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祭师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三天前，长福村的村民牵扯到不少陈年旧案，还有人口失踪案被警察带走，猫鬼被灵异现象调查局的人暂时扣押，小宁跟着去做完了笔录，待一切尘埃落定，就接到祁明夷打来的电话。

“喂，祁明夷，你把小兰因带哪里去了？”天一亮小宁就风尘仆仆从警局出来，他是被警车带到山下来，现在要回去找兰因，就得找个出租车载上自己。

祁明夷那边像是正在扛着什么重物，听见小宁急切地声音，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到406来接兰因，对了，带份早饭，记得挑贵的买。”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村长的定金都没给，现在牵扯进命案里又没给结清尾款，哪有钱潇洒！”说起这个小宁就一肚子气，他们这趟就算白跑了，还害得兰因受了伤，等回到山上见了康有德，该怎么向他交代啊。

“怎么，你们帮了警察这么大的忙，没有奖金吗？”祁明夷嗤笑一声，接着问道：“还是说，他们找不着证据，不招吗？依我看，既然都有嫌疑，就都杀了吧。”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宁顿时瞪大了眼：“算了，你一个邪修，我还指望您能憋什么好屁……我告诉你啊祁明夷，小兰因这人单纯得很，你可不要教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回答小宁的，是祁明夷又一声嘲讽满满的笑声，他满不在乎的说：“随便，反正解决了长福村的事，你们的生死就与我无关了，把兰因送到酒店已是仁至义尽。”

挂掉电话，祁明夷把兰因放在床上，替他脱掉外套和鞋子，然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替他处理手上的脖子上的擦伤。

药是在路上提前叫的外卖，只能简单的消毒包扎，处理兰因身上的伤正正好，至于他自己身上的伤，得去医院看一看……

伤口消好毒，祁明夷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擦过兰因的脸颊，顺着脖颈一直抵达胸口，然后停在胸前命脉处：“兰因……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为了长生，为了成仙而来吗？”

兰因当然回答不了，他这会正做梦和六一一起玩，主要就是康有德拿逗猫棒逗自己和六一，他咂吧着嘴，嘿嘿傻笑着。

“算了，这么……不睿智，一看也不像他们那样。”祁明夷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也不管兰因能不能听到，自顾自道：“我还有事，走了，再会。”

……

美梦做了整整三天，等到第四天白天，兰因意识回笼，还没等睁开眼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在自己耳边嘤嘤。

适应了强光，兰因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小宁……”

“是啊老先生，谈感情多伤钱啊呜呜呜，兰因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呢，太可怕了，一定要给我涨工资！”小宁正在窗边打电话，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宁立刻止住了“嘤嘤嘤”的假哭，改为一本正经的播音腔：“好的，在下愿为兰因小天使效犬马之劳，真是劳烦老先生了！”

“小宁……”兰因虚弱的又喊了一声。

“哎，老先生，我这一心为兰因，都出现幻觉了，总觉得兰因小天使在亲切地呼唤我。”小宁闭上眼，仰起头自我陶醉道：“噢，这一声一声的呼唤，总能让我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教他喊我名字时的情景！”

“小宁，我醒了！”兰因干脆贴在小宁另一边耳朵上喊他。

小宁：“靠！好清晰……等等！兰因？啊啊啊啊啊——兰因你终于醒过来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兰因心道，一定是耗费了太多灵力导致身体突然……死机了，对，应该是这个词，身体突然休眠了，他又问小宁：“那祁明夷呢？他去哪里了？”

小宁听见“祁明夷”这个名字瞳孔骤缩，手比脑子快先一步捂住听筒，唯恐电话那边听见什么只言片语：“那个，啊，他啊，他先走了，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罢了，走就走吧，小兰因啊，你收拾一下，咱们要回山上去了。”

竟然就这样没留下什么话就走了，祁明夷也太不够意思了。

兰因“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默不作声去洗漱穿衣，等小宁那边又装傻充愣聊了两句，就挂掉电话拿上行李准备去高铁站了。

票是现买的，转乘的机票也只剩最后两张，两人逛逛当当回去山上已是傍晚，正巧遇见奉命下山除魔的同门。

那同门的师兄是个碎嘴子，趁着小宁去放行李的时候拉着兰因说个不停，他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只能拉着兰因找一个避风的角落。

“小兰因，我早就听说过你，嘿嘿，果然和上上传的一模一样，像个可爱呆萌的小狗狗！”那师兄眼睛亮晶晶的，嘴上一刻也没停过：“师姐说的果然没错，太可爱了。”

兰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听着这师兄滔滔不绝，然后插着对方的气口，像个尽职尽责的捧哏一样，“嗯，啊，那是”的说着。

“对了，你看我，说了这么久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唐，你可以叫我小唐师兄，至于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叫什么不重要啊。”

“小、小唐师兄，你要做什么去啊？”兰因随口问了一句。

“啊，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打游戏的女主播，后来这个主播撞见鬼了，转来转去的就找上了我师父，这不，我奉师命下山查看……”他话说出一半，就被远远的一声拉着长音的师兄打断了。

“师~~~~~~兄~~~~~~”小宁老远就跑过来，一口气冲到兰因身边，气还没喘匀就大喇喇问：“嗨呀，湖露师兄，你怎么在这啊？”

“……”唐湖露突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叫我唐湖露啊！宁有钱，我和你拼啦！”

“……”小宁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尖叫起来，整个现场吵的就像被踩着无数只尖叫鸡一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我詹姆斯·宁！唐湖露，我要和你拼命！”

原来这个话痨的小师兄叫糖葫芦，怎么会有人叫这么甜的名字呢？

兰因舔了舔唇，扯了扯唐湖露衣服下摆小声道：“甜甜师兄，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甜、甜甜！？”唐湖露尖叫的声音生生卡在嗓子里，惊讶的不是一星半点，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确认道：“小兰因，你是在叫我吗？”

“嗯哼~”兰因的小尾音快翘到天上去了，他是真喜欢“甜甜师兄”这个名字，听起来就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唐湖露抿了抿唇，他不是不想带着兰因下山去，但是兰因才刚刚回来，势必会被那几个天师老头叫去问话，应该来不及，他看着兰因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简直要萌化自己的心，对着这样可爱的一张脸，他真是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真特么犹豫啊！

小宁见状，说道：“那可不行，小兰因，你爷爷喊你过去说话呢，快快快，动起来。”

……

虽然只有短短六天没有见到康有德，但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兰因心里想念得很，一见到康有德就扑进他怀里。

“爷爷，爷爷，兰因好想您。”兰因一头扎进康有德胸前，伪装了多日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紧紧抱着康有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以最简短的话语讲给康有德听，末了还说道：“古有心术不正者为增加炼成猫鬼的成功率，故意杀猫，故而《唐律疏义》中有记载，‘蓄造猫鬼极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

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兰因竟然一个磕绊都没打，说的极其顺畅。

康有德听完连连惊呼：“嚯！我们小兰因就是聪明啊，这才一周不到，已经能说这么长一段话了。”

“爷爷！”兰因不满的撅起嘴：“您听我说啊，我想不明白，既然古人律法如此严苛，为什么还会有人将猫鬼神之法传下来呢？”

“这就是人心啊。”康有德笑呵呵道：“这就是人心啊兰因……为了自己的目的，人甚至可以出卖自己，多少人求自己所求走上异途，付出代价，但他们弥留之际也只会留下一句不后悔。”

康有德顿了顿，继续道：“多少人信奉‘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可是他们真了解这句话吗？小兰因，你了解这句话吗？”

兰因没说懂，也没说不懂，他从康有德怀里钻出来，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出自崇阳真人张伯端的绝句六十四首，其原本的意思是，由我主宰命运，但是从史实来看，张伯端吞掉灵丹之后犯了太多错事，导致多次不幸。”

康有德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拍着兰因的背，半哄半教说道：“你这孩子看得倒是通透，是啊，万物因果，周而复始，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①。”

“嗯嗯，兰因记下了。”兰因嘿嘿笑着：“那，爷爷，我想和甜甜师兄下山去看主播好不好？”

康有德捏了捏兰因的脸：“那可不行，兰因，爷爷问你，你是不是见到那个叫祁明夷的邪修了？”

①出自太上感应篇，大致意思是，太上老君说，福祸没有一定的门径，都是人们自己所感召来的，善与恶的报应，就像是影子紧跟着形体一样，永远都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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