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入狱后托人给吴所畏带了一张字条,上面无名无款,只一句话,“不是恨你,是舍不得。”
“畏畏,你为什么不卖我的房子?”刚质问完的田羽宁心口疼得发紧,胸膛起伏意难平。
趁着秦诗与林森讨论这张字条道具,他举起剧本遮住自己的脸,深呼两口气,止住自己的酸涩。中指弹了弹水杯无奈放弃,茶水早就喝完了。
秦诗喊了田羽宁一句,“你字写得怎么样?一般男孩写字好的不多。”
“不多就挺符合池骋。”林森给出注脚。
田羽宁慢半拍地抬头,迷茫地回她,“啊?哦。”,指间的烟被塞进嘴里,他翻着剧本,“我给你看我的字。”
秦诗继续说着她的设想,“就我觉得,可以野一点,就池骋。”
田羽宁收拾情绪,哗啦啦翻着剧本,“看我的字就知道了。”可是一时情急,怎么也翻不到前面给剧情写的注脚。
子鱼吃着瓜,嫌他太慢,着急地递过笔,“现写嘛,现写嘛。”
田羽宁为难,没接他的话,“有很大的问题。”
秦诗被逗笑,重复田羽宁的话,“有很大的问题。别翻了,你写两个字。”
子鱼急了,又把黑色水笔递到田羽宁眼皮子底下,不自觉夹着嗓子央求,“写嘛,现写嘛。”
展知也跟着催促,“写嘛,现写嘛。”田羽宁不听,秦诗见状揭了他老底,“他都不肯写你想想。”
田羽宁没了招,只好接过水笔,手指擦过子鱼暖热的小指,锦缎一般的触感。找了张字条,他在纸上刚写下四个字不是恨你,秦诗就给他判了死刑,“行了,行了行了,太破坏戏里的情绪了。”
没写完,秦诗抽过字条,正着看之后又觉得,“其实还行,这样看还行。”
还回去后,展知没抢过子鱼,字条被子鱼一下就薅了回去,端详了好几秒,真诚地夸夸,语气特诚恳,“比我写的好。”
田羽宁补上剩下的几个字,把字条写完。秦诗跟林森闲聊,“从这面看觉得像小孩写的,翻过来觉得还行。”
田羽宁边写心里边苦笑,年少时不知轻重,不服长辈的管教,不愿学习一心只想逐梦演艺圈,怎么可能写出一手好字。
面上嘻嘻哈哈跟着笑,写完后往镜头前一送,还被展知笑话,“别抖,这个手。”又引起满室大笑。
向乐做完妆造回来,春风得意地走进来向众人展示,“怎么样。”几个同时扭头去看他的新造型,画了妆,耳朵上一枚晶亮的蛇形耳环。
秦诗秉持一贯的鼓励风格,“好sao啊,今天耳朵挺适合你。”、
向乐左手摊在半空里,歪着头问,“你们觉得怎么样。”那眼睛直直对着子鱼,生怕别人不理解,还特地补一句,“那吴所畏老师?”
子鱼咬着拇指,似笑非笑,闻言反驳,“你怎么老叫我。”言外之意,这么多人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官配。
田羽宁左边嘴角掀起一线,举着重新填满的水杯作掩护,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他有点怀疑这小子是属M的,自从被子鱼怼了之后,居然起了兴致,半天下来,偷瞄多少次了。子鱼这话,解气。
看着向乐脸上烟熏一样的浓妆,展知摇摇头,朝着田羽宁发问,“你当年喜欢他的花吗?”
田羽宁被问蒙了,呆愣转头,心想我跟他有什么当年。还没反应过来,展知追加了一句,“花里胡哨。”
田羽宁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展知在问池骋。他失笑轻咳,举着茶杯抵到嘴边,一句话也没说。池骋也许会喜欢,但他,不可能。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问题被子鱼吐出口的时候,田羽宁的心脏莫名就缩了一秒,悸动得厉害,逼得他呼吸都乱了。
是啊,多久了。围读不过两天,却像过了一辈子。他代入池骋,在此岸爱着吴所畏,又抽离池骋,在彼岸注视子鱼。
“这里要准备到月数吧?”抱着私心,他问,想知道池骋和吴所畏历经多久才迎来幸福。
可答案并不美妙,“捋时间线有点难捋,准不了。”
秦诗的脸色一下子为难起来,田羽宁疑惑但没有接着追问,“要不就说一年多?”
秦诗像是在回他,又像是讨论,“到时候观众也不会一帧帧扒的,我们就说天吧,400多天。”
田羽宁低下头,有些遗憾。表面上并不在意,心里很不得劲。只是他不笑的时候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大家也就只当他在填充细节,没有多想。
子鱼听着田羽宁与林森的对话,很安静,不闹腾了。将剧本轻轻翻到下一页,最后一幕,全剧终了。
“我和池骋会永远在一起的。”子鱼握拳高举,活力满满。
结局很美好很幸福,田羽宁心里的别扭感才散去大半,池骋有人陪了。
结束的时候,子鱼双手伸过头,哦吼大叫,满满的下班快乐。田羽宁也松了一口气。
工作室里除了秦诗跟他俩,其它人都走了。秦诗让他们先走,她要留下来布置明天的场地,“明天见。”
“明天见。”田羽宁站起身,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肩膀正隐隐作痛。他活动了下肩颈,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的物品。
子鱼眼疾手快按住他,“老师,再把我笔给我顺走了。”
田羽宁顿住,嘴里抱歉地啊哦哦几声,乖乖把笔递回子鱼手上。收回手,其它的东西揣进口袋,抓着手机拎起水杯,胳膊拐了拐,招呼子鱼,“走。”
子鱼还在忙碌地收拾着剧本,“等一下我。”眼见田羽宁径自走向房门,哑着嗓子搞怪,“等一下、我。”
田羽宁走到房门前,立定,“等你,快点。”
子鱼又磨蹭了一分多钟,才快步追上来。
今日吴锡的天气依旧阴沉,下午那会儿落了几点雨星,倒是让人觉得舒爽了些,没有那么闷。
子鱼追着大步走路的田羽宁,忙乱地套上衬衫,还不忘问他地点,“明儿还在这里拍?”
田羽宁放慢脚步,从他手上接过剧本,让他专心穿衣服,“嗯,群里说了,就这儿。”
子鱼小眉毛簇起,回忆改造后的会议室那陈旧的蓝花壁纸,红棕的床板,还有踩过会有咯吱声的强化木地板,满脸怀疑,这种地方拍出来,能好看?
田羽宁嘴角翘起,又强压下去,“快走吧,待会儿又下雨了。”
“啊,哦,来了。”今天没带伞,真下雨就不妙了。子鱼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田羽宁身边并行。
走出宾馆大门,田羽宁望了望天,天边暗色沉重,云雾涌动,好像真的要下雨,“我们打包带回去吃吧,看样子真要下。”
啊,子鱼疑惑,张张嘴又决定不说了。这人怎么这样,自己也没答应要跟他一起吃饭,“好吧,快点,天暗了。”
两人随意买了两份打抛饭,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夏风里结伴回酒店。
705门外,田羽宁伸手拉住子鱼,“去我那儿,我屋大。”
子鱼心里不情愿,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行。”随后就看见田羽宁掏出房卡推开隔壁大门。
啊咧,我请问,隔壁不是跟他一样的房型吗,大在哪儿?子鱼伸手指指隔壁,又指指705,还没抗议就被田羽宁抢先,“进来吧。”
子鱼抿直嘴巴,行,也行,反正隔壁,两步路。
这间房与他的房间紧邻,面积差不多,稍大了一点点。室内布局一样,区别只在于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田羽宁摆好饭,掰着筷子示意他坐下。
窗外闪电划过,雷鸣随后,下雨了。哗哗哗的,真挺大。
“下这么大,幸亏跑得快。”子鱼庆幸打包回来了,要不然就得在饭店躲很久了。
田羽宁扒着饭,顺着子鱼的视线望去,“这个天南方就是雨多,梅雨季。”
子鱼好奇,“你南方人?”
田羽宁摇头,“我老家沙东,现在住余杭。”眼珠转一圈瞄瞄子鱼,又补了一句,“公司在那边。”
小小满足好奇心后,子鱼停止说话专心干饭,室内恢复安静,只剩下细细的咀嚼声,很安宁。
吃完之后,子鱼抹抹嘴,帮着田羽宁收拾干净后跟他道别,“先走了,明天见。”
“加个微信,明早我们一起走。”田羽宁送他到门外,发出邀请。子鱼也觉得加个微信会很方便,拿起手机调出了二维码。
田羽宁点开扫一扫,垂眸去找子鱼的手机准备扫码,不经意发现子鱼的置顶聊天框,未读信息99 。
微信界面一闪而逝,子鱼调出名片二维码,田羽宁动作自然地扫过,叮咚一声,两人各自点击,正式成为微信好友。
当子鱼站在自己房门外,隔壁的门锁咔哒一声锁上。他不急着找房卡,而是歪着脖子盯着隔壁屋打量了好一阵子,才推门进去。
这个人,还真怪好玩的。
握在手心的手机连连震动,子鱼却理都不理,一把抛在床上,又把自己也扔在床上。接连几天赶剧组读台词,晚上直播,可真累坏他了。
手机一阵阵地震动,子鱼凝起眉冷了眼,一把抄过点开微信准备开麦,却发现怪错人了。信息是田羽宁发过来的,[明早六点?]
心情莫名上扬,一扫刚才的烦躁不耐,子鱼愉悦地打字,[好的,哥。]
丢下手机,子鱼哼着歌去洗漱,乐呵呵地,仿佛刚才急欲爆发的模样不存在。
田羽宁的生活方式非常养生,早睡早起,以致于第二天早上他准点敲响子鱼的房门时,子鱼还赖在床上,裹着被子,手机被扔在床尾。
敲门的声音从低到高,终于在五分钟后把子鱼从沉睡里叫醒。眨巴眨巴眼睛清醒了,他才想起敲门的人是谁。
手忙脚也忙地从床上爬下来,还被裤子绊个趔趄,子鱼奔到房门前打开门。根本不敢看田羽宁,双手合十讨饶,“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对不起。”
田羽宁略略摇头,什么也没说,只催促他赶紧,六点半该化妆了。
三下五除二,临战的速度搞定个人卫生,子鱼对站在他房间中央的田羽宁说,“好了,哥,我好了,走吧。”
田羽宁歪着头正在打量桌上的电脑,麦,还有耳机架,闻言回过头来,递给子鱼一份煎饼,“要不要?”
子鱼目光一闪,笑容瞬间如太阳花,“你真是个大好人,救命粮草啊。”
被发好人卡的田羽宁瞄他一眼,那目光轻飘飘的,斜视,惹来子鱼见牙不见眼的讨好笑容,还有鼓鼓的腮帮子。
男士化妆做造型相对不麻烦,但时间也不短,等正式开拍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吴锡今天要下大雨,天气昏沉得很,屋子里很暗很黑,光线很不好。剧组在围读小会议室的隔壁改了间空屋子,摆上补光灯打光板,就算是拍摄棚了。
我到底这是进了个什么剧组,好穷哦。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子鱼心里一刻不停的吐着槽,跟以前呆过的那些短剧剧组相比,这部长剧竟然还要更穷一点,也是一言难尽。
要拍定妆照,子鱼换上了一套黑色正装,剪裁还行,质地就凑和了。田羽宁就站在他旁边,身上也穿着同款黑西装,衬得他肩宽体长,气势磅礴。
子鱼很羡慕,平价西装都能穿出高级感,田羽宁不愧是模特出身,身材管理得真好。不像他,明明是合身的西服却总觉得大了一号,空荡荡的。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没过一会,田羽宁妆好了,而化妆师还在子鱼脸上拍拍蹭蹭。田羽宁侧身,目光从子鱼脸上滑过,又转回头问秦诗跟摄影师,“怎么拍呢?”
有些奇怪,此刻的田羽宁与今早叫门的他不一样,也与昨晚的他不一样。子鱼一时分不清楚究竟差在哪里,就顺势重复了他的问题,“怎么拍呢?”
余光扫过,田羽宁左手揉右手,再度出声,“有没有动作指导?”
显然,秦诗没料到他们还需要动作指导,脸上显了些异色,“越亲密越好,就该有的越亲密越好。”想想,又补充解释,“搂啊抱啊亲,都可以。”
被亲字惊到,子鱼大声哈呵呵,声音干干的,双手插兜弯了腰。一旁田羽宁貌似也很惊讶,浓浓的不可思议,“亲!?”
不管如何,先揽到一起吧。田羽宁伸出左手扣住子鱼的肩膀,拉近距离,肩膀抵上胸膛,两人贴到一起。
子鱼侧着脑袋,想去看田羽宁是怎么摆姿势的,却发现了神奇的一幕。这人,低头前还呲着牙带着笑,抬头眼神就变得锋利尖锐,直射镜头,侵略感透体而出。
子鱼被震得维持不住双唇的弧度,就一秒,就像换了个人。
闪光灯即亮即熄,快门声不断,田羽宁幅度很小地变化着脑袋的位置,方便摄影师取影。两三张后,他掉转脑袋对着子鱼,视线落到子鱼脸上。
子鱼心跳如鼓,血液加速。受不了田羽宁又沉又重的眼神,子鱼一摆头,演着傲娇,两腮的小括号又僵又硬,勉强能掩饰他的不自在。
田羽宁舌头伸出舔了一下唇,他的视线随即更锐利更有攻击性。
快门声响起,子鱼低下头,嘿嘿哈哈,笑声很愉悦,想让人觉得自己很开心。
听到子鱼控制不住的笑不停,田羽宁动了动,松开扣住的肩膀,改为左手搭在他肩上。
这让子鱼身体的紧绷放松了一点,田羽宁的力气太大,被扣住被控制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不自觉就想对抗,想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