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租了,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钱。”
于凡刚把鞋子穿到一半,小靴子的拉链咬到了袜子纤维,却顿在那里,一只手扶着墙,呆望向沈曼人畜无害的一张俏脸。
“沈曼,你那么有钱,你看要不这次收租,就宽限一下?”毛谦笑着道,丝毫不知道与虎谋皮是件多危险的事。
“可以。”沈曼的两个字让毛谦想要欢呼,但他没有欢呼出声,整张脸就垮下来了,因为沈曼又说道:“宽限一天按百分之五滞纳金计算。”
几个人顿时呆住了,“沈曼,你这是收租,不是收税吧,而且你听说过这么高比例的滞纳金吗?”
于凡忍不住道,虽然她自己是准备按时交租的,毕竟住沈曼这比公司宿舍性价比高多了。
“咦,不能这么算的吗?”沈曼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还略微皱了皱眉毛,极少露出这么生动表情的她顿时把在场几人迷晕了。
不过下一刻,大家就都开始感叹果然漂亮女人不好惹。
“不过,咱们的租房合同可是盖过戳的,不满意,赔偿违约金就行。”沈曼笑意盈盈地道。
违约金比房租可贵多了,毛谦再怎么抠,也不至于不会计算。
“你的违约金定得太高,违法了你知道吗?”林萱双手撑着桌面道。
于凡已经穿好了鞋子,同时将事先从银行提出来的租金交到了一边琴姐的手上,就出门上班去了。
门内几人还在争吵,而于凡只是叹了口气,就走进冰天雪地里。从来不会在冬天里银装素裹的杭州,终于变成了一座冰城。
几个路人从路旁呼啸而过,两个小女生尖叫着:“好酷呀。”
酷什么,那几个根本不是人。等等,不是人?于凡回过头,却哪里还看得见那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用气味掩盖吗?
那些原本藏头露尾的复制人大军,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并且,即使堂而皇之走在路上也不会被当成异类。
于凡捂着心口那股呼之欲出的窒息感,差点以为是追魂印忽然反噬了,然后才发现是意识空间里那个阴暗面小鬼。
它似乎也感应到如今的人间有些不同,蠢蠢欲动,想要突破于凡意识空间的束缚,逃脱出来。
在进入公司大楼时,一队人马兴冲冲挤进来,每人拿着一叠宣传画册,见人就派传单。
无论男女,头上都缠着一条写着“年关大冲刺”的绸子,西装革履却有些凌乱。
于凡不经意间就被塞了七八张单子,每张单子还都不一样,明明一个单位出来的地推人员,互相之间却像是水火不容。
于凡终忍受不了在这环境下等电梯,选择了步梯。
可神奇的是,当她从楼上窗子望下去时,那群人已不再争执,而是站成一排在路边喊口号。一个看上去就神神叨叨的人在那边说着什么,其余人就跟着喊。
“真有激情呀,这个世界只有充满了这样积极向上努力拼搏的好青年,才能持续良好地发展!”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于凡一愣,青年?她怎么觉得那些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也得四十岁。
公司隔壁搬来了一个新公司,一来就热切地给邻居们打招呼。一个号称公司公关部的主管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于凡还没来得及讶异,就见杜晓霜已经搂着那个小姑娘的胳膊进了那家公司的玻璃门。
“杜晓霜这是想跳槽了吧,就她那个情商,还想卖保险。”
于凡抬头一看,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保险公司?
直到打完卡才听同事在说,原来这栋办公大楼已有一半以上的办公区域被这家保险公司“占领”。
剩下的几家公司要不是像于凡所在这家是上市公司名下的分公司,要不是仅有几个人办公挂个公司名头的小工作室。
这是怎么回事,以于凡的脑子还没法想透,只是觉得不对劲。但有另一个人察觉了。
当于凡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再度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孤傲冷静,俨然是另一个人。
没错,按照黄有信的说法,于凡尝试了一下,果然成功将自己和宋绍棠两个人格分开了,一个人格沉睡了,另一个人格才会苏醒,活脱脱一个人格分裂症。
“果然那些复制人就是冥皇放出来的第一个圈套,接下里会是什么呢?”于凡微笑着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怎么样,这个蓝图设计得,还不错吧?”程云涛和林雄斌面对面坐在一起,他指着面前一个沙盘道。
“这是那位给你的吧?”林雄斌沉声道。
程云涛却没有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着:“两大家族成立一开始的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别人都觉得抱成团的家族,最终要做的事会是形成经济垄断。
其实不然,他们要做的事情和所有人想象的完全相反,他们是要把这个世界变成自由平等的世界!”
“你疯了?”就连城府极深很少露出真实心情的老狐狸林雄斌都忍不住皱眉道,“自由平等的世界?”
“当然,现在的景象,看起来不像吗?”程云涛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堡道。
“你这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没说出口。林雄斌挥了挥手,“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程云涛镇定地理了理衣领,“总有你回心转意的时候。”
他说着,走出门外,在拐角处,整个人一个变化,化为了另一个人。他不是程云涛,是安迪,西方家族的家主之一。
沙盘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勾勒出了一条盘山大道,山川是全世界的山川,河流也是全世界的河流,却一贯地相连,整条连贯大道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城堡。
前一个称长生殿,居住着从事基础生产的老者、弱者;
后一个称普云殿,居住着亢奋热烈的年轻人;
再一个是琼华殿,居住着身份地位高的人;
最后一个是九重殿,住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冥皇所谓的自由平等,就是把人按等级划分居住,那么在同一城堡中,自然不存在差异化过大的现象。
只是林雄斌的初心可从不是如此,他想到若是任由冥皇这样胡来,将来的世界恐怕真会大乱。
安迪来到冥皇所在,冥皇看上去很悠闲,还在听着歌。得到安迪传达的信息后,冥皇抿着唇笑了笑: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过是借他们缓和一下这冲突罢了,真当我离不了这群凡人?”
他将一个杯子捏碎了,扔到地上,一个年轻人冲上来接住碎片,哪怕碎片将手划破也毫不在意。
“看到了吗?需要奴仆的话,我有大把的人选。”
冥皇脸上的微笑平凡得好像他只是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改天运簿,满意地翻着,却在翻到某页时手指微微颤抖,因为改天运簿竟然缺了一页。
“沈曼,你这是想做什么呢?”冥皇念叨着,放下了改天运簿,“可惜,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于凡还在认真上班,陆庭月忽然出现在公司。于凡正想问你来这干什么,陆庭月已经将她拖了出去,“陆庭月,你干嘛,我在上班呢。”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上班?”陆庭月把于凡带到窗口,指着远处一处施工地,
“看到了吗?这些看上去亢奋有前途的年轻人,有朝一日会变成冥皇手里机器运作的齿轮之一,他们拼命为之奋斗的,不过是别人的理想帝国。
而他们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站到人生巅峰… …”
于凡摸了摸陆庭月的额头,“你没发烧呀,怎么突然这么激情四谢了?”很显然,她现在的人格是于凡本凡。
陆庭月沉着张脸,“溶解了阴阳石结晶的你,脑子怎么还这么愚笨?真是愚钝的人,给你再好的脑子也不会用。”
在城市的另一边,叶天祺已经把楚尘抬到自己的住处,“你怎么搞成这样的,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我的事一句两句和你说不清楚,你先告诉我,沈曼现在怎么样了?”
“沈曼最近在尽一切可能将资金集中,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楚尘却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一切都想通了。
沈曼一开始极力促成东方家族,并非为了和西方家族对立,也并非为了合力抵抗冥皇,她才没这么好心,她是为了趁机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包括龙渊文在内,所有人都上了她的当。难怪林雄斌会跑,他才是嗅觉灵敏的商人!
“你这么关心她,不会还在想… …”叶天祺适时地转移话题。
楚尘没有回答,他欠白茜茜的债还没还完,有资格说这些吗?何况沈曼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
只是关于沈曼目的的猜测,楚尘依然只嗅到第一层,没嗅到更深层。沈曼最终要达成的并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利益,还要给冥皇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