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骨 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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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会宣布个事儿啊。”

钱力维轻咳一声，瞥了眼身边的明漪。

明漪坐在椅子上，感受到他的目光，嘴角半勾，却是漫不经心的敛眸。

钱力维继续说道：“我岁数也大了，也该休息休息，青澜就交给大家，都好好干。”

瞬间，全场哗然。

退休的消息突然，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钱力维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接下来交给明漪，大家鼓鼓掌。”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女人。

琥珀色的瞳孔极具特点，眼尾上调，美的摄人心魄，带着上位者的傲。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她一言不发，扫视着在场的各位，最后目光停留在江凝身上。

江凝垂眸，沉默不语，眉眼清冷，淡淡的，对众人的喧嚣漠不关心。

明漪注意到，在钱力维宣布退休的时候，江凝紧紧拽着衣袖的手指慢慢松开。

钱力维示意大家鼓掌欢迎。

在众人的目光下，明漪起身，钱力维自觉的给她让座。

明漪嫌弃的扫了一眼，头也不回，将那把椅子踢开。

钱力维看到这一幕，脸都气绿了，憋着不吭声。

“介绍一下，我叫明漪，你们的新老板。”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明漪侧头，对钱力维说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离开。”

“...行。”

钱力维咬牙切齿的答应，明漪几次三番的让他下不来台，一点情面也不留，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他即将踏出房门的瞬间，明漪微微颔首。

“钱总，看起来不情愿啊。”

“是有人强迫你吗？”

她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

角落里的江凝猜到什么，瞳孔骤缩，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她猛然起身。

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必须要逃。

钱力维刚到门口，脚还没迈出去，听见明漪的话，强撑着附和道：“怎么...”

“会”字还没说出口，钱力维眼睛陡然睁大，身子瞬间变僵硬，血液好像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想当明星啊，过来。”

“再近点，转一圈，让我好好看看。”

“今年多大？来，告诉我。”

“你好香啊，再靠近一些。”

“这小脸蛋，啧啧，真漂亮。”

“叫什么名字？”

江凝逃离的身影在听见录音的那一刻顿住，再抬头时，眼眶微微泛红。

明漪站在中间，唇角上扬，冲她点了点头。

江凝躁乱的心奇迹般的得到安抚，她不作声，默默回到原位。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钱力维呆愣的转头，录音的内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

这些话，他再熟悉不过。

正是他刚刚对明漪说的话。

“明漪，是我的名字。”

录音戛然而止。

在她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钱力维就已经知晓她的身份。

自己龌龊的一面被明漪撞破，受她的威胁，钱力维不得已宣布退休。

他想退休吗，当然不。

这里面有捞不尽的好处，他傻了吗，怎么可能会放弃。

明漪握着把柄，为了不把事情捅到总部，连累那个人，他不得已这么做。

“钱总，警察在外面等着呢，快去吧。”

明漪的话不轻不淡，落在钱力维的耳朵里，犹如一记重锤。

他疯了般扑向明漪。

一旁的王望川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他。

可他的小身板根本拦不住那一坨肉。

王望川吃力的大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听见动静，身边的人纷纷起来，将钱力维往外拖。

钱力维像一头待宰的肥猪，发出临死前的哀嚎。

“明漪，你他.妈疯了！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做事不留情面，你可别遭报应，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没有你爸你是谁啊，婊.子，你不得好死！”

一声声的咒骂，难听至极。

明漪坐在椅子上，表情是那么的平静，丝毫不见波澜，居高临下，十足的上位者姿态。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的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江凝。

小姑娘眼底通红，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几秒钟的对视，江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滴热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不偏不倚，滴在明漪的肩膀上。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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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随后重重吐出。

吐出的白雾随风消逝。

她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好像能将心底的郁闷驱散。

可真的能消散吗？

她不知道。

直到现在，她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钱力维真的会受到惩罚吗？

“还有烟吗？”明漪走上前，问道。

已是傍晚。

天台上微风凉凉，吹在人身上，倒也舒服。

“你抽烟？”江凝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不抽，陪你。”

江凝轻笑一声，将烟递过去。

明漪接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点不燃。

“明大小姐这都不会啊。”江凝凑上去，嘲笑道，心情顿时疏解大半。

明漪也知道自己有些丢人，开始找补：“风太大。”

“嗯，风大。”

明漪盯着江凝看，女人的背脊单薄，瘦弱无骨，肤色苍白，面容清丽，隐隐透出股坚韧。

也是，要是不坚韧，怎么可能忍三年。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明漪，你为什么没放我给你的录音。”

“为什么要放，我总得自己去探探虚实吧。”

江凝笑着摇头，她知道明漪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她是为了护着自己。

“钱力维在青澜的这三年，干过不少违法犯罪的事，证据我都搜集好了，到时候一堆儿交给警察，”明漪顿了顿，片刻迟疑，继续道:“至于你的那份录音，交不交看你，就算不交，判决也够他受的了，你放心，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

“嗯。”江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的烟燃尽都没注意。

“我二十二岁毕业就进青澜了，在这呆了三年，就和钱力维睡了三年。”

江凝别过头，倔强的擦了把眼泪，把这些年受过的肮脏事一股脑的说出来。

面前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成了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看到他就恶心，钱力维不是人，拿我妈威胁我，我不得不向他服软，一周前，我妈走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圈里人都说我不争气，砸了这么多资源，一点水花都没有，我就是故意的，这样的关系让人作呕，我根本登不上台面，我就是耍大牌，我就是敷衍了事，我就是不好好演，我想着总有一天钱力维会厌烦我，抛弃我，没想到他跟有病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他无耻，下流，他玷污了我的演艺生涯，我以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演戏，我很想成为大明星，都说我是公司里唯一的艺人，高贵着呢，所有资源都只能是我的，放他娘的屁，钱力维根本不敢给我什么好资源，他怕我翅膀硬了会飞走，是我求着他，不让他招艺人，我不得不卑躬屈膝，求他的怜悯，我不想再出现和我一样的人了。”

江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尖锐。

她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明漪，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他真的会受到惩罚吗？”

明漪深吸一口气，向她保证：“会的，有我在。”

江凝走了，离开了西粼。

她说她想回老家，她的父亲，母亲都在那里。

她说她想开一家花店。

她说她老家很美，让自己有时间去找她。

明漪点点头，答应，亲自把她送到机场。

江凝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孤身一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奔赴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

过往不堪回首，未来永远光明。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阳光明媚，是近几日难得的好天气。

明漪拉开车门，盯着前方，垂眸，手指轻轻敲方向盘，若有所思。

回国这些天一直在忙，此刻闲下来，反倒是有些无措。

侧头，瞥到副驾上的小礼盒，“啊”了一声。

这下知道该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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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推门而入的瞬间，明漪停顿，向后退几步，仰头。

“涟漪”两个字无比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原来那天她没看错。

真的是她的名字。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推门进入。

鞋跟声和铃铛声一道落入游铮的耳朵里。

游铮正在理书，明漪见他在忙，就没打扰，径直走向窗边，拉开椅子坐下，耐心的等待。

男人身高腿长，背脊宽阔，看着倒挺悦目。

起初，明漪饶有兴趣的看着，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耐心渐渐消磨，无法继续在等待上浪费时间，刚准备出声叫他，突然插进一通电话。

“哪位，”明漪没有给人备注的习惯，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几秒钟的静默。

“是我。”

对方尾音微微扬着，带着点散漫。

明漪几乎是是瞬间就确定对方的身份。

“谢越津。”

听见身后的声响，游铮手里的书差点没拿住砸了下来，随后佯装无事的继续整理。

几秒后，终是按耐不住，放下手中东西，快步走向明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