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扎营地后,许淮先一步钻进了帐篷,他似乎还在躲着什么,目光不时朝外张望,接着把帘子放了下来。
周已轻随后跟了过来,明知故问道:“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你状态都不太对劲。”
许淮下意识摇头,片刻,又看了看周已轻,欲言又止。
周已轻没再开口,只是询问似的看向那个人。
“叶之翊……呃……”许淮好不容易说出了这个名字,却又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他烦恼地抓了抓自己头发。
“我看叶之翊表情也不是很好。”周已轻顺着对方的话聊了下去:“你们吵架了?”
许淮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半晌过后,突然问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已轻,你……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像是觉得突兀,他忙道:“我不是打听你**的意思,就是……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周已轻盯着许淮,目光若有深意,嘴角却带了点笑意: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当然有啊,不就是你?
不过这是那个已经死掉的原身周已轻的爱意。
至于自己嘛……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更别谈是否记得有没有喜欢过某个人。也许有,也许没有,重要吗?
他开口,声音温温柔柔:“有的吧,我不确定。”
许淮倒是被挑起了好奇心:“什么叫不确定?这个话有点渣渣的。”
“为什么这么问?”周已轻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认识吗?”
许淮摇头,有些一言难尽道:“……我就是有个疑问,如果有人和你……我是假设啊,假设……你某个平时玩得还算亲近的朋友突然和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朋友?”周已轻重复了一遍。
“对。”许淮点点头。
周已轻说:“要是自己恰好也喜欢,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万一,对方是个男的呢?”
周已轻内心知道许淮想问什么,这是直男被同性告白的冲击搞傻了。如果今天是某个男路人和许淮告白,想必这人还不会这么震撼,但偏偏是经常一起玩的哥们儿,这种事随便放哪个真直男身上都会受不了。
好可怜,又好好笑。
周已轻忍着笑,表面装的惊讶,犹犹豫豫道:“那……那也太奇怪了。”转眸瞥见许淮脸上的尴尬,他继续加了把火:“男的和男的?我思想可能没那么前卫,接受不了。仔细想想,还有点恶心。”
许淮脸色更僵硬了。诡异的静默后,他突然尬笑两声:“确实,有点……”他搓了搓胳膊,似乎想搓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果然,不止是自己,周已轻也没办法接受男的和男的告白。所以今天自己对叶之翊避之不及的态度都是正常的反应吧。他想起叶之翊崩溃又疯狂的脸,本来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伤人了。但现在听了周已轻的话之后,又觉得那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他当时确实被吓到了。看来以后要避开叶之翊了。
夜风阵阵,在寂静的山中无息地游走。
周已轻还没有睡着。
一旁的许淮倒是早已进入了梦乡。
周已轻不得不佩服这人的粗神经,或者也可以说是豁达的心态。
只不过叶之翊肯定就没这么想得开了。
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周已轻笑了笑。现在的叶之翊可不敢动不动就给自己发辱骂信息了,即使那个人此时此刻心里恨自己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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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翊最近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情绪。
许淮对他完全避之不见,就连一起上课都要拉着周已轻躲开自己。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两个人一如既往的亲密。
这样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这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把自己一个人置于边缘。
尤其是周已轻……所有的噩梦都是周已轻带来的!
他疯狂给许淮发信息,把周已轻到底多伪善多恐怖统统编辑成大段文字发给许淮,又句句不离自己对许淮的迷恋。
许淮吓得都想换号码了,可是换了号也没用,他们仍旧在一个学校。于是,他只能把叶之翊的所有联络方式都拉黑。现在只要遇见叶之翊,许淮就忍不住害怕,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偏激的人。他还不忘叮嘱周已轻注意安全,总觉得叶之翊对周已轻的恶意格外大。
所谓恶意,每个人都会有。
只是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会战胜又或是克服自身恶意,成为一个被道德和法律约束的正常人。
但也有少数的人,他们的恶意无限大并且没有任何缘由,亦无法被正念击倒。
这种纯粹的恶,和纯粹的善一样少见。
而叶之翊,就是前者。
周已轻说过,像叶之翊这种人,想让他自杀从而达成自己的满分攻略是不可能的。
不管谁自杀,叶之翊都不会自杀。他只会踩着其他人的血,嘲笑别人的不堪一击。
偏偏这个副本又不能亲自动手击杀任务对象。
所以,要想出一个什么样的办法才好呢?
在周已轻还没对叶之翊下手前,叶之翊倒是先玩了个大的,这人直接把以前周已轻的女装照寄给了远在老家的周父周母。
原身周已轻的父母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个大男人穿了身女人衣服,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病,在他们那儿,只有神志不清的疯子才会做这种事。两人哪受得了这种刺激,直接招呼也不打就来了学校。
周已轻看见那对夫妇后,想起了初来这个小世界时的影像,这两人似乎对原身周已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常年在外打工,之后又生了个儿子一直带在身边,而作为留守儿童的周已轻从没得到过来自亲情的关爱。以至于被叶之翊曝出视频绝望自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现在这一男一女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还一脸愤怒,似乎周已轻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一般。
此时此刻,三人坐在学校附近一家餐厅中,桌上摆着的就是周已轻的女装照片。
周已轻垂眸看着那些照片,照片里的人眼神畏缩,不难看出脸上的痛苦。但没人在意这份痛苦。
原身的父母只在意面子,叶之翊只在意报复的快乐。没人在意曾经那个周已轻的感受。
周已轻所谓的父亲怒不可遏,坐在对面骂道:“你说说你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子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让你来读书,你还不珍惜机会,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
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照片,周已轻单手托着下巴没有开口。
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一旁的女人也皱了眉,用一种厌弃的陌生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说实话,对这个大儿子,他们夫妻两确实没有太多感情,毕竟从来没亲自带过,感情总是比不上小儿子来的亲厚。
周父同样被周已轻无所谓的样子气得眼都红了,他“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全然不顾公共场合:“你别读了!我看你这样也读不出来什么,这不是浪费钱是什么?我现在就去和你老师说,你这种人读什么书啊,读出来也走不上正路!你看看你弟弟,年纪那么小都比你懂事得多!”
现在虽然还没到饭点,但周围也坐了一些人,听到动静后不少视线都无声投射了过来,落在了周已轻身上。
周已轻终于抬抬眼皮,施舍般的看了眼对面那两个人,他语气平淡没多少感情:“我更正一下,”他说道:“大学之前,读书的钱是奶奶出的。后来是学校资助以及老师帮忙。大学以后,是奖学金和我课余时间打工赚的。至于你们两位——”他仍旧一只手撑着脸侧,另只空着的手朝那两个人摊开,嘴角扯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要不现在先给点钱表现一下你们作为父母的关爱?”
周父周母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惨白之后是恼羞成怒的红。就在周父要起身发作时,靳宛洲却突然出现了,就像场及时雨浇灭了一点即燃的临界气氛。
“已轻,”靳宛洲端着一张无辜友善的脸,先和周已轻打了声招呼,又看向旁边两人:“这是你的家人吗?”
周已轻没说话,他看向靳宛洲,嘴角仍挂着之前要钱时的笑容,不过是明显的冷笑。心道:这两个副本NPC也配称为家人?
周父见周已轻不开口,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气道:“我是周已轻的爸爸。”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已轻的学长。”靳宛洲完全不受影响,他礼貌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临走时,像是忽然看到了桌上的照片,他故意惊讶道:“这是上次演出的照片吧?”
“演出?”周父奇怪道。
“是啊。”靳宛洲笑着解释:“已轻是我们话剧社团的男一号,特别专业。大家都很喜欢看他的演出呢。”
“什么演出啊?是……是像电视上那种吗?”周母也有点好奇。
“已轻没和你们说过吗?”靳宛洲看两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又天花乱坠的胡编了一顿。末了还感慨一句:“老师都说已轻没学影视表演有些可惜。”
周父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也反应过来之前好像误会了,他愣道:“但是……这个,”他指着照片:“这不是裙子吗?”
“这个角色是反串,就像电视里演员要饰演各种不同的角色。都是为了演出需要。”
周父和周母面面相觑,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两人再看向周已轻时,神色有点不自然。
周已轻终于开口,他对靳宛洲笑道:“学长,你先走吧,晚点我会找你继续排练的。”排练两个字被他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靳宛洲也对他笑了笑,“那么……我等你。叔叔阿姨,再见。”
等靳宛洲彻底离开后,周父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你也不知道说清楚,这学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团,我们哪懂。”
周已轻嘲讽:“你张口就是骂我,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你!”周父梗着脖子不低头:“兔崽子你还对我不满了是不是?”
周母也知道之前是冤枉了周已轻,因此拉了一下男人胳膊,示意对方别这么大声免得再闹笑话。
周已轻不需要多思考都能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除了叶之翊也没别人了。
叶之翊想让周已轻的父母来施压,结果没想到靳宛洲的出现成为了变数。
周已轻早就看透了叶之翊的本质,所以现在反而不着急了。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和那个人玩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
他没有立刻去找叶之翊,而是在周父周母离开后先去找了一趟靳宛洲。
在两人之前交谈过的那个天台,周已轻看到了那个人正背对自己而立,像是在感受校园难得的安静氛围。
还没等周已轻开口,他就听到靳宛洲带笑的声音随风一起传到了耳边;“是专程来对我道谢的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周已轻只问了自己想问的:“为什么要帮我?”
靳宛洲转身看向周已轻:“如果我今天没有帮你,你会怎么做?会想杀了叶之翊吗?”
周已轻也笑了:“原来我给别人的印象是这样的。”
“我可没忘你那一晚在巷子里差点把来找事的几个人给弄死的事情。”靳宛洲走到周已轻面前:“在这个世界里,随意动手会导致违规,我不希望你任务失败。”他的眼神仍旧沉的像一池波澜不惊的湖水,又像染了暮色的深山,无法轻易窥见太多情绪,却只能在那里映射出自己的身影。
周已轻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这样帮我会有惩罚吗?”他没忘记上次露营时对方身上深可见骨的伤。
靳宛洲眼睛也染上了点笑意,他紧盯着周已轻,表情专注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迫切:“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关心?这是关心吗?周已轻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没有心,哪里感知的到这么多情绪。想问什么想做什么不过是全凭直觉和本能。
见眼前这人久久不回答,靳宛洲也没有失望,他解释道:“惩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过的,我可以忍受疼痛。”
周已轻眉头微动,他并不喜欢靳宛洲这种行为,可以忍受疼痛所以就轻视疼痛,甚至为了些并不值得的小事而时不时让自己身体受伤,意义在哪里?就周已轻而言,做任何事都讲究意义和利益。为了可图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比如这次副本任务结束之后可获取的关于自己遗失的记忆。他势在必得。
而靳宛洲图什么呢?愚蠢的无条件的付出又能得到什么?
周已轻再次看向他时,表情带了些冷淡,说道:“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人,是不配得到别人关心的。”
靳宛洲愣了一瞬,抬眸怔怔地看着那个人。
周已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淡薄的笑,“所以我根本不关心,你爱死不死。”
本篇小说的攻对受扇巴掌、掐脖子,言语攻击较多。因为打是亲骂是爱(bushi)
我纯粹是写自己想写的梗,我爱好很小众的o(╥﹏╥)o
心疼受的补药看呀——
下一本更乖
补药骂攻,也不要骂我(已老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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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