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相机的闪光以稳定的节奏亮起又熄灭,摄影师不停按动按钮捕捉精彩的瞬间。
确实很精彩,哪怕子鱼并没有正对田羽宁,也对这个男人在拍照现场的统治力感到震惊。
田羽宁站姿闲散,状态看起来就很松驰,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的招子逼视着前方,以一种近乎瞪眼的方式刺透镜头,无形的压迫感倾泻而出,溢满整片空间。
不愧是余杭曾经顶级的平面模特,业务能力着实惊人。作为全场离田羽宁最近的人,子鱼不能自控地东想西想,借此来缓解缠绕周身的压力。嗅闻着若有似无的莲花香,肾上腺素在大脑的指令下短时间内大量分泌,神经渐渐兴奋,肌肉开始颤动。
换了个姿势,摄影师提醒,要求子鱼抓住田羽宁的手掌。子鱼没有犹豫,应声而动,笑成一条线的唇角纹丝不动。他不能输给这个人。
咬着牙绷紧身体,尽全力在田羽宁的气场下抗争,子鱼克制微微颤抖的小腿,拿出合适的姿势与表情配合拍照。
继续拍了两三张,摄影师让田羽宁从后面抱住子鱼。田羽宁倒是一点不扭捏,掌心对搓三四次,怪叫着O、K等着子鱼站到自己身前。
子鱼张大了嘴,哈哈哈,笑如牙月悬空,却遮不住僵直的肩背和用力绷紧的小腿。身体快过大脑,下意识地,子鱼抬起两条胳膊,为田羽宁让出了空间。
“冒犯了。”田羽宁伸出双手,自后至前将子鱼整个人圈进怀里,一手环住细腰贴于小腹,一手绕过左肩悬在胸前。看向镜头的眼神依旧睥睨,又冷又傲。
男人之间挨碰拥抱经常会有,但田羽宁的这个拥抱在子鱼身上掀起了十二级海啸。他的心跳频率迅速飙升,周围的对话声如浪退去,雾朦朦的,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按先前的吩咐双手抓上田羽宁的手腕。
“哎对,对,手找个地方搭的舒服点。”双手都抓手腕太过奇怪,摄影师轻声提点,让子鱼另只手换个地方。
子鱼闻言收回左手插进裤兜,唇角抿直,似笑非笑。他的心率还在上升,血流过速带来失力感涌起,已然快维持不了笑容。
后背贴着前胸,身后的田羽宁应该是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过速,突然笑着开口,“放松,放松。”虽然视线还落在他身上,气势却收敛了,压迫感不再那么强。左手很紧地按着子鱼的肚子,关节泛红。
“哈er,”嘴巴张大到露出扁桃体,被揭破紧张后,子鱼不再掩藏自己没了力气,顺势向后依在田羽宁胸口。
田羽宁的左手抓着子鱼的小臂,把子鱼的右手紧紧按在心口,还在不断重复着放松。子鱼右手抚着心口以平息心跳,脑袋靠上田羽宁的肩膀,仰面朝天,深深叹了口气。
在子鱼靠向他之后,田羽宁又飞快地舔了下唇,嘴巴微张视线向下看向镜头,支撑着子鱼的重量配合着拍照。
呼,吸,呼,吸,子鱼调节了两三秒,摆正脑袋看向镜头。轻拍田羽宁的左手,他还记得摄像师要他抓着田羽宁。
田羽宁飞快把悬着的手肘送到子鱼胸前,让他能轻松搭上自己的手腕。
旁边围观的秦诗笑了,两人的小动作很有默契,值得鼓励,“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子鱼对她笑了笑,呲着牙没说话。
下一个姿势是子鱼从后面抱住田羽宁,子鱼刚迈出脚步,田羽宁就已经抬起双手方便他搂上来,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姿态。
田羽宁比子鱼高小半个头,从后抱,子鱼的脸容易被田羽宁挡住。试了下姿势,子鱼掂起脚尖,下巴抵到田羽宁肩膀上,笑嘻嘻地对着镜头。
秦诗抱着双手,问摄影师,“好像也可以?”
嘿唉,子鱼扑上田羽宁的背,喉咙被压,声音失真,笑容却恢复明朗,“踮个脚尖就可以了。”
摄影师点头,“可以可以。”随后快门声再度响起,拍照继续。
一连变换了好几个亲密的姿势,子鱼松开田羽宁的手,刻意开了个小玩笑,“我也提前体验了拍结婚照的感觉。”说着,手臂从田羽宁的脖子后收回,搭上田羽宁的左肩,还用手指揉自己的眼睛。表情夹着不敢相信,21岁居然就有了拍结婚照的经历。
田羽宁回头看他,什么话没说,双手解开西服钮扣,抬头张嘴顶腮,志在必得的强势。
休息了几分钟,拍照继续。很奇异的,田羽宁带给他的压迫感不见了。环境还是那个环境,人还是那些人,但压力,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没了,不见了。
子鱼坐在椅子上,面对如山倒向他的田羽宁,心跳不再过速,呼吸恢复正常。在秦诗和林森要求欲拒还迎的时候,他微微仰起头靠近,轻抚田羽宁的嘴角下巴,气息交融,眼神迷蒙,很魅很诱。
田羽宁明显被蛊了,胳膊撑着椅子扶手,把子鱼笼罩在身下,嵌成自己的气场里。
“好,很好,就这样,保持不动。”摄影师又抓了几张,然后宣布换衣服,拍下一套白T与粉红衬衫。
两人面对面站着,子鱼右手搭上田羽宁的左肩,看他抬起手指尖凑向自己的脸。哈,跟别人一样,都对脸上这一左一右两颗痣好奇。
“你这,我看你眼睛这块儿,这儿有头发。”田羽宁的手离子鱼的脸一公分的距离不到,停在那里问。
子鱼心里一窒,这人,是想拿掉这根头发,在向他征求允许?!好诡异。
“嗯。”子鱼点头后,田羽宁才轻轻掐住他右脸上那根细小的头发,不短,半根手指长,但在高倍镜头下会显露无遗,特别清晰。
丢掉头发后,田羽宁自然地转头去看摄像师,像是确认准备有没有做完,可不可以开始了。
工作人员还在调整灯光,子鱼维持着搭肩的姿势,胳膊一直举着,就见对面的田羽宁又伸手挑起一缕他的头发,这人的注意力又跑到了头发上,“你这发质看着还行,挺软的。”
子鱼的头发还没长到可以配合拍照的长度,今天剧组给他准备了一顶假发,额前流海顺着眉毛蜿蜒而下,趴在头上,衬得他乖巧可爱,不复围读时的咋呼样。
“原来又软又长,老戳眼睛。”
田羽宁仔细品了品他眼前的头发长度,觉得还好,猜测地问,“本来什么样,给你剪成这样的是吗?”
子鱼乖乖点头,旁边工作人员举着灯站到他俩侧后方,设备调好了,可以开拍。闲聊自动停止,拍摄继续。
对立而视的姿势在摄影师要求下越靠越近,近到额发相触,呼吸相闻,子鱼的鼻息里是自己身上浓烈的柑橘橙花,却在其中夹杂着清清浅浅的夏日青莲味,不绝于缕,不容忽视。
“池骋这个眼神要稍微温柔一点,现在不用那么多的侵略性。”摄影师挪动相机,提醒田羽宁收敛眼神。
拍到现在一直是子鱼表情姿态不到位,这还是摄影师与导演第一次提点田羽宁。子鱼像是终于抓到了错处,笑得好夸张。
田羽宁舔了下嘴唇,也跟着笑。
脱掉西服,两人白衬衫黑西裤,换成田羽宁在前,子鱼在后,双手握住田羽宁侧腰,脑袋倚在田羽宁肩上。
“对,再来一点享受的样子,可以羞涩一点。”
子鱼眼睛微睁,然后闭眼,蹭了两下田羽宁肩膀,很自然地发出哼嗯声,像小猫咪在嗯嗯撒娇。
田羽宁偏头,耳朵抵上子鱼的头顶,神情宠溺又心动,想笑又强压了下去。
“好好好,下组。”分开后子鱼踉跄腿软,身形一歪差点倒地。田羽宁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一把,子鱼自己找回重心站稳了。
一张张过着电脑上的照片,秦诗歪着头思考片刻,指挥两人,“来,大畏你靠在池骋心口上,两人再同时看镜头,应该会很好看。”
秦诗的剧组拍摄期间一直是角色名称呼演员,增加代入感。听到要求,子鱼没多想,依言凑上前,脸颊贴上田羽宁的胸膛。
刚接触,子鱼内心剧震,他的耳朵快要被吵熟了。田羽宁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声声需耳,他毫不怀疑此时心率已飙到130了。
像是窥伺到田羽宁从容外表下不为人知的慌乱,又像是抓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子鱼弹起小脑袋,大声调侃,“你心跳跳得好快老师。”
小小找了一回平衡,被当众揭破隐秘后,子鱼原以为田羽宁会不高兴,至少也要挂脸。但再次出乎他意料,田羽宁不气不恼,咧着嘴傻子一般跟着大家一起笑,毫不介意自己丢了面子。
子鱼没招了,这人,怎么这样。
拍摄暂停,大家围着电脑看着相机刚才捕捉的一系列画面,秦诗表示不错,可以,再接再厉,“等会儿你们抱在一起吧,那样甜。”
子鱼小小地凝眉,问,“站着?站着我够不到。”
田羽宁跟在他身后前进,提议,“我抱你。”
子鱼回头,“咋抱?”
田羽宁上前两步,转到他身后,左胳膊横过他的脖子,左手直接搂上他的右肩,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肩倚着肩。
秦诗琢磨片刻,“行,就这样,挺甜的。”
子鱼抿唇微笑,不是太能明白秦诗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怎么他跟田羽宁这样搭着肩膀就变甜了。不懂,只好礼貌微笑。
田羽宁的手表实在太抢镜,摘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子鱼的头发,非常快地出声说对不起。子鱼又一次被这人创到了,一而再再而三,这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么,碰到头发都要同事道歉。
牙痛,子鱼敛起微笑,虽然嘴角依旧向上翘起,但表情真心没什么高兴的样子。可就是这副侧着脖子抿直嘴唇的笑容,居然会被林森评了一句,“人妻。”
子鱼瞪大眼睛,看向秦诗和林森,惊愕第一次不遮掩地挂在脸上,仿佛在问,我他么哪里做错了居然让你觉得人妻,你说,我改。
耳边田羽宁不出声吐气重复,“人妻。”声音很小,别人都没听见,只有子鱼听见了。他咧开嘴,忽视右侧田羽宁忽然钉死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晃动,不能理解又无可奈何。
子鱼拉直唇角,咬着牙噘起下唇,自我消化后发狠,好,想看人妻是吧,演给你看,看好了。
他故意把上半身向后倾去,靠压到田羽宁身上,左手抓住田羽宁的小臂。田羽宁微向后退半步,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抬起右臂也环上子鱼的胸膛,右手还抓住了子鱼的手腕,两个人顿时密不可分。
“哎好,”摄影师眼前一亮,闪光灯接连响起。林森也连声夸奖,“这样抱着好甜啊。”秦诗赞同,两人兴奋围观,当场磕起了CP。
子鱼眼波流转,苹果肌提起,唇角保持平直,却意外地很妩媚很动人,摄影师按键声不断,一声快似一声,抢着眼前绝佳的镜头。
美中不足的是田羽宁没想,摄影师出声提醒,田羽宁动了下嘴角,高了两度,面部表情变得柔软,笑意浮上来。
“好好,”又按了两下快门,这组照片完成。
分开的一瞬间,子鱼就借题发挥,“怎么总我笑呢。”还试探地伸出小手,甩了田羽宁胳膊一个小巴掌。
田羽宁咧开大嘴,呲着牙,乐呵呵看着他,不动气也不还手。
第三套衣服是灰色针织,一浅灰一白灰,都是剧服。摄影师指挥子鱼坐下,田羽宁岔开双腿站他身前,脑袋凑近。
两人调整着姿势,摄影师也前后对着取景框调着焦距,林森跟秦诗讲起了小话,没多大声听不清,只偶尔迸出个田字朋字的。
子鱼心一动,眼里带了点热切,很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而田羽宁停留两秒,转头直接开口问,“蛐蛐我啥呢蛐蛐我。”
子鱼的注意力原先一直停在林森那边,田羽宁出声后短暂游回他脸上,三秒后又顺势移回林森身上。
秦诗嘿嘿笑着回答田羽宁,“我俩说你俩那名字一点不**,就本名。”林森还笑嘻嘻地插刀,“就田雨跟关朋。”
乍闻本名,两人的天都塌了,张大的嘴露出了后槽牙。田羽宁大笑大嚷着抗议,“怎么还说真名了呢。”
林森那可是一身反骨,越不让说越起劲,“田雨跟关月你们俩个。”
子鱼面上一直在笑,很豪爽,心里却在疯批,“忽然有一种被扒光的感觉。”
秦诗听完一愣,右手垂下扯了扯林森的衣角,让她别再说了。摄影师也适时进场,让俩人摆回刚才的姿势,接着拍。
两人止住笑容,转回头面对面直视。
田羽宁情不自禁地问出,“你是关朋?”
“嗯,你叫田雨。”
田羽宁身体后仰,嘿、嘿嘿,笑意不受控制从心底冒出来,苹果肌高高地挂在脸上,看着子鱼耸动着小脑袋,“行,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