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梦华录Ⅲ 第13章 索吻

贤贵妃听说七皇子的病好了，却因无诏不得离宫，早早等在宫门口。见了七皇子，齐王，便迎了上来，母子三人当即泪流满面。

学宫的大考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能场观的我们都去捧场，堂邑夫的各项成绩都不错。花铁铁芳园安置妥当，姑娘们也都住了进去，选定一个吉日举办乔迁宴，这几日正忙着送请柬。

齐王要就藩赴国了，李大娘子随行，他们赶不上芳园的乔迁宴，于是我们在花小楼办了一场饯行宴，送上美好祝愿。

是夜，齐王一个人来了我的梧桐院小坐，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怀里拿出一个漂亮精致的锦盒，慢慢打开，拿出一只金钗递给我。

“老早就想送给你了。”齐王柔声道。

我红了眼圈，接过金钗，拿在手里爱惜地摩挲，吸了吸鼻子：“我很喜欢。”

“我就要走了。”齐王微笑着，却叹了口气。

“你身边那孽障已经除了，你又是那个人人敬仰的贤王了。”我将金钗放进锦盒里收好。

齐王抿了抿嘴，见时辰不早了，有些不舍的起身告别。

我送他回去，前面就是他暂住的君兰阁，远远看见旦公公挑灯，守在阁前等着，我停下步子，拉着他的袖角，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你可以亲亲我再走吗？”说完，我自己先惊得完全不相信这是自己嘴巴说出来的话。

齐王也仿佛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顿了一下，才转身，低头，直直看着我。

对上他好看的凤眸，我心里一悸，我想他应该是清清楚楚听见的，只是这样的要求，不好我说一下，他就答应。而我的确想他亲亲我，我震惊只是震惊自己会脱口而出，并不是震惊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种想法在我心里很早就有。

当年我路过代国看他的时候，看着他的星眸笑靥，就想着那样美好的薄唇，要是能亲一亲多好。

“你能亲亲我吗？”我把齐王拉进小竹林里，又低声请求道。

齐王是欢喜的，蹲下身子，微笑着平视我，贝齿在月光下更加整齐干净。

没拒绝，就是同意，我闭上眼睛，还不自觉的轻轻抬了抬下巴，小小的嘴巴也嘟了起来，好期待，心跳的有些厉害。

可是，等了好久，齐王却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我额头上快速的沾了一下，就起身背过身去。

我登的一下睁开眼，只看见他的大屁股，便生气的把他转过来，蹙眉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亲这里，我要的亲亲是一个吻，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吻！”

“可我……”齐王对我的要求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没答应，就是拒绝。

我很失望，更多的是伤心，红着眼睛低着头道：“前儿两位郡主的及笄礼，我是羡慕的，这两天我心里越发不舒服，凭什么别人都能长大，偏我不能。你送我一副金钗，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看来是我想多了。也是，我毕竟这个样子，正常男人谁会对我有什么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呢，呵，恶心到你了，对不住啊！”

苦笑着说完，我转身跑开了。鼻子酸得厉害，眼泪有些不争气……

齐王追了两步，就停下了，看着我的背影，正犹豫踟蹰着，旦公公挑着灯笼带着一行人，快步过来迎他，见他神色悲伤，戚戚垂泪，只当他是与我告别，依依不舍，宽慰齐王说离别伤心在所难免，王爷小心身子云云，又提醒明日与贵妃娘娘告别，王爷千万自持，断不可落泪，不然惹娘娘伤心，是大不孝。

亲王，也不自由，连离别的伤心，也不能随意地展露在明面上。呵，到底不是那顶级的男人。

齐王走的这天，我没有去送他，闹了那样的龃龉，我没脸见他，我想他应该也尴尬的不想见我，于是就随花铁铁平安带着芳园姑娘们去上林苑游玩。

齐王还是派了旦公公来传话，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代国，说去了代国我想要的他都给。我再次拒绝，旦公公便给了我一个锦囊，特意嘱托我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旦公公还没走远，我就打开看了，信笺上面写着：“长安，我是愿意的，甚至是渴望的，在我眼里你从来是个端庄可爱的姑娘，我是爱你的，深深爱你。

我没吻你，是不敢亵渎，唯恐沾污了你。我实在太怕，如果真吻了下去，有一天你回过味儿来，会以为我喜爱娈童，反而觉得我恶心，当然你并不会这么想，但这的确是我的顾虑。

请原谅我的迟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亦追悔莫及，我永远在代国等着你，只要你愿意，随时来找我，爱你，千万……橡。”

可是，当初你和你的懒美人在一起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名声臭成什么样子？脸都不要了！如今在我这里却顾虑重重。解释这么多，都不及你痛痛快快，利利索索的吻我一下。

如果机会送上门，你却总是迟疑着不敢接，那么再长远的等待，又有什么用？总是问我跟不跟你走，若你昨晚，吻下来了，我可不就跟你走了？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若值得，我是愿意把最后的时光都留给你的。

我将信笺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柳延年又养了很多狗狗，七皇子认领了一只大黄狗，名字就叫大黄，堂邑夫认领了一只小白狗，性子很好，但看着有些凶巴巴的，平安便给它取名叫丧彪。

平安自己也有一只狗，是柳延年去狗市买狗的时候，她跟着去，看见一只巨丑的狗，说是再没人买，就宰了吃肉，平安爱心泛滥，便给买下来了，取名叫英俊。

花铁铁见了那狗，说被丑到了，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虽然是夸张，但足可见，那狗到底有多丑。

总之，柳延年的汪汪队日渐壮大，他说要把狗狗们都训练成军犬，以后协助作战。

每次训狗的时候，他都叫我去做样子，因为有好吃的吃，我便也十分乐意。所谓做样子，就是柳延年发令，我先做，然后狗狗们跟我学，做得好，我们就都有平安特制的小肉干儿吃。

任务很简单，比如，柳延年发令说叫两声，我就“汪汪”叫两声，柳延年就给我一个小肉干儿。狗狗们看了就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便也在听到柳延年指令后，汪汪两声，也得到奖励的小肉干儿。

我还负责给做错指令的狗狗反复做示范，但实在太笨的，总学不会的，就会被淘汰，养在安园单独给它们设立的院子里，好吃好喝，无忧无虑，做我们的宠物狗也不错。

军犬的训练任务进行的很顺利，狗狗们已经学会了跟随指令坐，卧，立，躺，滚……等等简单动作。

接下来便是一些逐渐增加难度的任务，比如自控力练习，就像现在，我和狗狗们围绕在柳延年的几案一圈，面前都摆了一个小肉干儿，但是没有柳延年的命令，我们就只能坐着看，不能吃……

七皇子和贤贵妃给齐王送行回来，远远看见我们，就过来和我们一起赏游。久病的儿子恢复健康，贤贵妃没了心事，整个人看着都比从前年轻不少。

我和狗狗一起认真做任务的模样十分可爱，贤贵妃娘娘越看越喜欢，便在不远处的帐子里看，又见远处放风筝的平安，笑呵呵的，思忖着什么。

七皇子跑马回来，贤贵妃递上茶水，拉儿子到自己身边坐下，小声道：“你看长安这孩子多可爱，你如今大好了，也十八了，该娶妻生子了，我看平安那姑娘就不错，你和她给娘生几个长安一样可爱的孙孙，娘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七皇子被茶水呛了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半带埋怨地说：“娘你想什么呢？我这才好……”

“娘当然是想你好啦。”贤贵妃一边给七皇子拍背顺气，一边急切地道：“你都十八了，往日病着，你父皇没给你封王，你也不能婚配，如今你全好了，这些事而自然要提上来，封王的事儿礼部正在忙着，你先娶妻，最好把孩子先生了，这样你离京赴国前，娘也好为你亲自操办操办，张罗张罗，你看长安多可爱啊。”

七皇子孝顺，不想和母亲争辩，只道：“长安是挺可爱的，跟小狗子似的，娘要是觉得喜欢，儿多弄几只狗子，给娘先养着……”

“你这孩子又说混话，这种话以后可别说了，叫人以为你还没好，娘又要伤心死了。”贤贵妃故作冷脸。

七皇子忙答应，却道：“平安不行，平安有喜欢的人了。”

“娘知道，那有什么的，又没嫁娶，连婚约也不曾有，娘实在喜欢长安这孩子，也实在喜欢平安这姑娘，之前娘是想把她配给你弟弟的，可瞧着平安和你怪熟络投缘，凑在一起便嘻嘻哈哈有说不完的话，就觉得你俩不错，你以前虽然病着，可现在好了啊，你是皇子，以后是亲王，你生的又好，和平安一起，看着也般配，关键你们足够亲近，知根知底儿的，她善良温和，跟了你，体贴你照顾你，娘也放心，一想到你们夫妻和睦，相扶相持，恩恩爱爱一辈子，娘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你这么大的小伙子面皮子都薄娘知道，你放心娘亲自去说，她一准会答应的。”贤贵妃自信满满。

“……娘，你先别急。嗯……儿先试探一下，娘且耐着性子，看一看。”七皇子说着，一边拿起凉水壶牛饮了几口，一边擦着嘴角，把柳延年叫了过去。

七皇子先跟柳延年问了一下他的大黄训得怎么样了，得了到满意的答复，他便意气风发起来，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着上林苑辽阔的草场，诗兴大发的样子，说什么等到木兰秋狝的时候，他要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诗倒是挺好的，只是木兰秋狝是什么？我正疑惑，便听柳延年说这是大汉朝的上林苑，木兰秋狝是建州满清那边的。

七皇子怔了一下，说那就收复满洲，他要上书父皇，带兵远征建州，如果可以的话顺道把高丽收了，再东渡，把小日子给灭了……

“这时候满清建州属于关外，还没被划入中华的范围里，何来收复，大哥你别是知识太渊博，学杂了吧！？”柳延年惊道。

“那就把它划进来！！”七皇子挥斥方遒，一副手拿把掐的样子：“等我回去画一副世界地图，咱们照着地图打，东亚这边，就按我刚说的干！！”

“起初，人们只是以为七皇子简简单单打个猎，谁知最后竟攻下了整个球儿，统治了全宇宙……”柳延年面无表情，幽幽地小声道，旋即恢复正常：“……不是，还画个世界地图照着打，你到底是真好了吗？”

七皇子显然有些不悦，柳延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跟兄弟我交个底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为了想来个木兰秋狝，动这么大干戈，一路打到小日子去？这……理由有点牵强啊！我怕人觉得你别有用心，你想想看哈，你这辈子可不是一般人啊，你可是皇子，离那把椅子太近，开疆拓土，南征北战，建功立业这种事情，你避嫌比较好，不然……”

七皇子想想觉得很对，立马放弃了雄途伟业。柳延年见他放弃的这么快，有些接受不了，问他是不是暗度陈仓。

七皇子说没那多弯弯绕，的确是柳延年提醒了他，他瞬间醒悟，于是决定听劝。他说他之前跟着玄武神君经历了那么多尘世，但都是像贾宝玉那块石头一样，神君命太苦，每一世都无比艰难，历经悲观离合，他跟着也遭罪。

现在，终于是他自己的人生了，还是几辈子修来的顶级命数，别人拼搏的皇权富贵，他一出生就有了，他要珍惜，也要更加慎重，小心，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了吧，在哪不能打猎啊。

又说别人用知识改变命运，他要用知识拓宽生命，丰富生活。他说那日在长公主府上，他忽然想拜师跟着大罗金仙去修行，也不是真的想要修行，而是因为觉得有了法术，做事情更方便些。

还是那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他们要直接发展玄学，这就是上天给他们的大任。

至于什么大任，七皇子用自行车的轮胎举例，说橡胶原产地是南美，现在这个时代航海业十分落后，他就想着能不能利用法术，御剑或者凭借什么法器，直接飞到南美，弄点橡胶原材料，或者弄点树苗，移栽到南洋，大面积种植云云……

然后七皇子又跟柳延年分析，说这个平行空间的历史发展进程和他们不同，比如玉米辣椒瓜子在他们原来的世界，是明朝才传入中国的，他们认为要重新建立世界观，看看能不能引进地瓜，土豆等推动人口大爆炸的作物云云……

还说要去波斯，沙特，阿拉伯弄点能源，顺便看看那里的神话体系，说不定能把阿拉丁神灯和魔毯弄到手，再去埃及看看，还要去欧洲驯龙，寻找女巫踪迹，到时候他们骑着扫把到处飞也不错……

总之他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我怀疑是不是之前太过信任自己的医术，误诊了，实则根本没有把七皇子治好，想着过几天苏和消气了，请他来给七皇子复诊。

苏和不来也没关系，七皇子没有之前那种疯癫难以自持的举动，就算言语，思想上有异于常人，也不打紧。反正不管是坐着魔毯，还是骑着扫把，他只要不是光着身子到处飞，就可以粗略判定他好了。

后来我跟七皇子说了我的想法，七皇子便感叹自己是幸运的，好在这个世界上，有平安和柳延年作陪，不然他一定会孤独的在这个空间里，继续“疯”下去，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