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合力将尹世杭拖到半山腰上,回头望向山下时,河水已经淹没了之前他们在对岸休息的那棵树。青天白日的这天气说变就变,可真是邪气。
谁说的往东南方向会改运,平运改成倒霉运到是事实。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曾慕寒也没想过要怪谁,运气这种东西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有努力付出刻苦学习才会改变自己的境况,虽然很多时候,付出并不意味着收获。但一成不变的等待,肯定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降临到谁的头上。
雨势渐大,两个精疲力竭的人如何带的走两个重伤的成年人。
“带少爷走,我会跟上你们的。”
柯音察诨身着短褂长衫,眼神中透着祈求,他不怕死,但却怕尹世杭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轰隆一声远处一座山体又发生滑坡,巨石和溺水沿着山体倾泻而去,数量之大足以淹没十亩良田。地质灾害不比火灾,火灾你可以根据风向、植物、地势等作出相应的预判,从而向相对安全的地方去。地质灾害不同,危险一旦来临,哪有时间作出什么预判,更何况他们处在一个山谷间,往山下走极有可能被暴涨的河水冲走,往山上走就可能被山体滑坡冲下来的泥石掩埋。
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四周的是高山,峡谷地带的天气最是多变,也怪他们早前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才回造成现在的局面。
曾慕寒不信神佛,不信鬼神,也知道临时抱佛脚的祈祷也不会有用。无非又是在最美的年华再死去一次,何必慌张。
“你不该回来的。”
“这人好生俊俏。”
许骋是有些后悔回来救人,但已经回来了自然就不会又在怨天尤人,成年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他也不是那种认命的人,绝不会在这里坐着等死。“我去四周探探路,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这话听着耳熟,记得上一句好像是“爸爸,你走吧。”对,他想起来,就是朱自清的《背影》里的一句话,难怪听着耳熟。
这是上学时语文课本里的一片课文,说起语文课本,曾慕寒还想起了另一篇语文课本里的话:这世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他指着他们的两点钟方向说到:“从这过去,穿过这片草地到对面的那座山去。”
时间在流逝,根本没有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机会。许骋和曾慕寒合力将尹世杭抬走,柯音察诨拄着一根木棍慢慢跟在他们身后。瓢泼大雨如瀑布倾泻而来,身边不断有细小的落石滚落。草地十分湿滑,两个人思想必须保持着高度的极重,每走一步路都会慎重下脚。一旦失足就会滚落到山下的河水里,即便被乱石和树枝挡住,也会被不断落下的泥沙冲走。
黄昏时候奔腾的河水突然变得温柔许多,水势依然浩大,但已经少了许多威严。就像是一个暴躁的父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正在慢慢的恢复如初,但因为用力太猛一时间并没有能及时的收住。此时,大雨突然的结束让人大吃一惊。雨停了,他们正在慢慢的远离危险,但始终没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一行人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正朝着他们要去的方向走来的。那人还赶着一个牛车,再过不久,他们就能相遇。
他出现在山里的时候,一身蓑衣看着都很神圣,他的牛车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扛着尹世杭走完剩下的路了。不管山路多磨湿滑,依旧保持着自己行走的速度,不慌不忙定是上了年纪有着丰富的阅历的人。他坐在牛车上,双脚垂在车外。
“大叔,请你行行好,带我一程吧。”
当他们胜利会师时,曾慕寒激动的程度不亚于原子弹爆炸成功。
“快上来吧,那石拓山不是凡人能去得的。”
当地人都知道石拓山气候诡异,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本地人一般都会去。曾慕寒平日里也没出过远门,自然不会知道。别看许骋整日到处晃荡,但其实,除了茶陵附近的村寨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自然更不会知道。
曾慕寒软声道: “大叔,你是要回家吗?”
“天黑了,当然要回家了。”
曾慕寒:“大叔能不能收留我们几天,我们能干活,可以帮着你一起干活,我们自己也带了吃的,只要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你放心,我们不会太麻烦你的。”
“别说了,要不是看你们可怜,我又何必绕这么远的山路来接你们。”
听这话,几人松了一口气,凭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将尹世杭抬台上牛车。曾慕寒上去之后也不忘伸手将柯音察诨拉上车,柯音察诨没说话,眼里全是感激。
清晨,静谧的村子被一声声鸡鸣声打破了宁静。
这里的人没有手机,没有钟表,也没有通电。他们严格遵守二十四节气,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快的人们在无法计算时间时,便以鸡鸣作为参照,鸡鸣了这就意味着天快亮了,该起床干活了。
经过昨天的修整,又有村里的草药医生给他们诊治,今早醒来时柯音察诨已经可以下地自如。尹世杭依旧还在昏迷,所有人都已经起床后,只有他和许骋还躺在床上,许骋当然没有什么大碍,单纯的就是不想起床罢了。伤的不重,但是看着最可怜的其实是曾慕寒,他没干过什么重活,半生都是养尊处优的状态,扛着尹世杭走了那么久,导致身体浑身酸痛。
“谢谢你!”
柯音诧异居然打来一盆水给曾慕寒洗脸,曾慕寒不客气的接过,洗时发现这水竟然是温水。水温刚好合适,这服务可以给五星好评。
“少爷讲起你们小时候的事。”
“什么事?”
“你家墙外那棵竹子的事情,少爷讲起时我就觉得曾小姐你很厉害,你是如何做到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竹子连根毁掉的?”
“我有个老师,叫短视频,我在他那里学做蛋糕、做菜、学很多小技能,还学了一点心理学。但都是皮毛而已,终究难等登大雅之堂。”
“我能见见这位短视频老师吗?”
“要是有机会我希望我能再见,但是它在和我们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里。”
哦!柯音察诨有些惋惜,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便是入了西方极乐世界了吧。可惜了,他再没机会拜见这个短视频高人。
天亮了,东方燃起了红霞。柯音察诨正要去把曾慕寒的洗脸水倒掉,却被他挡了回来。
“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好了,你快去看看尹世杭醒了没有。”
身后响起尹世杭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身来。
尹世杭迎面看见柯音察诨的脸,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一骨碌曾到曾慕寒的身后去:“你两干嘛呢,小姐姐,哎呦!这蛆真他妈丑。还是小姐姐漂亮,看着心里暖洋洋的。”
第一次见尹世杭他便是这样的一张脸,以前尹世杭不会像别人家小孩一样看不起他嫌弃他,今天居然嫌他丑。总不能是因为这几年他一直戴着一张面具,尹世杭便忘了他是谁吧。
“这里离茶陵不远,既然他已经醒了,等你们伤好了就早点回去。”
“姐姐说的他是我吗?”尹世杭现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姐姐这蛆怪吓人的,姐姐不要让他把我带走。求求你了姐姐,我会乖乖听话,绝不给惹麻烦。”
尹世杭说的话依旧像以前欠,但是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声音是成年人的声音,但似乎带着一股子稚气。曾慕寒当他是在耍无赖,也并未多想。冷声说到:“明珠还在等你。”
“明珠是什么东西?玻璃球吗?玻璃球可好玩了。”
最先察觉尹世杭有些不大对劲的是柯音察诨,毕竟跟着他也不下十年了。
柯音察诨有些哽咽道:“曾小姐……”曾慕寒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他。
“不许你这样看着姐姐。”
然后在两个人的惊愕的目光下,尹世杭操起一块板砖就往柯音察诨的头上砸。曾慕寒瞠目望着尹世杭,就算柯音察诨是他们家下人,他也不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看着满脸是血的柯音察诨,曾慕寒有些心疼他,他昨天本就受了伤了,今天一大早就又挨打了。