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科幻灵异 > 长安四月天之朱雀门 > 第9章 扬州博弈·锦书谋

长安四月天之朱雀门 第9章 扬州博弈·锦书谋

作者:汐汐小笺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5-10-21 08:15:38 来源:文学城

辰时刚过,赵王世子赵晗便准时抵达苏府。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纹锦袍,衬得人愈发挺拔精神,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沈清辞亲自在二门处相迎,引他穿过曲折回廊,往花园深处的临水轩榭而去。

宾主落座,香茗氤氲。初始的寒暄自是围绕着扬州风物、太后采买事宜以及京中旧友,尤其是林雪儿的近况展开。赵晗言行得体,对太后交办的采买之物如数家珍,显示出十足的用心。

沈清辞心思缜密,交谈中似是不经意地笑问:“世子殿下对江南物产如此熟稔,想必是常来常往。不知此次南下,沿途可还顺利?”

赵晗不疑有他,坦然答道:“有劳沈小姐挂心。此次一路尚算平稳。说来惭愧,近两年间,奉太后她老人家之命,这已是第三回来扬州采办些稀奇物件了,对路途也熟悉了几分。”

“近两年间……第三回?” 沈清辞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心中骤然掀起波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太后娘娘雅趣,是我等臣子之福。只是如此频繁劳动世子殿下,着实辛苦。”

她脑中飞速运转:太后深居宫中,即便喜爱江南风物,何需如此密集地派遣一位亲王世子亲自采办?宫中内府、江南织造,何种珍奇不能按时贡上?这频繁的南下,真的仅仅是为了香料、药材和丝绸花样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漕运官银案,恰好也发生在两年之前!时间点上竟如此巧合!难道赵晗这看似单纯的采买差事,实则是太后利用其身份作为掩护,暗中进行一些与官银案相关的、不能见光的勾当?而赵晗本人,可能因其敦厚性格以及对太后的信任,对此毫不知情,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节,沈清辞背脊微微发凉。她不动声色地继续与赵晗聊着苏家藏书阁的典籍、库房内的织锦样本,言语间愈发温和,心中惊诧万分。

茶过三巡,沈清辞借口需去查看一下为世子准备的特别丝绸样本,暂离了片刻。她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掩上门,心绪难平。

“若真如我所料,赵晗的采买之行是幌子,那太后的人在扬州必然有秘密的接应点和活动网络。” 她倚窗而立,目光锐利,“调查必须暗中进行,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赵晗察觉,以免他陷入危险或从中被太后看出端倪。”

沈清辞深知,欲查赵晗真实行踪,需双管齐下。她一面与赵晗在轩中品茗赏缎,言笑晏晏,一面已通过贴身侍女,向府中总管传递了第二道隐秘指令。

苏府外院花厅,早已备下精致茶点。苏府总管亲自作陪,热情招待赵晗带来的几位贴身侍卫和长随。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我家小姐吩咐,定要招待周全。这是扬州特色的点心,各位尝尝鲜。”总管笑容可掬,态度亲切而不谄媚。

席间,总管与苏府几位伶俐的管事轮番劝酒布菜,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探问:

“诸位这已是第三回来扬州了吧?真是劳顿。上次来似是去年秋末?那时天气已凉,可比不得如今春暖花开。”

“我家小姐还担心殿下住不惯扬州的客栈,不知前两回下榻在城东的‘悦来’还是‘云客’?也好让我们借鉴伺候。”

“殿下除了采买,可曾去些名胜散心?比如城西的静心庵素斋极好,或者泛舟瘦西湖?若有好的去处,我们也好为殿下日后行程参谋。”

这些看似关心备至的闲聊,实则意在套出赵晗前两次来访的具体时间、住宿地点以及是否有偏离采买路线的行程。侍卫随从在放松状态下,难免会透露出一些碎片信息。

与此同时,沈清辞麾下另一支不为人知的力量已被悄然启动。这些人并非苏府明面上的仆役,而是渗透于扬州三教九流的暗线——他们可能是茶楼酒肆的老板、车马行的管事、甚至是码头上消息灵通的乞儿头目。

有重点核对城内外高档客栈近两年的入住记录,确认赵王府人员的确切住宿时间、人数是否有蹊跷。

有通过车马行、轿夫行,查证赵晗及其随从除了前往知名商铺外,是否曾租用车辆前往偏僻区域,如城西废弃货栈区、某些不引人注目的私人宅邸、或并非合理的特定码头。

还有去打听传闻的:确实是否有关于陌生贵人出现在非商业区,特别是与赵晗行程时间吻合的信息。

沈清辞最后特别强调:“重点排查那些与采买贡品毫无关联之地,尤其是能容纳大宗物品、或便于隐秘会面的场所。任何细微的异常,皆需上报。”

很快沈清辞安排完这一切,悄然返回临水轩榭时,赵晗依然毫无知觉。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轩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阳光透过花影洒在他身上,更显其气质温润。见沈清辞回来,他转过身,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眼中是纯粹的对这次相聚的欣悦,以及对即将看到更多精美织物的期待。

“让世子久等了。”沈清辞敛衽施礼,笑容温婉得体,将方才书房中的锐利与决断尽数掩藏于这江南女子的柔美之下。她示意侍女将带来的丝绸样本一一展开,顿时,满室流光溢彩。

“沈小姐太客气了,能得见苏府珍藏,是赵晗的荣幸。”赵晗的目光被那些精美的丝绸吸引,由衷赞叹,“苏记织造,果然名不虚传。这匹雨过天青的暗纹,还有这卷湖绿的缂丝,工艺如此精湛,花样又如此清雅脱俗,太后见了必定欢喜。”

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丝绸的经纬、染色的层次、花纹的寓意,言语间透露出的,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对完成太后嘱托的认真,看不出半分虚伪作态。他甚至拿起一匹软烟罗,仔细摩挲其质感,轻声对沈清辞说:“这罗的轻柔,倒让晗想起雪儿妹妹素日喜爱的衣料质地。”

他的坦诚与纯粹,几乎要让沈清辞产生一丝动摇。眼前这位世子,眼神清澈,言谈恳切,对林雪儿的情意也似发自真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参与进漕运官银那般惊天阴谋的人。

然而,理性很快压过了这一丝柔软。越是完美的伪装,往往越是可怕。或许,正是赵晗这种不谙阴谋的赤子之心,才使其成为太后手中最不易引人怀疑的棋子?太后的老谋深算,岂是赵晗这般性情所能完全窥破的?

于是,沈清辞面上的笑容愈发温和,亲自为他讲解各种丝绸的来历、工艺,甚至邀他日后若有空,可去苏家织坊参观。言语间,她更加留意赵晗对扬州其他地方、其他“趣事”的反应,试图从他不经意的回答中捕捉更多线索。

宾主尽欢颜、风雅和谐的茶会,在沈清辞有意引导并细致观察,着实是对赵世子一场无声的侦查。阳光暖融,茶香袅袅,轩榭内言笑晏晏,而沈清辞的心,却如同轩外那池清水,看似平静,水下却已暗流潜动,只待那关键的石子投入,便会掀起惊涛骇浪。赵晗越是谈笑风生,浑然不觉,沈清辞心中的疑云便越是浓重,追踪调查他的决心也愈发坚定。

简单的午餐后,沈清辞为赵世子安排了风靡一时的《踏摇娘》歌舞表演,这正合赵世子风雅之趣。

夜色初降,苏府内灯火通明,一派暖融景象。花厅之中,沈清辞设下精致晚宴,为赵王世子赵晗接风洗尘。席面虽不似宫廷盛宴那般奢华,却极尽江南雅致,时令鲜蔬、淮扬珍馐陈列有序,器皿亦是苏窑上品,琉璃光华,低调中透着不凡的底蕴。

沈清辞身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裙,发髻轻绾,仅簪一支素玉簪,既是主人,又似画中人物。她言谈得体,举止温婉,将宴席的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不过分热络。赵晗则是一身锦服,神色比刚来访时更为放松,言谈间多是感谢款待、称赞菜品,以及谈及日间在扬州游览的见闻,尤其对瘦西湖的风光赞不绝口。

席间,沈清辞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风土人情、物产漕运,赵晗亦是对答如流,显示出对江南事务的了解,但所言皆在采办差事的范畴之内,未曾逾越半分,神情恳切,不似作伪

和乐融融。丝竹声隐隐传来,杯觥交错间,赵世子心中已把沈清辞当成了好兄弟,然而,在沈清辞含笑的目光深处,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审视。她仔细观察着赵晗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品味着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弦外之音。她试图从中捕捉任何一丝可能与官银案、与太后密令相关的蛛丝马迹。

赵晗若是知晓沈清辞此时之心,必与她割袍断义,永不相见……

宴席终时,赵晗起身,郑重向沈清辞道谢:“多谢沈小姐盛情款待,今日佳肴美器,晗铭记于心。”

沈清辞微笑还礼,笑容温婉:“世子殿下客气了,区区薄宴,不成敬意。殿下在扬州若有所需,苏家定当尽力。” 她亲自将赵晗送至二门。

月光如水,洒在苏府庭院的白石路上。赵晗登上马车,再次拱手告别。车帘落下,马车缓缓驶离苏府,马车渐渐远去时,苏府探子也远远跟上了。

沈清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赵晗世子是一心要为太后寻觅最上乘、最时新的江南织绣。

次日清晨,他出现在富春茶社雅间,临窗可见烟波浩渺的湖面,点一壶魁龙珠,要了一笼三丁包,一碟烫干丝。他吃得慢,看得细,雅间的门从未关闭,他目光掠过堂内喧闹的食客,听着周遭的市井闲谈,嘴角常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在品味这人间烟火气,胜过品尝眼前佳肴。

早餐后,他走向一绸缎庄,这是他第二次在 “锦云轩” ,他仔细观摩了其镇店之宝——一幅双面异色绣的山水座屏,对那细如发丝、色彩过渡自然的绣线赞叹不已,与掌柜探讨了许久粤绣与苏绣在针法上的精妙差异。并下订单,让掌柜按他心想法绣一屏风,往来数次,竟然是为一屏风。

偶尔沿街随心而行,在热闹中享受生活气息,晌午,他便在治春茶社的水榭中落脚。点了几样精致的淮扬细点,重点便是那蟹黄汤包。他并不急于下口,而是先观其形,再轻轻戳破薄如蝉翼的面皮,小心翼翼地将滚烫鲜美的汤汁吸入口中,眉眼间尽是满足。随后,大煮干丝的醇厚,狮子头的软糯,他都一一细细品味,举止优雅从容,与寻常追求口腹之欲的饕客并无二致。

用完餐,他也不急着离开,会问店里伙计有什么有趣的去处。被店伙计介绍,去到一个叫何园之地,自古扬州就有大大小小精巧的园林,他在何园似是流连忘返。穿梭于假山曲径,品味亭台楼阁的布局妙趣,对那以石垒砌、能展现四季景致的“个园”四季假山尤为赞叹,细细观摩,与随从品评匠心思巧,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接下来,为了看二十四孔桥金光,居然在日落前等上一两个时辰,又为了看二十四孔桥的月色,必等到人渐少,夜渐深,月光洒在蜿蜒的河道与古朴的拱桥上,他凝望水中月影与灯影交辉,聆听随风传来的隐隐箫声,似乎沉醉在这片清冷诗意之中,良久方缓缓移步。

接连数日,他的行程简单得近乎透明,全然不似身负隐秘使命之人。

他的一切行为,都合乎一个出身高贵、颇有雅趣的闲散宗室子弟的模样。所到之处,皆是扬州城最负盛名、人流如织的公开场所;所接触之人,无非是船夫、当地向导、店家伙计这类市井人物;所言所谈,不离风月景致、美食佳肴、织物工艺。跟踪他的眼线回报给沈清辞的消息,日复一日,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世子今日登临蜀冈之上的平山堂地,后去了茶楼,点了碟扬州炒饭,还有东坡肉,……并无异常。”

这种过于纯粹的目的性,这种仿佛眼中只有丝绸华彩的专注,沈清辞派去的人几乎要相信,这位世子殿下或许真是个心思单纯、只知风雅物事的富贵闲人。然而,探子越是如此回报予沈清辞,沈清辞心头那根弦绷得越紧。她深知,在这繁华似锦的扬州城,在这看似寻常的商务往来背后,定然有着她尚未洞察的暗流。她再次叮嘱手下:“不要被表象迷惑,记下他去每一家店铺的确切时间、接触的具体人物,尤其是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偶遇和重复出现的面孔。”

赵晗世子依旧沉醉于他的丝绸探寻之旅,却不知自己每多走访一家店铺,便像是在一幅巨大的迷宫中又多留下了一个印记,而执笔描绘迷宫真相的人,正冷静地连点成线,萧景珩在苏府书房冷静地分析赵晗的所有行动。

影狐按着洪安将军“盯紧钱掌柜”的要求。便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潜伏在苏记绸缎庄周围。钱掌柜行事谨慎,每日除了铺子与城西的宅邸,鲜少去别处,与人接触也多在铺子后堂,难以监听。

然而,影狐注意到,每日,总会有一个身着灰色布裙、头戴宽檐帷帽的女子,在黄昏时分悄然进入钱掌柜的宅邸,停留约一个时辰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步伐轻捷,身形飘忽,每次走的路线都不同,且极为警惕,时时回头观望,绕行小巷。

此女行踪之诡秘,立刻引起了影狐的高度警觉。她断定,这绝非寻常亲戚走动。于是,她将监视重点部分转移到了这个神秘女子身上。

第一次跟踪,影狐险些被发觉。那女子穿街过巷,利用集市人流瞬间摆脱了视线。第二次,影狐利用轻功跃上屋顶,远远缀着,却见女子进入一条复杂如迷宫般的巷弄后,便失去了踪影。此女的反追踪能力极强,绝非普通民妇。

影狐并未气馁,反而更加兴奋——越是难以追踪,说明此人越重要。她改变了策略,不再紧贴尾随,而是凭借对扬州城街巷的熟悉,预判女子可能出现的方向,在高处进行区域监控,同时留意钱宅周围的所有出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女子第四次出现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帮了影狐的忙。女子为避雨,匆匆躲入一处废弃祠堂的屋檐下,并下意识地摘下了湿漉漉的帷帽擦拭雨水。就在那一瞬间,借助闪电的光芒,影狐清晰地看到了她的侧脸——那是一张与钱掌柜有几分相似,但更显秀丽。

更重要的是,影狐敏锐地注意到,女子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戴着一只式样古朴的银镯,镯子上刻着一种罕见的、类似水波纹的家族印记。这个印记,影狐在钱掌柜的玉佩上看过!

她立刻将这一发现连同女子的相貌、银镯特征,秘密汇报给洪安将军。

洪安闻报,心情瞬间有些激动:“立刻查证钱掌柜的亲族关系,重点查他是否有一个妹妹!”

命令迅速被执行。暗线的回报证实了影狐的猜测:钱掌柜确有一妹,早年嫁与一漕工,后随夫家离乡,音讯渐稀。

真相呼之欲出:这个行踪飘忽的女子,是不是钱掌柜的妹妹钱芳,而她是不是“已死”的赵四(夏侯海)之妻?她冒险与兄长联系,很可能是因为赵四虽然“死”了,但并未远离,仍需暗中互通消息,而钱掌柜则是他们在扬州城内的重要联络节点!

这一发现,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找到了一根关键的线头。赵四可能还活着,并且他的妻子就在扬州!洪安将军立刻下令:“增派人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她,但要绝对小心,不可打草惊蛇。我们要通过她,找到赵四,乃至揭开整个官银失踪的谜底!”

太后宠爱萧景珩不亚于齐王慕容翊,慕容翊思前想后,决定借此机一除三皇子,可谓一举两得,这事绝不可以让太后所知晓,于是在派出夏侯石截杀洪安之后,犹觉不足,为根除争夺太子之位后患,他动用了一位名号颇为风雅、实则心狠手辣的顶尖高手——“飘香剑客”,此人剑法超绝,据说出剑时有如兰似麝的异香随行,故得此名。其人身法诡魅,最擅追踪暗杀,受到齐王之托她的已秘密南下:寻机除掉三皇子萧景珩。

飘香剑客潜入扬州,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如闲云野鹤般游走于市井之间,实则暗中搜寻萧景珩的蛛丝马迹。这日黄昏,她于城西一处茶楼独酌,缕缕异香萦绕其身,目光明亮而冷艳。无意间,她瞥见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钱掌柜,正神色不安地转入一条僻静小巷。

飘香剑客本不欲理会,但顶尖杀手的直觉让她察觉到周遭气氛有异。她看似随意地放下茶盏,目光淡淡扫过,便发现不远处有两人看似闲逛,眼神却始终锁定了那条小巷。

“官家的狗?还是谁家的鹰犬?” 他心中漠然,正觉无趣,却见一个头戴帷帽、身形利落的女子,正从另一方向快速接近巷口。那女子显然也发现了监视者,身形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步伐轻盈地混入人群,意图遁走。

这女子敏锐的反应和试图摆脱监视的举动,瞬间勾起了飘香剑客的兴趣。她看出那些暗哨的真正目标,似乎正是这个女子!“有趣……钱掌柜的泥潭里,竟还藏着这样一条滑溜的小鱼?” 萧景珩的踪迹缥缈,眼前这意外的插曲,或许能钓出更大的秘密。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掠过鼻尖,她已做出决定。

飘香剑客翩然起身,如同被风吹起的花瓣,悄无声息地汇入人流,缀上了那个帷帽女子——钱芳。他的追踪术已臻化境,气息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钱芳虽机警,却对身后这缕致命的“香风”毫无察觉。

她并不急于出手,猫捉老鼠般的乐趣在于观察。他要跟着她,找到她的巢穴,弄清她背后的牵连。或许,这条意外出现的线索,能让她在这扬州的迷局中,抢得一步意想不到的先机。

沈清辞和洪安将军布下的监视网,原本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笼罩着钱芳,只待她引领他们找到“赵四”这藏匿已久窃贼。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一张更为致命、且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罗网——飘香剑客,已然如同鬼魅般悄然切入。

飘香剑客名叫常青,年近三十,是一个十足的冷艳美人,年少时痴迷剑法,加之天赋出众,长期以来勤勉练习,几乎可达剑心合一之境界,不但武艺超群,追踪之术,远非沈清辞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眼线可比。她并非紧紧尾随,而是如同真正融入了空气与光影,时而借助街角阴影,时而跃上屋顶檐角,身形飘忽不定,那若有若无的异香,也被他巧妙地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仿佛只是扬州傍晚风中偶然掠过的一丝花香。

她很快便发现,除了自己,至少还有两拨人在关注这个帷帽女子。一拨是官家做派的暗哨,行动规矩,但不够灵活;另一拨则更像是江湖路子,手法更为隐蔽,应是洪安麾下的青衣卫。

“有意思……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朝廷和洪安的人都如此兴师动众?” 飘香剑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决定暂不惊动任何人,她要做那只在后的黄雀,看看这螳螂和蝉,究竟能引出怎样一场好戏。她的目标,已从单纯的追踪钱芳,变成了窥探这整个谜局的核心。

与此同时,负责监视钱芳的青衣卫高手“夜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作为一名顶尖的追踪者,他对环境的变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总觉得,似乎有第三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但那感觉极其微弱,飘忽不定,每当他凝神去捕捉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丝极淡的、难以辨别的香气。

“头儿,”夜枭通过密语向负责此区域的韩千总传讯,“钱芳很谨慎,没有与特别的人接触。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影子’在左右,感觉不到恶意,但一定有个人在我周围。”

韩千总接到讯息,眉头紧锁。他相信夜枭的直觉。“加强戒备,放慢节奏,宁可跟丢,也不能暴露。我亲自在外围进行反跟踪。” 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比预想的更复杂,有一股未知的势力介入了。

钱掌柜妹妹钱芳,出门后一直很谨慎,也许她隐隐感到无形的压力,她似乎发现了自己被人监视,虽然暂时安全,但一种无形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她不敢再轻易前往与兄长或丈夫约定的联络点,数日来,只是偶尔出个门,在城中人多之地买些生活物资,也许她试图摆脱那如影随形的监视。

沈清辞很快接到了韩千总加密传来的小笺。她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华灯初上的扬州夜景,心中凛然。“第三股势力?是齐王又派来了杀手?还是冲其他方面来的人马?”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局势正在失控的边缘。

她意识到,必须加快行动步伐了。在对方尚未完全弄清底细之前,或许可以先一步从钱芳身上打开缺口。她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心腹下达了新的指□□变更。不能再等下去了,找个最稳妥的机会,‘请’钱姑娘来苏府‘做客’。记住,要绝对隐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当洪安将军麾下的精干力量与沈清辞布下的明暗眼线,都全力聚焦于追踪钱芳。

萧景珩深知,洪安与清辞的调查方向固然重要,但若官银案真如他们所推测的那般复杂,必定存在多条线索脉络。他一番周密计划后,贴上略显花白的胡须,脸也细细涂成古铜肤色,身穿一件半旧却干净的藏青色长袍,扮作一个前来核对陈年旧账的师爷。韩千总事先花重金买通一位造船司老账房,这位老账房姓何,人称他为何先生。

辰时未至,何先生早早就在老库房等萧景珩,萧景珩见何先生时,见他已年过半百,便抬手行礼,面带微笑地介绍自己:“有劳何先生了,在下姓安,何先生可以叫我安师爷”

萧景珩跟在何先生身后,走进入了旧档库房。

旧档库内弥漫着墨香与纸张混合的气味。何先生显然心中惴惴,低声道:“先生,您快些,我只能帮您遮掩半个时辰。主要是永熙十九年到二十年的‘漕船订单及交割录’,就在最里面那个架子上。”

萧景珩点头,立刻来到架子前,在一排厚重的册籍上取得一本,快速地翻阅着。造船司的记录果然详尽,每艘船都有唯一的建造编号、订单方、船只规格、定金、完工日期以及最终的提货方签章。

他的指尖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迹,心跳逐渐加速。在永熙十九至二十年整整一年间的记录中,他清晰地看到,所有新造漕船的订单方和提货方,签章无一例外,都是“苏记”。这与苏氏掌控漕运的背景相符,看似正常。造船司一个月最快只造两艘船。十八条船,造船司一整年几乎全是为苏氏别业造船。扬州有十个造船司,苏氏在漕运行几乎是独占半壁江山。

但当他将所有记录汇总统计时,一个异常的数字跳了出来——整整十八艘! 都是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由苏家提走的新造漕船!

“何先生,”萧景珩压低声音,指着这个数字问,“依您看,苏家在这公短时间内,增添如此多的新漕船,合乎常理吗?”

何账房凑近看了看,皱起眉,捻着胡须低语:“这个……按理说,苏家漕运规模虽大,但每年汰旧换新,也不过三五艘的份额。一年半不到,提走十八艘……加上原有数十艘船只,应是接上极庞大的活儿……”他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该深究的事情。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管事吆喝的声音。何账房脸色一变,急忙示意萧景珩躲到档案架深处阴影里。幸好,来人只是例行巡查,并未深入。

他堂堂三皇子萧景珩,第一次在一个小小库房里做躲躲闪闪之态,自己想想不觉无奈而笑,看来必须立刻离开。他急忙将这“十八艘新漕船”编号记纸上,在何账房的掩护下,悄然撤离了造船司。

萧景珩几经辗转,确认无人跟踪后,由苏府早已安排好的心腹接应,从一道极为隐蔽的侧门,悄然回到了苏府内。

他径直走向大书房,沈清辞显然早已在等候,见他进来,立刻迎上前。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侍女扶湘悄无声息地奉上两盏热腾腾的茶汤,便默默退下,轻轻掩上了房门。阳光明媚,直直照着书房雕花窗棂。

早晨出门去的萧景珩,几近中午才回府

“殿下回来了。”沈清辞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目光迅速扫过萧景珩,见他神色镇定,心下稍安。

萧景珩接过茶盏,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书案前,神情凝重地开口:“清辞,有重大发现。我刚从造船司旧档房回来,官档记录确凿,永熙十九年初至二十年终,苏家共计提走新造漕船一十八艘。”他将誊录的纸张递过去,新鲜墨迹分外清晰。“数量异常,这批船的下落必须立刻追查!”

沈清辞接过纸张,仔细观看,秀眉渐渐蹙起。她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十八艘?殿下,这个数字让我想起一事。”她转身走向西侧书架,熟练地取出一本蓝皮账册,边走边说道:“不满一个月前,小女在长安家中查看旧账,也留意到了这条特别的记录,已安排时间准备去扬州造船司对账呢。”

她将账册在书案上摊开,指着上面的条目:“您看,这里写着‘付扬州造船司,新漕船一十八艘订金,悉数结清。’”她的指尖向下移动,落在那行朱批小字上,声音沉了下来,“但批注却写明:‘实收漕船一十五艘。余三艘,船司逾期未交,定金未退,待交付。’”

萧景珩俯身细看那行朱批,字迹宛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官档记录十八艘全部提走,苏家内部账目却只承认十五艘,有三艘被记为‘未交付’?” 这白纸黑字的矛盾,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正是如此。”沈清辞合上账册,语气肯定,“若殿下所查无误,那这三艘船已经被提出了吗?也是被刻意隐瞒了,连苏家明账都未录入。而这十五艘已接收的船中,”她依据已知信息分析道,“有三艘据案卷载已沉于燕子矶,其余十二艘,正在正常漕运作业。每艘船都航行报表的,每月的账单一眼了然的。”

萧景珩沉思中来回踱步,他第一次眼光沉静地看向沈清辞:“问题就出在这三艘‘幽灵船’上!它们必定被用于运送官银,官银很可能就在它们身上!”

他回到案前,手指轻稳地点在账册的朱批上:“清辞,追查的重心,必须立刻转移到这三艘船上!明面上的船队要查,但这三艘,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沈清辞迎着日光,神色坚毅:“我明白。趁着白日,我立刻安排下去,明暗两路同时进行,定要找出这三艘船的踪迹!”

正午,初夏的阳光带来明媚,似乎欲挤进书房。

通过韩千总安排的绝对可靠的渠道,萧景珩以“研究漕运史志”为名,接触了几位漕运司中口碑清廉的文书。在与一位账房恳谈中,萧景珩耐心听,并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两年前那段时间的漕运异常。

这账房似乎很健谈,起初只是泛泛而说,萧景珩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他回忆起一桩当时觉得蹊跷之事:“……说起来,就在官银船出发前大概半个月,有三艘同属苏家调度、同样的货船,说是运送普通丝绸,却在燕子矶上游一处偏僻的河湾停靠了整整一夜。那地方水流复杂,根本不是正常的停泊点……更怪的是,然后有三艘船沉了,看见停船的人当初以为是停在那儿的三艘船沉了呢。结果是别的船沉了,蹊跷的是,回扬州码头时,又没有御货,不日又向北去了,吃水线偏深,像是装了什么重物。可验货单上,却还是那些丝绸……”

“吃水线偏深?” 萧景珩心中猛地一跳。他立刻追问那艘船的编号和负责人。老账房眯着眼想了很久,最后说:“这怎么知道啊?我也是听说有三条船在燕子饥停了一夜,不是我亲眼所见啊……”

“是你听说的?怎么那么巧啊?这个人很神奇呀!他在燕子矶看到的船,怎么还能在扬州码头又能看到?” 萧景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健谈的账房又笑了:“是啊!是啊!就有那么巧的事儿,舟行江河,何处不相见啊!”

他接看说到:“我当初也不相信阿云说的,谁知,他说是挂了苏氏旗的新船,又是新船名:天号、地号、和号,相当简单好记。”

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小茶:“之前的船名,即使是用一个字的,也不敢用如此大气的字啊,苏氏家大业大,还持有官牒,既为天子所用,什么字都用得”

萧景珩头皮发麻了,他故做镇定地说道:“还真是有趣,江河行舟,那么多船,阿云居然记得着……”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萧景珩与帐房先生作别后,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思路:真正的官银,或许根本未曾装上那艘注定要沉的漕船!而是提前在燕子矶上游就已经完成了转移!利用天、地、和三艘漕船,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般在运河上盘旋了十多天。沉船事件,不过是为了掩盖官银早已被调包并隐藏起来的惊天阴谋! 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是三条漕船正常载运量!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萧景珩不惜冒险,通过青衣卫的特殊渠道,连夜调阅了已被封存的两年前那个时间段,燕子矶上下游所有关卡的船只通行记录副本。在浩瀚的文牍中,他凭借惊人的耐心和敏锐,终于找到天、地、和三条大船的通关记录,南下扬州!

数日审查通关记录,最后的记录消息是在扬州北上后就杳无信息了!

这条线索似乎又断了,但是与洪安他们正在追查的“赵四”生死、钱芳行的,踪形成了完美的互补和印证!它直接指向了官银被转移的具体时间和方式,虽然最后的地点无法确定,终究是将抽象的阴谋拉回了现实的轨道。

萧景珩的心被激动与失望轮番洗礼,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洪安与沈清辞。

为慎重起见,萧景珩是亲自探查了数日通船记录,虽然没能找到天、地、和三艘漕运船的最终下落,至少可以确定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是被绝对隐藏了。这是江南一年还多的田亩税、人丁税、盐税总收入。他坚信真相不会永远被隐藏的,他一定要找回这笔巨款,帮助他的父皇完成兴邦大业!

“韩千总,”他召来最信任的护卫,“此信关系重大,必须立刻、安全地送到洪将军手中。”

当洪安和沈清辞还沉浸在钱芳带来的线索中时,萧景珩这条从历史尘埃中挖掘出的线索,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官银案最核心的黑暗区域。已有的两条线索是否能打开真相的大门?

沈清辞几番推演,认为真正可以潜入官办船厂后,决定当夜去官办船厂查验编号为“乙字贰佰壹拾号”漕船的来龙去脉。

官办船厂守卫森严,绝非苏家内库可比。但沈清辞别无选择,此事关系太过重大,绝不能假手他人。她凭借对扬州城防及官署布局的熟悉,精心策划了一条潜入路线。

是夜,乌云蔽月,江风呼啸。沈清辞换上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以黑巾蒙面,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幽影,悄然潜至官办船厂高耸的围墙外。她避开正门巡逻的兵丁,选择了一处靠近废弃料场、相对僻静的墙角。利用飞爪和轻盈的身手,她如狸猫般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船厂内部占地极广,巨大的船坞、堆积如山的木料、各式各样的工具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桐油、木材和江水特有的腥霉气息。沈清辞根据事先记下的草图,借助暗夜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位于船厂核心区域的档库摸去。

档库是一栋独立的石砌建筑,门锁森严。幸好,她早已从一位曾是船厂老吏的苏家故旧口中,套出了档库侧窗有一处因年久失修、插销松动。她屏住呼吸,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动,终于,“咔哒”一声轻响,窗户应声而开。

档库内档案架排列得密密麻麻,上面堆满卷宗册页。时间紧迫,沈清辞点燃一根只能燃烧片刻的特制短烛,凭借微弱的火光,迅速在标有“船舶建造总录”及“事故船舶归档”的区域翻找。

她的手快速而稳定地掠过一排排卷宗,心中默念着关键的数字:“乙字贰佰拾壹号”。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不仅是因紧张,更因时值初夏,这库房内空气沉闷窒息。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看守的交谈声,似乎正朝档库方向而来!沈清辞立刻吹熄短烛,蜷身躲入最角落的档案架后,心跳如擂鼓。脚步声在门口停留片刻,检查了一下门锁,便又逐渐远去。她长长舒了口气,再次点燃短烛。

终于,在“乙字”分类的最底层,她找到了那本厚重的《乙字船号建造详录》。她颤抖着手翻开,找到“贰佰拾壹号等三艘船”的记录。上面清晰记载着该船的建造日期、规格、用料,以及最初的船主信息——赫然正是苏家!

更让她瞳孔收缩的是,在“重大事项备注”一栏,有一行小字:“永?十九年七月,报请船体损毁过甚,核准拆解。”正是官银沉船案发生的前一年!

三艘船在官方记录里早已“拆解”,竟然是一年后顶替官船押运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并最终在燕子矶“沉没”?在太湖沉没的三艘船原来才是真正的苏氏别业的新船。太湖沉船之谜也随之而解开了,这场策划,可谓是精彩绝伦!

沈清辞心中震撼与恐惧同时袭来,随后是愤怒,她迅速将关键几页内容临摹下来。她不敢久留,将一切恢复原状,从侧窗悄然潜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道黑影远远跟在她后面,沈清辞全然不知,趁着夜色直奔苏府,好在洪将军私密安排了青衣卫夜枭守在苏府,他见清辞身着夜行服回府,便飞身跃上苏府最高处的房顶,正见黑影远远跟来,随手扔了一枚小小的棱头标,正中那黑影帽沿,那黑影便快速悄声跃开。原来洪安将军得知三皇子暂住苏府,为确保他安全,特意所做的安排。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夏侯石,连日来他一直没找到洪安下落,便在苏府外守侯,以期有所发现,不曾想,遇上沈清辞夜探船厂,便趁着夜色尾随她去了船厂,结果被守护苏府的夜枭发现,只好悻悻离去。

夏侯石回到云来客栈,气急之下,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连日来,他与弟弟“赵四”带着手下弟兄,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洪安将军的一片衣角都未曾找到。赵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中情绪复杂难明,欲言又止。

“飘香剑客”常青同样寻萧景珩未果。她立于檐角,夜风拂动她的衣袂。一个念头掠过她脑海:“既然水已浑浊,何不搅得更浑?或许浑水之中,方能摸得活鱼。”她想到了那个钱芳,众多人在监视她跟踪她,捉拿钱芳也许能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物。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去把钱芳抓回了她的闺房。

却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恰好抢在了另一拨人马之前。当沈清辞带着人赶到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屋舍,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常青的特有清香。钱芳,此时已被带至常青那处隐蔽的香闺。

沈清辞迅速回府告知萧景珩,这时,藏匿已久的洪安将军突然现身苏府,原来洪安事先安排了跟踪钱芳人的人,将军他已经知道常青把钱芳带到了她家中,一番商议,他们决定立即救出钱芳。

三人率众人速速来到常青“闺房”,然而,脚步刚触地,机括之声便骤然响起!

“小心!”萧景珩低喝,剑光一闪,打飞数枚从花丛中射出的淬毒短矢。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哼,已有两名兄弟中了暗算,倒地不起。

这仅仅是开始。他们每向前一步,都可能触发陷阱:翻板、绊索、连环弩……“飘香剑客”常青不仅剑法超群,更是个布置机关的高手。整个前院,被她在短时间内打造成了一个死亡

好不容易突破前院,众人冲入连接主屋的回廊。此时,常青终于现身。她带领数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刀法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将洪安他们死死拖在这里。

洪安将军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沙场的血气,将一名杀手连人带刀劈飞。沈清辞身形灵动,剑如穿花蝴蝶,专攻要害,但左臂也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萧景珩见后,心疼不已,大声喊:“小姐,小心……”沈清池很机智的回复:“安公子,我没事儿!”

萧景珩正与常青缠斗,她的剑法如其名,剑光闪烁间带着一股异香,令人心神微眩。“飘香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萧景珩屏住呼吸,剑招更快,更险,力求速战速决。

战况最激烈时,沈清辞麾下一人拼死冲到了主屋旁,竟用火折子点燃了屋檐下的干柴。“他们既要困死我们,便把这浑水煮开!”火势借风而起,迅速蔓延,扰乱了常青一伙的阵脚,使洪安萧景珩在陌生环境中能看清楚。

常青见火势越来越大,脸色一变,虚晃一剑逼退萧景珩,萧景珩故意露出破绽,待常青挥剑逼近,凌云一脚,常青避让不及,重重摔倒在地,她对手下嘶喝道:“他们要玉石俱焚!护住要紧处!” 她所指的“要紧处”,正是关押钱芳的房间。

三人趁机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攻到了那扇紧锁的房门前。洪安怒吼一声,合身撞去,厚重的木门应声而碎!

房间内,钱芳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满脸烟灰,眼神惊恐。萧景珩一剑斩断铁链,沈清辞立刻上前将他扶起。“走!”

一行人不敢有丝毫停留,顶着烈焰与零星射来的箭矢,沿着杀出的血路,狼狈却坚定地退出了这片神秘之地。

众人裹挟着一个女人,当然不能从前门走进房间里,从客栈后门进入房间,钱芳只是瘫坐在地,面色惨白,目光躲闪。面对洪安与萧景珩的急切追问,任凭如何晓以利害,甚至威逼胁迫,关于赵四的一切,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一片死寂的绝望,在众人之间蔓延。

他们忽然都明白了。这拼尽全力的营救,这动用了所有隐藏力量的行动,这历尽千辛万苦才取得的“成功”……原来早已落入了他人的算计。他们所有的据点、人手、联络方式,在这场大张旗鼓的营救中,如同暗夜中的火把,清晰无比地暴露在了对手的眼前。

救出的,不是一个证人,而是一个诱饵。

而他们,成了自投罗网的鱼。

洪安与萧景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寒意——他们的“行踪”,恐怕现在已经全部暴露了。

现实很清楚,虽说皇城司统领赵乾在太湖设了一局:萧景珩已死,别说齐王,夏侯石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洪安将军担心:如果夏侯石很快查到他的下落。必然会打乱他与三皇子追回巨资的节奏与步骤。

洪将军并不知道,他的担忧是多余的:齐王无意让常青与夏侯石相识,故而未作引见。常青与萧景珩之战中,被沈清辞的一句“安公子,我没事”蒙混过关,她要追杀的人和她面对面,她也没认出来,正如萧景珩并不知道常青是来索他命之人。

恐怕往后不可能事事皆如此顺意,巧合之中必有玄机。

常青虽接齐王之命刺杀萧景珩,但她心思缜密,深知此事风险滔天,并未急于下手,甚至可说她尚未想到万全之策?

齐王此番,是否所托非人?

美女窃贼的真面目,

为寻失踪银子,萧景珩不得不夜探香闺。

却见那位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尚书千金,温芷瑶。她此时正对着一堆元宝痴痴轻笑。

她拿起一枚,贴在颊边轻蹭:“萧景珩啊萧景珩,你可知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我费了多少银子?”

门外暗处的萧景珩指尖一颤,原来他苦苦追查的窃银贼,竟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人……

---

月色如钩,给飞檐斗拱的尚书府邸披上一层清冷的银纱。

一道黑影,如夜鹰般迅捷、如轻烟般飘逸,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屋脊,最终悬停在最深一处绣楼的檐角之下。萧景珩一身夜行衣,几乎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紧紧盯着下方那一扇还透出微弱烛光的雕花木窗。

他追踪那批失窃的官银已有半月,线索几度中断,最后一点若有似无的痕迹,竟诡异地指向了这里——吏部尚书温守正千金的闺阁。这简直荒谬。那位温小姐,他只在几次宫宴上远远见过,印象里是个低眉顺眼、声若蚊蚋的女子,像一株依附在父兄权势旁的藤蔓,风稍大些便能折断。她与“窃贼”二字,无论如何也画不上等号。

可线索铁一般冰冷地指向此处。他必须亲自确认。

指尖凝力,轻轻拨开窗栓,缝隙渐大,足够他侧身潜入。落地无声,他隐在厚重的帐幔阴影里,鼻尖先嗅到一股清雅的女儿香,与他想象中的铜臭或阴谋气息截然不同。

然后,他看见了。

内室并未如寻常闺阁般摆放绣架琴台,靠墙的多宝格空了大半,而当中那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圆桌上,堆积之物,在跳跃的烛火下,反射出沉甸甸、明晃晃的光。

是元宝。官银。五十两一锭,码放得不算整齐,却堆成了一座触目惊心的小山。

而温小姐,就坐在这座银山旁。

她未梳发髻,墨黑的长发流水般披泻下来,衬得只着月白中衣的身形愈发单薄。她微微侧着身子,面向那堆银子,侧脸线条在烛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没有惊慌,没有贪婪,甚至没有寻常人面对巨财应有的激动。

她只是……在笑。

那不是温婉得体、符合她身份的浅笑,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和甜蜜的轻笑。嘴角弯起柔软的弧度,眼波流转,映着银光,亮得惊人。

萧景珩呼吸一滞,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真的是她!

下一幕,却让他如遭雷击,定在原地,连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只见温小姐伸出纤白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从那银山最顶端,取下一枚元宝。她双手捧着,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先是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了上去。

冰凉的银,熨帖着温热的肌肤。

她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用一种梦呓般的,甜得发腻,又带着无尽委屈的声音喃喃低语:

“萧景珩啊萧景珩……你可知……可知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我费了多少银子?一次次制造偶遇,打点你的近侍,买通宫人传递你的行程……连你常去的那家茶馆,我都悄悄盘了下来……就为了……你能不经意间,看到帘子后面的我……”

她将元宝更紧地贴住脸颊,轻轻蹭了蹭,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情人的手掌。

“你总是不看我……眼里只有你的案子,你的公务……我没办法了呀……只有偷了你的银子,你才会……才会像现在这样,来找我吧?哪怕……是来抓我的……”

“嗒——”

极轻微的一声。

是萧景珩扣在窗棂上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他浑然未觉。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中嗡嗡作响,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巨石,将所有的理智、推断、谋划,都炸成了齑粉。

原来……如此。

原来他掘地三尺,动用无数人力追查的窃银大案,源头在这里。

原来那看似荒诞不经、指向此地的线索,并非有人栽赃陷害,而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只为了引他来?

原来她平日里所有的温婉怯懦,所有的低眉顺目,全都是伪装。这堆积如山的官银,这痴迷癫狂的低语,才是温芷瑶最真实的面目。

一个为了他,不惜铤而走险,看似愚蠢、偏执、却又……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他看着那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女子,看着被她视若珍宝般贴在脸上的银锭——那是他的东西,是他焦头烂额追寻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她倾诉相思的可笑替代品。

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怒、荒谬、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以及更深沉寒意的情绪,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站在阴影里,如同泥塑木雕。

原来他萧景珩,价值这满桌的雪花银。

原来他苦寻不见的贼,窃的不是银,不是金,是心!

“偷的不是银是偷心”!

看似查案,实则牵出一笔情债,它让冷冰冰的案子忽然有了温度,甚至有点黑色幽默——萧景珩那边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结果发现贼惦记的不是银子,而是他这个人。

当萧景珩最后不得不面对温芷瑶,拿着“赃物”,人赃并获,准备的是一套官话审问,结果对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问的是:“你终于……主动来见我了?”

——这让他怎么接话?是拍案说“大胆窃贼”,还是无奈叹气“你何至于此”?

他本以为是个宏大的阴谋,结果是她只为能与心上人相见,毫无权谋,唯有对情人妙想,像在一盘严肃的棋局里,突然落下了一颗带着温度的棋子。

他本该立刻现身擒贼,脚却像生了根。原来这世上最难的案子,是判一颗真心有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扬州博弈·锦书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