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 第3章 第 3 章

岸上，长生随身携带着火种，火可伤妖身，亦可小范围覆盖妖气。

长生忍着不适烧起了火，在火坑边上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神医，鱼烤好了没？”

听见声响，长生抬头望去，只见阿宁正从大海中央御剑而来。

长生总算松了口气。

阿宁接过烤鱼大口往嘴里塞，十分满意道：“不错，本姑娘没白白陪你来，你是不知道，本姑娘差点在海里送了命！”

“阿宁姑娘，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没见到灵芝，倒看到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条巨大的大蛇，差点要了本姑娘的命！”

“大蛇？”长生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那蛇可大可长了，把我死死缠住，你说本姑娘好歹有点修为吧！这一掌下去，简直跟挠痒痒似的，真是气人！”阿宁一边埋怨着，一边大口往嘴里塞着烤鱼肉。

“难道这碧海下有蛇修炼成蛟？不可能啊！从蛇开始修炼至少要成百上千年，且一旦修炼成妖，必将受到诅咒的影响，活不过四十岁，况且大陆除妖师常年混迹妖界，怎么会没有察觉？”长生暗想着。

“阿宁姑娘，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阿宁仔细回忆后说：“我也奇怪，我给了它几掌，那家伙原本还纠缠着，后来突然就放开了我，跑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说我是不是伤到它五脏六腑了它才跑的，我觉得是。”

长生不禁笑了笑：“就你那点法力，也就能吓吓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阿宁撇了撇嘴道：你嘲笑本姑娘？信不信把你扔海里喂蛇？”

“阿宁姑娘别生气了，我替你把火加大，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小神医，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当真有这么热吗？”

长生故作轻松道：“无碍的，我体质如此，遇火多汗。”

“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宁的，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长生犹豫片刻：“嗯，我记着了。”

“但我想叫你小神医，好听，当然，长生也好听。”

长生点点头：“好，都随你。”

第二日，阿宁抖擞了精神，准备再次入海寻找碧螺芝，长生叮嘱她万一遇到危险就大叫往回跑。

阿宁笑他傻，人在水中大叫了谁又能听得见？

长生还说，找不到也就罢了，也许这并不是所谓的碧海，也并不存在传说中的轮回宝物，而自己会带她去向卫大人请罪，卫大人心不坏，应不会因此治谁大罪。

阿宁却说他不该轻易放弃，还没到最后一刻，说他已经完全没了当初承诺时的底气。

这一番话听的长生自惭形秽。

阿宁在水下又找了一天，仍寻不见碧螺芝的踪影，倒是见识了许多奇珍异兽，这是在陆地上不曾见过的美景。

海岸上，长生凝望着那颗用族人的血肉炼成的海天之心出神，当初族长说，解除妖族血咒的方法或藏在皇官之中，于是他一心挤入朝堂，选了这条貌似最好的路，也是最难的路。

族长还说，人族只可利用不可亲近。

长生原本的计划是没有阿宁的，是他亲手将她卷了进来。

深海里，阿宁不停的往更深处游去，每到一处便用法力探查周围的水域里是否藏有灵气，可始终一无所获。

时间过得很快，阿宁的法力流失太多，已然感觉到了极大的疲倦，但好不容易才游到此处，阿宁不想半途而废。

长生在岸上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阿宁累极了，她的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阵绞痛，大海深不见底，她虽在大海的黑暗深处依旧目光如炬，却难以招架力不从心的局面。

直到她看到一束光晕，远远望去，依稀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紫色的烈焰。

阿宁本以为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海底生物，等她接近光晕之时，聚集在光晕周围的鱼虾顷刻间轰然四散。

阿宁清楚的看见，光晕内的礁柱之上长着一朵长的如人心一般的灵芝。

阿宁激动万分，朝着灵芝奋力冲去，眼看只有十步之遥……

“啊！”阿宁摸着脑袋连连后退，回过神来，额头的剧痛让她确信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阿宁慢慢地靠近，伸出双手小心试探，在距离灵芝不足十步之时，她摸到了一面墙，一面隐形的墙。

阿宁用脚踹了踹那面墙，又从其它几个方向入手，依然找不到任何空隙，她根本无法接近灵芝。

阿宁凝聚全身法力击打水墙也丝毫不起作用，水墙依然无影无形的伫立在水中，眼见希望就在跟前却不能靠近，阿宁心急如焚。

阿宁正急的焦头烂额时，四周的海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俄尔，一头体型庞大的大鲲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冲了过来。

阿宁迅速向上一跃，毫厘之间躲过了大鲲的撕咬。

大鲲再次冲来，阿宁嗖一下游到了水墙附近，与大鲲几乎擦肩而过。

“不可能啊！那巨兽刚刚明明撞了过来，为何水墙还完好无损？”

阿宁正疑惑时，大鲲再次卯足劲冲了过来。

阿宁奋力的朝着另一个巨型石柱游去，企图躲过大鲲的撕咬。

大鲲摆动硕大的尾鳍冲了过去，尾鳍撞断了石柱，石柱瞬间四分五裂，阿宁躲闪不及，本能的伸出双手阻挡碎石撞击。

阿宁的手心被礁石刺破，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为何我的心跳如此之快？如此杂乱无章？仿佛有无数颗不同的心脏在同时跳动！”

阿宁的心脏出现了更加剧烈的跳动，一股刺骨的寒意随之游遍她全身。

大鲲蓄势待发，径直冲了过来。

阿宁伸出冰冷的布满血痕的双手凝聚内力，试图做最后搏命一击。

恍惚间，阿宁感觉到时间慢了下来，感受到呼吸，感受到心脏的每一下跳动，像一场大雨打在了干涸的屋檐上，她快要压制不住这股莫名的寒意。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影飞速驶来，狠狠地撞上了那条近在咫尺的大鲲。

“是那条大蛇！”阿宁惊呆了。

大鲲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撞的偏离了方向。

大鲲迅速摆尾掉头，与大蛇对峙着。

大鲲怒气冲冲，仗着自己大几倍的身体率先朝大蛇发起了攻击，大蛇灵活的躲开了冲撞，接着找准时机游到大鲲身下及尾部，对其疯狂的撕咬。

见大蛇拖住了巨兽，阿宁回过神来，目视前方逐渐暗淡的光晕。

“不好，小神医曾说过，碧螺芝一日一小轮回，难道它要重新轮回了？若今日错过了，那明日该去何处寻它？”

阿宁不想就此放弃，便一鼓作气朝着水墙冲去。

就在那双渗血的手再次触摸到水墙时，那面水墙突然奇迹般地散发出白光，随即现出了原形，然后一点点褪去。

阿宁来不及多想，飞速冲入其中，传说中的轮回圣物“碧螺芝”此刻就在她面前。

阿宁从怀里拿出长生事先给她的袋子，长生曾说，这袋子诞生于血火之中，能隔绝水源以保碧螺芝不遇水陷入轮回，阿宁当时还问他水为何会怕火？长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出真相。

阿宁照做了，她对准心脏一般的碧螺芝迅速盖了下去，灵芝无根，阿宁轻易地收紧了袋子，将其紧紧的拴在了腰间，她不敢肯定袋子里的碧螺芝是否还在，但她更不敢再次打开。

“谢谢你大蛇，我要先回去了！”阿宁面朝混战中的两个大怪物呐喊道。

话音刚落，海水突然开始猛烈的翻滚沸腾，像是被烧开了一般，各种动物与礁石被巨大的力量卷入其中，阿宁也被卷入到巨大的漩涡之中。

大鲲见状，凭借自身巨大的力量迅速离去，大蛇试图上前，但面对巨大的漩涡也踽踽难行，最终也只能慌忙逃离。

海面沸腾，海水倒流，眨眼间就要淹上了岸，林中的鸟儿们惊起，野兽咆哮，天地一片昏暗。

“难道真的被她找到了？”

长生紧盯着大海，见海水出现异动，长生迅速点燃了海岸边提前准备的木柴干草，大火瞬间蔓延开来，随着海岸一路延伸，不久便形成了一道火墙，似乎要与沸腾的海水一较高下。

长生猛地扎入水中，化作一条白色的蛟蛇，蛟蛇四掌并缩，义无反顾的冲入漩涡之中。

在海水的阻碍下，长生难以加快速度，况且他的嗅觉也受到了各种腥味的影响，只能盲目的寻找。

自出苍巫大漠以来，这已经不是长生第一次违背族长的指示了。

妖族秘术中记载，古时有妖族女子惧水，有蛟族少年引血为其炼制“净水衣”。

那夜长生冒险用双手在火堆之中反复试炼，终于练成了能隔绝水源的“净水衣”幸亏此法对灵力要求不高，他又远在妖界极边，这才侥幸没有暴露行踪。

深海漩涡中的阿宁早已陷入昏迷，伴随着海水四处翻滚着，忽上忽下，四散的礁石枯骨无情的刺入她的身体，而寒意竟使得鲜血也无法流出。

刹那间，似有一缕微光略过，海水肉眼可见的放缓，没过多久就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海面又开始波光粼粼，海底的珊瑚、碎石等杂糅在一起，渐渐下沉。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驶过，阿宁瞬间没了身影。

见大海逐渐平静，长生拼命的往漩涡中心方向游去，四处寻找阿宁的踪迹。

长生平复好心态，终于依靠灵敏的嗅觉感知到了一丝特别的气息，一种从未见识过的气息，与妖气相像，但他确信那不是妖气。

长生跟随着气息折回，跃出水面时瞬间化成人身，稳稳的落在岸边。

岸上连片的火焰已经熄灭，四周一片黑暗，不过黑夜对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影响。

长生清楚的看见阿宁昏睡在石板上，而她的身侧正蹲着一个人影，那人正仔细的打量着阿宁。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长生面朝黑衣人大喝道。

黑衣人起身看向长生，因其遮住了面孔，长生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你是谁？你想对她做什么？”长生再度质问道。

“小妖，你来人界做甚！”

“小子，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说话时，竟发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一个低沉如鲠在喉，宛如癫狂的野兽，而另一个却是清脆悦耳，如同盛夏的蝉鸣。

“是你救了她？”长生将目光投向昏睡的阿宁。

黑衣人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救下她自有我的原因，你不必过问。”

接着，黑衣人变换声音道：“小妖，你可真傻，你以为靠这些火就能掩盖你的妖气吗？蛟蛇化身妖气覆盖百里，岂是你一块夺阴和一把火就能轻易遮掩的？”

黑衣人略带嘲讽的话语令长生无比震惊，长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上的宝石。

“高人，您知道我的身份？还认得我身上这块夺阴？”

“何止认得！”黑衣人声音逐渐悲怆。

“那这么说来，我的行踪已经暴露，想必除妖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长生叹了叹气，是自己一时心软才……

黑衣人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妖，你放心，吾已在海中布满法阵，从你化身入水的那一刻起，大海之上无妖气，大海之下无人气。”

长生半信半疑上前致谢，黑衣人不屑道：“我劝你快回去吧！回到妖族去！”

黑衣人立即用低沉的声音反驳道：“小子，你信我，跟这女子回到皇城，那里一定会有办法解除你们妖族的血咒。”

话音刚落，黑衣人伸手点了点自身，长生完全看不出他在搞什么把戏。

“高人，您知道我们妖族的诅咒？那您可知解除诅咒的办法，这轮回宝物可否有助于我族解咒？”

黑衣人摇摇头：“小妖，你何必明知故问，这碧螺芝确实是神物，或许他能救得了你，却救不了整个妖族，解不了神的诅咒？”

族长曾经也是这么说，长生只是不甘心，万一有用呢？

“快回苍巫大漠里去吧！人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就算知道了，就凭你也解不了诅咒！”

说罢！黑衣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