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小厨娘 第17章 拒绝做冤大头

一听这个报价，身边买肉的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也没觉得手上的十几个大钱一斤的猪肉贵了。

没肉没油的猪皮都要五个大钱一斤！

更多的人心里兴起看戏的心理，想看看这小娘子会如何选择。

毕竟便宜不好占。

猪皮不好煮，废木柴，荤肉味儿有，但腥臭味和口感让许多人止步。

五个大钱一斤猪皮？真当我是冤大头！

童白心底冷笑，面上却愈发不显。

只摇头遗憾道：“我阿娘说了，若是这个价格，我们买不起。”

她是穷，但不傻。前世探店遇到的奸商套路，换了个时空照样上演。

别说现在手上的银钱有限，就算是在上一世，不缺买猪皮的钱，她也不愿做冤大头。

这反应，让以为能宰上一笔的陈家娘子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看着单纯好骗的小娘子倒是机敏，瞬间垮脸，“小娘子的阿娘倒是勤俭。”话语间的阴阳味十分明显。

反正这姐弟俩衣着寒酸，也不怕得罪。

童白垂下眼帘，就当没听出来对方言语中的阴阳味儿，诚恳道：“嗯，阿婶说的对！我阿娘可会过日子了。”

这陈家屠行猪肉虽比王家屠行便宜，但屠行的东家娘子做生意不诚信，不适合合作。

从这边出去后，她去了药饮子店，在这里买了些香料和一包驱寒用的药包，腰间鼓起的荷包一下子瘪下去不少，童白心疼的很，不敢继续逛了，直接去了昨日买肉的王家屠行。

果然，王家屠行做事敞亮多了。

听到童白想要买猪皮，那屠行东家直接给她拿了几块，童白要给钱，他瞪眼摆手道：“我记得小娘子你，在我这买过肉，这玩意毛扎扎的，又没多少，给钱是埋汰我吗？”

童白掂了掂手里约莫两斤多重的猪皮，这么多，可是她适才在陈家铺子桌上摆的份量，这王家屠行说送就送？

眼神扫过摊子，心中很快有了计较，“这些我都要，王东家说个价吧。”指着摊子角落余下的那一堆带着黑色猪毛的猪皮。

但她和二郎穿着实在是过于寒酸，年岁也不大，上一家屠行的东家娘子便是想要占便宜。

不知道王家屠行的人会如何？

咽了咽口水，童白心中忐忑。

屠行东家王大友听到这话，仔细打量对面小娘子的神情，见她不像是胡言乱语，才道：“小娘子若是诚心要，这些下脚料给三十个大钱全拿走得了，不止这里的，我后院也有这么多，都卖给你。”顿了顿，视线飞快在姐弟俩的衣着上打量一遍，“省得占地方。”

童白瞧了眼摊子上的猪皮数量，现在的土猪个头并不算大，一头一百来斤的猪也就只有心下有了底，难怪说送她几块不要钱，摊子上摆放的就有十个她手上的猪皮量，这还只是一半的量。

在后世，一头大概一百公斤的猪宰杀后，能得到约莫五公斤的猪皮，五公斤也就是十斤，换算成这里的重量，也有五六斤了，而王家屠行摆在外面的猪皮，约莫是一头猪身上的猪皮，两头猪的猪皮也就有二十斤。

按照陈家屠行东家娘子给的价格，这王家屠行比陈家屠行报的价格低了一大半。

说不上送，但是应该是没多赚，实惠的生意。

最主要，她观这猪皮品相可要比那陈家屠行的好上不少！

但，买东西哪有不砍价的，加上童家还真是没钱，她心一横、咬牙还价：“三十有点多，二十五，就，就全要了。”

皮冻虽处理起来费时费工，但熬成皮冻能用很久，还能让包子多个与时下售卖的包子不一样的卖点。

这时候的童白根本没想过这么多的猪皮全做成皮冻，家里需要花费多少木柴、多少时间制作，以及制作好后如何存放的问题。

王大友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视线扫过对面俩身影的衣着，应声道：“行！”

童白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可能就是对方太干脆了，她伸出去掏钱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滞，一丝懊悔迅速窜上心头：感觉砍价砍少了！

王大友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小娘子，这个价给你我本就不赚钱，可不兴再便宜了。”他眼睛虽不大，却尖利着呢，别以为他没看出对方的犹豫。

早知道再还一轮价！

童白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将那二十五个大钱一枚一枚地放在案板上。

王大友心知这小娘子还想还价，也有点恼火！

这个价，他真没赚钱！

不过，不满的情绪在看到童白和身边孩子的麻衣后，只粗声粗气道：“顶多，我再将这猪毛烧掉。”他也有一家老小要养，哪怕可怜对方，也是有价格底线。不过，钱便宜不了，倒是可以帮着去掉猪毛。

给猪皮去毛是个繁琐的活计，需要耗费的木柴不少，童白自然不会拒绝，“那自然是好，麻烦王东家了，王东家这可帮了小女子大忙了！一会儿我再过来拿猪皮可好？”花钱舍不得，但好听的话语倒是不吝啬。

别看售卖猪皮只是个简单的生意，但这个生意并不是一般伙计能做主的。童白自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王大友嘴角扬起，声如洪钟：“小娘子两炷香后来取便是，二叔，来活了。”

一名瘸着腿的须发花白的大叔从后院进到店铺内。

王大友指着台面上摆着的猪皮道：“二叔，这些猪皮都拿去后院处理掉猪毛，一会儿这小娘子要来拿走。”

瘸腿中年大叔抬眼瞧了童白一眼，很快移走视线，利落地将猪皮拿走。

也就那么一眼，童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不像市井讨生活的人身上的凌厉，瞬间汗毛竖起。

但很快，那股子感觉又消失了，童白以为是错觉，领着二郎去了隔壁巷子的陶器店。

姐弟俩再回到屠行时，处理好的猪皮放置在一旁。

王大友指着黑乎乎的烫痕说：“这个，小娘子回去多用丝瓜络多刷洗几次就好，并不是坏了。”小娘子虽说话老道，但外表看着单纯，他不自觉的多说了几句。

童白仔细看了许久，嗯，这王家屠行并没趁机调包以次充好。

王大友帮着姐弟俩把猪皮搬上推车，就放在童白采购的其他物件中间。乍眼一看，推车上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童白视线随着猪皮放在推车上而逐渐火热，视线扫过推车上摆放的纸包时，内心的激动差点溢出来。

找到了！白芷、草果、白蔻，这些全是后世用来处理肉腥味的香料，同样也是制作腊汁肉的香料。

想着白馍夹上软糯香浓的卤肉，童白的口水都出来了。

等她攒够了香料，定要售卖一番，不过做这个需要摊位，毕竟加热后的卤肉汤汁的香味便是最佳的广告，她相信，定能吸引来不少想要购买的食客。

别看现下百姓手上看似没有银钱，但愿意为口腹花费的也不少，毕竟，长安城有那么多胡商和官宦商贾。

一路上，童白脑中已然呈现出一片繁华的美食事业之路，现在缺的是第一步，她要开始挎篮售卖包子。

实现赚钱大计前，她得先知晓下市面上产品的情况。

唔，落实到实处便是：花钱买西市摆摊售卖的蒸饼摊的蒸饼吃！

想到此，童白的视线一直在街边的蒸饼摊上看，心里盘算着一个蒸饼如何切才能平均地分给家人吃。

一人一个蒸饼尝尝味道？这事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在的童家。

哪怕尝味道是为了探查目前长安西市的蒸饼口味也不行！

二郎刚开始并没有在意，阿姊自从喝了霉米汤再醒来后，不仅开始做膳食了，还对外面的吃食摊子十分在意。

但，阿姊这次并不只是看，她还买了！

从最开始见到阿姊买蒸饼的舍不得，到最后的麻木，也就经历了三个蒸饼摊。

回到家中，三娘迎上前来，奉上她最真诚的思念：抱住童白的大腿恨不得贴在大姊身上，另一只小手还拽着二郎的衣摆，主打两个都要雨露均沾。

这会儿日头已然西晒，院子里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童白：“阿娘，三娘，都来灶屋尝尝这些从西市买的蒸饼，比比看哪个好。”要知道，每个人的喜好是不一样的，所以在可以的前提下，试吃的人是越多越好。

童二郎在阿姊的眼神示意之下，微微颔首，拉着三娘一同去了主屋。

这是童白提前便与他说好的，担心白氏还别扭着不愿意出来，童白安排二郎去请一请。

童白去到灶屋，将买回来的蒸饼都拿出来，又用清水洗净了菜刀。崇延坊离西市并不远，她又将蒸饼放在买回来的絮和粗布中，现在还是温热的。

等着家里人齐聚灶屋后，童白用刀切开，按照购买顺序一一分给大家一块切开的蒸饼。家里银钱有限，每人分一个试吃的事情过于奢侈，将蒸饼分成四块，试吃，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白氏坐在一旁，瞧见童白用着干净的菜刀熟练的分切着蒸饼，难过的垂下了头。

这么利落的动作，她女儿可做不出来。

童白这会儿的心神全在分切包子上，说实话，这要真是后世的饼倒好改刀。但蒸饼并不是饼，而是后世的包子，她切的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一点。

白氏看着她那认真又带着几分抠搜劲儿的模样，心头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家里五口，哪怕是最小的四郎，也分得了拇指盖大小的肉馅吃，吃完后，童白细细询问家里人的吃后感。

白氏：“香料味过于浓重。”

二郎：“蒸饼外皮不够暄软。”

三娘：“肉肉没得阿姊做的好吃。”

四郎：“唔~”

童白听着家人的话，在脑中飞快分析：香料味重是为了掩盖肉腥，外皮不暄软多半是发面或揉面功夫不到家，肉馅口感差可能是选材或调味问题，但这些，恰恰都是她的优势所在。

她决定，明日晨昏她便挎篮在坊间叫卖蒸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