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女商 第25章 第 25 章

娇奴和一言的联手合奏，练得出乎意外的好，这让姚司正最近心情愉悦，使得教坊司上下，都多添了几分喜意，杂役们发现咸菜都是裹了荤油炒出来的，眼尖的还能找到几丝肉牙儿。

周府丞家的宴贴，再次送到教坊司都知处的时候，禹都知这回，事办得干净利落，虽然憨娘的名字跟在白露的后面，这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只要不出大事，没有人会追究贵人们守规矩这事。

白露得信，要是别的人家，像周府丞这样行事，肯定是要找借口推托，但是周府丞不一样，人是粗鲁些，但他有担当，真为白露办成过事，更何况太子府属官，别人巴结还找不到门路呢。

暮色时分，车子吱呀，出了教坊司大门，憨娘跟着车子小跑，这次没有缩在最后面了，反而跟在车子边上，抬头就能看得见，车窗里白露的样子，让她羡慕得很，想什么时候她也能像白露这样就好了。

次日早晨，还是周府丞家的车子送憨娘回来的，杂役妇抬着藤椅去接的时候，她居然精神很好，不像上次那样趴着不能动弹，坐在藤椅上手里托了个红色雕花首饰盒，盒盖子开着。

这是白露教她的，原本她还想财不外露呢，但是白露说要想见到姚司正，这首饰盒就非要敞着。

敞开的首饰盒里，整套的鎏金首饰晃得人眼花，当她吩咐杂役妇将她抬到姚司正院子里去的时候，杂役妇虽然鄙夷又不情愿，还是抬她去了。

这些日子，姚司正万事顺意，昨日去太常寺复命，宋侃还特意凑过来说话，舔着脸巴结，就为了在开场曲乐队里给内教坊司插个琵琶手进去。

这样说起来，就是内外教坊司合办，到底是谁办的，明眼人一看乐队配置就懂，以往他也经常这样求着宋侃，这次终于轮到宋侃这老小子求他了，他是个大度的人，自然痛快的就应了。

但是，宋侃求他的样子，令他乐到今天早上，此时此刻他还是无比高兴的，甚至有闲情逸致，欣赏门前梧桐，梧桐树上绿色叶片隐约有了些黄色，梧桐叶落在风里，起舞一般，手里的梨白香弥散出清晨的恬淡。

梨香进来回话的时候，姚横于极为不满，听完了皱着眉，还是点了点头。

憨娘手里托着闪耀的首饰盒子，被杂役妇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放下首饰盒，跪在地上，先耸肩抖背的无声哽咽，这叫姚横于木脸，一时倒没明白憨娘想要什么？

委屈？看这一盒子用过的旧首饰，与周府丞应该是愿打愿挨呀，难道是来把首饰交给教坊司，又舍不得，大约没人告诉过她，打赏都归自己，想到这里，姚横于起了恶趣味，决定捉弄一下这个新来的。

眼泪都哭干了，屋中还是寂然无声，这与她想的有些不同，不由得抬起脸，见姚司正，正对着她，脸色奇怪，想笑又不笑的样子。

憨娘的心立刻踏实起来，她都是听说姚司正手段狠辣，对她还是很温和，也许是因为她能干。

这样的想法让憨娘得意，对等下要说的话，充满信心，恶意满满的想像一言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哭喊哀求的样子。

甚至想，要不要假装为她求情呢，姚司正现在这么看重她，大约会同意吧，万一同意了呢，还是不求情了。

在脑海中思绪万千了一番，憨娘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用白露教的法子，在周府丞面前哭诉委屈，果然，周府丞愿意为她撑腰，赏赐了她整套金首饰，教她回来，拿着首饰盒找姚司正告一言的状。

等她一边哭一边娇声软语，讲出事情原委的时候，她发现姚司正的脸变了，变得如传说中的阴冷，狠厉，让她不寒而栗，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脸可以变化得这么快。

好在她明白，姚司正的狠不是对她的，她不仅能干，还是有靠山的呢，她等着看一言挨打。

姚横于坐直身体，最后一点快乐也随着憨娘的话，飞得无影无踪，这个蠢货。连一点余光都不愿意再扫憨娘一眼。

周府丞名声不好，又贪心，连宜春院的人都肖想，春娘、娇奴都收过他的帖子，都是姚横于找借口推掉的，两人之间结下了梁子。

能在太子东宫做事，分寸必定是有的，如今倒是不盯着宜春院了，只在甲字房里点，别人都不愿意去，只有白露肯去。

白露的心思，姚横于也看得明白，不过是找个靠山，反正只要她不损教坊司利益，这些事姚横于懒得管的。

还以为这回白露带了个能对付周府丞的，日后拿来应付周府丞也好，谁知道是个蠢货，必定是用教坊司的私事，在周府丞面前哭诉了，周府丞才用这一盒值不了几个钱的旧首饰来打他的脸

看着梨香挥挥手，梨香上前接了他手里的梨白香香炉，转身进了里间，出来的时候，重新托了个香炉，又拿了桂花香。

姚横于低头点香，“典狱卫，”外面典狱卫应声，过了一会又说：“算了，梨香你找人，去把图蓝、白露叫来。”

一言见憨娘跪坐于地，知当日事发，庆幸当初，将十安摘干净了，此时又恐连累他人，见屋里只有她和白露，心里一松，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过了这些日子，对姚司正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要打她，但也绝不会耽误元旦盛宴。

思及此到也坦然。

白露进来，倚门而站，原本这件事，就是由她一手操纵引起的，自然早就想好对策。

憨娘告状，姚司正肯定要，找她们来问话的，她早就将事情想的得楚，应对的话也准备妥当，必定叫姚司正，找不到她的错处。

然而，她对姚横于的了解，还是过于浅显，姚横于见二人弯腰行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说：“白露、图蓝，行事损害教坊司之利益，各处罚十鞭鞭刑。”

白露愕然，欲要争辩，见得姚司正阴冷幽深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她，像张嘴待噬的蛇，顿时将嘴紧紧闭上，她感觉如果她敢说一句话，她的下场会更凄惨，低头任由典狱卫将她按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一言身边的典狱卫正要动手，姚横于看了梨香一眼，梨香捏捏手上前：“这图蓝成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每次来都很高傲，看她不自在很久了，我来动手。”

梨香是姚司正身边的人，典狱卫听了，赶忙将手里的鞭子递过去，梨香也懒得把凳子拖到院子里去，就在姚横于的厅里直接按倒一言。

鞭子落下疼痛欲裂，一言眼前闪过，她在秦王府宴席上，以死相拼，废拨用指求生，姚横于笑语晏晏与她讨论指法，还有娇奴的话‘官婢的命如同牛马’。

旋转的画面令一言生出无尽悲凉之意，这些日子，真是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落下的每一鞭子，一言都将之烙印在心底，一刻不忘。

姚横于始终盯着一言，见她神情变化，知道这鞭子没有白打，当日她应娇奴之邀请，要出去吃饭时，他就想罚她了。

规矩是束缚，也是保护，当想要挣脱束缚的时候，意味着危险也将降临，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挣脱束缚无异于送命。

同样的挨鞭子，一个是罚，一个是教，姚横于还是有数的。

打完鞭子示意梨香把一言送回去，宫部守门妇见一言虽挨了罚，却是姚司正亲信梨香亲自送回来的，态度越见恭敬。

翠儿吓得不轻，起身推开门跟着进去。

面前一间小屋子，红粉紫交织出满屋暖意，除了日用所需，没有分毫多余之物，甚至连香炉都没有一个。

梨香面露满意之色，手脚越发轻巧，将一言安置在床铺上，又喝令翠儿出去守门。

自腰间荷包里摸出个药罐，一言身上的衣服，在她手上如豆腐一般撕开，将药轻轻的涂抹上去，“这药难得，是宫中上品，你的伤是我打的，我心里有数，用了这药，明日就能起床了，但你可不许出屋子，打听得白露起身走动了，再出去，我明日再给你纸墨笔砚来，别耽误指法的事。”

走到门口低声叹息，愿你没白挨鞭子，记得教训。

翠儿去领晡食时，将一言挨打的事告诉了十安，十安心急如焚，拉着翠儿往屋里奔，憨娘半路拦了出来，刚才她吓得要死，姚司正也没有安慰她，下面的人还把她赶了出来，她满腹委屈，想找十安说话，十安还不理她，她不甘心的跟在后面。

在门口听见十安哭，站在门口左右不是。

十安进去的时候，一言盖着薄被趴着，隐隐看得出些血痕，难过得趴在床边哭得喘不上气来。

知道此事瞒不住十安了，十安终究要长大，一言决定，将这件事情的始末都告诉十安，叫翠儿出去在门口守着。

翠儿出门，憨娘还站在门口张望。

“你现在不方便进去。”翠儿在门口木地板上盘腿坐下，憨娘想挨着翠儿坐，翠儿身儿一缩，“你不能坐在这里，若有事明日吃饭时再说。”

憨娘怒瞪翠儿一眼，抬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