敬畏。
七国之民极少生来能得灵石,那里是泉眼泉水无法流经之地。他们不像离族人可以操控灵石,也不像玄术师修得了玄术,他们都是普通人。
不过,七国之民也有能成为玄术师的机会,首先,出生后要能被国主选中,其后,还要在灵礼中被灵石选中,那真可谓是天选之人。何故?皆因离国灵石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而赠予七国的也就不多。
大战之后,为稳固各国人心,离国遵循邦交规制,每隔四五年派使节护送灵石前往七国。如此,七国中人并不知离国战后泉眼尚在恢复之中。
这二十几年来,七国中得到灵石的孩子,会不会再出现曾经让他们热血澎湃、引以为傲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玄术师仍是个未知数。御灵使带去的灵石乃千挑万选,但会遇到何等血脉,两者擦出怎样的火花,会生发出怎样的灵力玄术,这其中未知的玄妙才是滋养着七国之民期许与信仰的甘霖雨露、深源沃土。而他们的信仰之情越深,又反过来,滋养着离国中泉眼之灵石千年万年不朽。
然而,传奇总是出现在从前,且屈指可数。好在在七国的大陆之中总寻得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东面大陆的无屺国和香烨国,原是两座相隔几千里的孤岛,因有过两位会聚形术的玄术师,一挥手,将灵力如同种子般撒下去,经年累月,便膨胀成了星星点点的小岛,散布于两岛周围,这才有了今天这般繁荣景象。
西面的西兖国,狭长如雷电,被人们称为风暴之国,这名字的来由绝非徒有其表。那整片大陆常年气候恶劣,时常雷电交加,就连最劳顿的船队路过此地,都要皱着眉头才愿意暂停半天歇脚。祖辈上说,这都是过度施用风雨术的后果,一则,用尽了风调雨顺的日子,二则,请神容易送神难——风雨停了,雷电却留了下来。
北面的大陆形似展翼的蝠,左边半翼是罗瀛国,与西兖国隔海相望,虽是小国,却为险地。苏次国与其接壤,占据着疆域辽阔的蝠身及右翼,半年中,杜鹃花开遍野,跌宕如起伏的潮汐,半年中,雾淞银装素裹,日光下凛凛如繁星陨落。它的西面边界横亘着人迹罕至的绵长峰崖。崖的对面,余下的疆土便是北奎国,一到春末夏初,他们会派出最壮实的汉子,不顾艰难险阻,源源不断地运出金石宝翠,没有人怀疑那是强大的金石术给他们留下的宝藏。
这三国战多和少,打打杀杀似乎只是为了打发日子。不过这片大陆疆域最广,一半的海岸线足可以绕离国三圈,虽人烟稀少,却隐匿着不为人知的灵兽神草。据说,这些都是唤灵术将它们召唤至此,人们又凭着所知甚少的兽语物语,保持着与它们彼此的尊重而和平共处。其它诸国为此总有些介蒂,但谁让他们没生出个唤灵术强大的玄术师呢。故此,无人轻易敢犯。
古清浅这次去的南烛国,是南面大陆唯一的国度,也是唯一与离国相接的大陆。
离国似龙之眼,南烛国如鱼之尾,细长的鱼腹蜿蜒千里将二者相连。只是这鱼腹密林遮日,乱石挡路,乃尔弥幻境的影子所化,可长可短,在两国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没有玄术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的。
这也是义王选妤夫人的原因,有她的木幻术开路,不到两日,他们便顺利抵达边界小城。
年底的南烛国热闹非凡,她们同武灵司凌准皆不敢懈怠,一路马不停蹄,往南烛腹地的国都卫城赶路,到那里时恰赶上了除夕夜。
南烛外灵使关宿接到密函,匆匆从皇宫夜宴中赶回,秘密见了他三人。关宿驻守此处将尽十年,职责所在,对该国的玄术师了如指掌。古清浅明白,他是韶太后母家那边的人,现在虽派到了南烛国,自是不敢怠慢。但见了他本人后,她又觉得这人长相实在对不起他威武的名字。他瘦削得如豆芽菜般,白白净净,长得还有点儿歪,满脸挂着笑。
“管他是不是金幻师,把咱们当猴儿耍,非把他抓来不可!”他一开口满嘴的牙尽露无遗。
关宿将所知悉数告之于他们。原来,这个可以点石成金的玄术师是近三个月才出现的,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而且他行踪不定,每到一处就大张旗鼓地从众人捧来的石头中选出那么一两个点石成金,再拱手相送。当地的权贵富贾也将他奉作神一般。
关宿曾带人几次追过去,想要会他一会,看他是不是逃脱了的金幻师左云乔。然而,他似乎被所有人保护了起来,总是在他到之前就消失了。堂堂的外灵使要是见不到玄术师本人,那便遏制不了他的灵力。又恐再无进展,太灵司那边不好交代,无奈之下,这才请来援军。
他第一眼先认出了武灵司凌准,一番恭维殷勤,然后问:“武灵司您打算怎么抓他?”他歪着嘴看古清浅她们二人,嘿嘿笑着,“就派了她俩?”
古清浅拿出太灵司的龙骨令牌,不卑不亢表明了身份。他态度一转,这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抓得到他最好,若是真抓不到,也不算是他失职,这面又将南烛国的情形大概讲了讲。
凌准因为有韶太后交代的事要办,找了个充分的理由给自己灵活的时间与空间。他说金幻师认得他,为了不打草惊蛇,要与她们分头行动,让古清浅打头阵,他则躲在暗处,给她们做后应。
古清浅不敢使唤武灵司,眼里又将他视作太灵司的一员大将,遵命行事。
时日有限,古清浅和妤夫人在西岸辗转追踪未果,又赶往棉城——南烛国中的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各族混杂,且居住着不少以前从离国被驱逐的震、巽两族通婚的后人——都是些不会玄术的废灵儿。
棉城第一夜,古清浅彻夜难眠,如果他果然是左云乔,那在他隐姓埋名、躲避离族追杀的这么多年,最危险的棉城或许就是他可以藏匿的最安全的地方,他只要隐匿起自己的玄术,融入此地并不是难事。可是他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用如此笨拙的手段暴露自己?
妤夫人比她更了解震族的玄术,打探了四日仍无果,这日晚饭时,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古清浅嗅到了些答案。“金幻术的点石成金,是要用他自己的血做引子的。”
“或许他是想拿他自己做诱饵?”古清浅初步推断,打算干脆将计就计,同妤夫人定下计策,“既然这个老头儿声称木堇寒曾师承于他,以他徒弟的身份打探他消息,想必更容易些。”
于是第二天,她和妤夫人给凌准去了消息之后便女扮男装,在街头巷尾、市井酒肆间询问起他的下落。古清浅见缝插针地使了些心幻术,中招的人自是无从隐瞒,或是照她所说去传信,果然,双管齐下没出两天消息来了。
那时,她们累了半天,正要进一家客栈歇脚吃饭,刹时,古清浅感到全城人的心跳都重重地打起了鼓点,越来越快。
“姨娘,他们好像准备好了。”
妤夫人看她表情笃定,再看看身边路过的人,脚步轻缓得都带着怕打草惊蛇的嫌疑,她没想到要找一个人竟要同全城的人斗智斗勇。她们秘密而来,不能轻易用玄术暴露了身份。妤夫人一心想,要是有危险就送她先走,古清浅猜到了她的心思,对她说:“别怕,打不起来。”
两人正四处观察着,跑上来一穿着短褐的小厮,“东府的太爷请二位府上一坐。”他往左手的一条街巷指了指,立马跑开。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武灵司?”妤夫人猜定来者不善。
古清浅镇定自若,“他暂守在城外为好,我们且去看看,晾他也跑不了。”
到了东府,一个瘸腿的下人带她们从偏门进了府,一路穿堂过院将她们直接带到了内院北屋,然后弯腰退出。
“老朽有病在身,还请二位见谅。”云母屏扇后,伴着咳声传出一老者的声音,“不知两位中……是哪一位在找师父?”
古清浅同妤夫人对视一眼,自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朝屏扇后的人叉手行礼道:“正是在下,师父他一直云游在外,没有消息,听说……最近在棉城出现,我们刚好路过此地,特意想见上他一面,不知您……”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屏后传出声音:“好一个云游,好一个云游,真是岂有此理!”他隔着屏扇看出了破绽,声音瞬间变得铿锵有力,“我怎么不记得——有收过你这么个女弟子?是谁派你们来诓我这个老头子的?”
“老先生莫怪,若非如此,恐怕您也不肯见我们。”古清浅仍毕恭毕敬,试探着问他,“听您口音……也是离国中人吧?”
“怎么?从离国出来的人,难道在这里就不能用玄术了?你们又是何来头?莫不是……来此抓我这个老头子的吧?”说罢,他轻声讪笑着,起身坐好,轻轻抬了抬手腕,大屏扇被挪到了一旁。
他左手的两个金手指突兀地闯入古清浅的眼帘之中,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她脑际恍惚的记忆稍纵即逝,确是个不同一般的老头,一副干瘪如柴的骨架显得硬邦邦的,让人浑身泛冷,还涨着个脸,面无惧色。
听他的话,似乎已猜到了她们的来头,她于是也不拐弯抹角,淡定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小女打离国来,奉旨要带您回去一趟,您是当年的金幻师左云乔——左玄主,不是吗?尚王被杀,您还欠离族一个交代呢!”
“交代?”左云乔两眼咪成一条线,紧紧盯着她,他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真语术流窜的气息,还有蛊心术的试探,立马警觉了起来,“我就是左云乔不假,你不妨把真语术的本事都使出来吧!”
他竭力撑起身子,低语道:“尚王非我所杀!只可惜,咳咳……真语术又如何?会真语术的人,也是会撒谎的!谁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古清浅收起了藏在掌心的心幻手印,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心幻术。以她现有的灵力,按理说,总该与他旗鼓相当,但这个左云乔能够隐匿这么久,或许早知道了如何避开真语术和蛊心术,她才不管他如何狡辩,太灵司交待她的事,她誓死也要完成。既然他已经承认自己是左云乔,那锁心术还可一试,倒要看他如何破解。
“左玄主,如您执意不肯回去,那我就多有得罪了。”
话音刚落,古清浅一个箭步上前,将聚满灵力的剑指刺向左云乔的眉心。他纹丝不动,眉心似有一团力汩汩上涌,二人对峙着。
“说!木家遗子木堇荣是死是活?”古清浅抓住时机,直奔正题。
左云乔死死抗拒的双目登时大了两圈,鼓着眼球,惊惧一时,继而仰天大笑,“你来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妤夫人见势不妙,抛出三粒种子,纵起缠缚术,转瞬间将他手脚束缚起来。古清浅趁势追击,码足了灵力,又问:“木堇荣是不是被你救走?”
左云乔神志一时恍惚,陷入她灵力的陷阱,继而面目狰狞道:“我没救过他!”
古清浅略一迟疑,“木思涯的长子,你有没有见过?”
“未曾见过!”左云乔说完,忽而向后一仰,从身侧飞出一金色长鞭,左右鞭笞,不消两下,便将妤夫人缠缚术下的枝藤打了个支离破碎,妤夫人也被甩在了一边。
左云乔怒目圆睁,抬起双臂,钳住了古清浅的双手,刹时清醒过来,喝道:“老朽最烦心幻术!吃我一掌!”
他一掌击在古清浅胸口,紧接着一个当空翻,从床上一跃而起,收回长鞭,稳稳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古清浅重击之下被掷开,撞向屏扇,云母吱吱裂开几道隐隐的缝隙,她伏在地上双手颤抖,一时竟起不来身。
左云乔抬了抬眼皮子,开口道:“丫头,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有两下子,劝你莫再自不量力,自寻苦头!”他声音有些干,心有余悸地盯着趴在地上的古清浅。
古清浅缓过来,认出他手中长鞭,不敢轻举妄动,心内思量着,刚刚明明已经攻到了眉心,锁心术的灵力却只能打入七八分,却是为何?她摸着胸口坐起来,还好并无大碍,再察他模样,似未察觉她藏在锁心术下的真语术,遗子之事暂且有了答案,便冷冷一笑道:“若不是你有软金鞭在手,哪里能躲得过我的心幻术!”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他盯着她,若有所思,紧皱眉头,问她,“你是古陌辰的徒弟吧?这个老狐狸,是不是我练成了金刚铁骨,他就不敢来了?”
“你——”古清浅一听这话,怒气一下子窜到了头顶,她站起身,刚要上前,被妤夫人一把又拉了回来。
她眼色慌张,紧紧拉住她,低声道:“要是他真练就了金刚铁骨,那就算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一定胜券在握。”
左云乔相当不屑瞥一眼她二人,接着说:“你应该叫他来跟我叙叙旧!离国设了结界,我不回去,难道他要一直做缩头乌龟不成?”
“你才是缩头乌龟!躲在南烛国不敢现身,有什么脸说我爷爷!”
左云乔脸色一变,“你是他孙女?”
他脸上的皱纹颤抖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了一番,又恶狠狠地问妤夫人是何人。她站在一边回了他,神色紧张地望了古清浅一眼,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左云乔踉踉跄跄下了地,大笑一声,轻舞着手中的软金鞭走近古清浅,神情自若道:“你们谁来,我都不怕!我想走,谁都拦不了我!你们假装我徒弟,我本不想计较,但既然你们是古家的人,那我这待客之道便要改一改了!”说着,手起鞭落,向古清浅击打过去。
古清浅早有防备,避闪开,孰料没过几招,有些招架不住,便将妤夫人推到一边,示意她先走。左云乔见势,飞起一脚踢在门上,一股灵力霎时封住了大门,他一把拽过妤夫人,用刀抵住了她的命门。
古清浅单枪匹马,又怕他伤了妤夫人,打斗间渐渐败下阵来,一个不留意,被软金鞭捆束了起来。她从左云乔的怒气中感应到丝丝仇恨,此时方意识到他对她爷爷恨之入骨,又对心幻术多有防范,怕是以前被她爷爷的心幻术魔怔过,这过节算是躲不掉了,偏偏她还自报了家门,此时后悔却为时已晚。
妤夫人审时度势,看他并没有杀她们的意思,缓和了下口吻,微微侧过头对他说:“左玄主这是何意?我们奉命来请您回去,既然技不如人,我们走便是了,您又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我不为难她,只需留客几日,”说着,他将妤夫人推了出去,收起匕首,“我且放你回去,你若不想她死,便替我办两件事,咳咳……”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说话显得有些吃力,“一,告诉古陌辰,他孙女在我手上,让他亲自来一趟,再带个口信儿给木堇寒——”
“恕我无能为力,”妤夫人打断他,“左玄主你不在国中多年,诸事多变,更何况是人,您说的二人都已不在人世,你让我如何办到?”
左云乔不信她,紧了紧古清浅身上的软金鞭,让她只管照办,别想骗他。
古清浅却冲他吼了几句,让她姨娘走,不要管她。左云乔惊觉不对,怕有埋伏,便拦住她,细问起妤夫人他二人之死。她左右思量,进退两难,索性告知于他移幻师木堇寒去世的真相。他听她毫不含糊地说完,竟跌坐回椅中,怅惘的表情似有些信了。
他死死盯住古清浅,火幻师之子已死,他继续苟延残喘着又有何意?他沉闷的胸腔在一起一伏间爆发出怪异的狂笑,那笑声似孤魂野鬼般让古清浅头皮发麻。
他走到她身边,解开了她的软金鞭,刚刚那副冰冷硬朗的样子,转眼间烟消云散,他喃喃自语着:“堇寒侄儿,堇寒侄儿……”那模样看起来如同被剥了壳的老龟。
古清浅和妤夫人都有些匪夷所思,他突然又转过身,疑神疑鬼地看向她们,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你们骗我!”他说完,旋即在身后密密麻麻涌出无数的匕首,寒光凛凛,蓄势待发。
古清浅屏住呼吸,沉住气,反问他:“所以你想引木堇寒出来找你?你闹出了如此大动静,他若知道你活着,怎会不来见你!他若要见你,又有什么人能拦得住?”
她一语中的,左云乔一脸沧桑,没想到自己苟活到这般年纪,木堇寒却先他而去,他后悔最后一次在此地遇到他时,他举棋不定,未敢上前表明身份。
他沉默着,从她二人的行为来看,他揣度,她们在寻找木家遗子,却对真相一无所知。他被冤枉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放弃了替自己辩白,现在又身患重疾,命不久矣,只可惜木堇寒到死也不知道所有的真相。他不在了,又有谁会相信他呢!他不甘心!留在这里等死,回到离国也难逃一死,怎么个死法都是个死!他决计堵上一把,在自己的命就要终结之前,再拼尽所有将真相留下来!
他小心谨慎地从枕下取出一封信签,然后施了个金幻手印,沉吟半响,抬头对古清浅说:“我可以跟你走,但有一个条件。”
古清浅已经失去了先前擒住他的信心满满,为今之计,要先脱离虎口,于是问他什么条件。
他将信递到她面前,说:“这封信,原是要给木堇寒的,如今封印已解,我希望你来替我保存,如若到了离国,我遇有不测,你必须答应我,将这封信亲手交到义王殿下手中。”
古清浅迟疑片刻,信的内容她无从得知,但他似乎对自己的死做好了准备,信也好,人也罢,都是要带给太灵司的,便伸手接了过来。
左云乔见她揣好信,呵呵呵地笑起来,神态怪异地走到她近前道:“丫头,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信里写了些什么吗?”
古清浅看他疯子一般,动刀动枪她都没怕,这会儿却莫名生出几分怯意,她乜斜他一眼,道:“你写些什么与我无关,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到了皇族那边,你自然会见到义王,他现在是我们的太灵司——信,我答应替你保管好,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会亲手将它交给义王。”
左云乔定定地看着她,黯然一笑,说:“甚好,甚好,你且收好,真相只有一个,任谁都改变不了,你也不能。你们回去吧,不要惊动其他人,我跑不了,明早便同你们启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